他预想过很多两人见面时候的场景,或是针锋相对或是冷嘲热讽,但唯独没有眼下这种。仿佛是我抛弃了他,我是那个负心人,一声不吭走了两年的人好像变成了我。他又何尝不想傅予安,但总是用公务压抑着自己,甚至故意不去找他。他总是在和欲望做斗争。当初动心的是自己,所以便注定了他会一直被傅予安牵着鼻子走。一切坚持和赌气都仿佛败在了眼前这个烧得稀里糊涂还要抱着人说想你的矜贵殿下身上。祁仞痛恨自己的不争气,但还是深深叹了口气,心想若是他想和好,便还是好好过日子罢!不过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那般决绝离开。“安安,你告诉我,当初为何一声不吭地离开?你说了,我们便还好好的,好不好?你告诉我。”“不……不行!我不能说……我……”他身子发烫,神志不清,像是在梦里一样,但尽管这样还是不敢告诉他真相。傅予安摸摸眼泪,哽咽道:“你好久没来我梦里了。我很想梦见你,可是老人说梦见三次缘分就尽了,我不敢……不敢多梦见,可是控制不住……对不起……对不起……”祁仞气结,合着以为做梦呢这是!做梦都不肯告诉我实情,实在是稀奇地很!他心里头一阵失落,但也拿他没办法。祁仞把他扒开,放到**躺好,拿起另一个干净帕子给他敷上。傅予安巴巴地看着他,小狗似的拉着他衣服不让人走。“干什么一直拽着我?不是你不想搭理我的吗?”“我……我多看一会儿,等梦醒了就没了。”他眨眨眼,眼里满是掩不住的爱意和依恋,就像从前那样。“你倒是坦**。”祁仞无可奈何,只能坐到床边让他看,心知不能跟病人一般见识。“跟我回将军府去住吧,母亲很想你。”“那你呢?你不想我么?”“我也……想你。不过你若是不说为什么离开,我还是不想了罢!”“……”这他也不说。祁仞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滔天的苦衷让他这般守口如瓶。他心里火气上来,傅予安吸吸鼻子看着他,实在是让他生气不起来。外头传来开门声,门口脚步声渐近,不多时门被敲响,思齐的声音隔着门闷闷传来:“公子睡了吗?要不要换个帕子?”换帕子是假,刺探两人情况是真。我就不信这都不和好!难不成两人没长嘴?祁仞扯开他的手要躲起来,傅予安冲他哀求地摇摇头。“不行,好不容易梦见的……”他小声抱怨,拉着他胳膊不让他走。祁仞无可奈何,指指门口,又指指屏风,示意自己不会走。傅予安哪里会信,又落下泪来。两人僵持不下,迟迟没有动静。思齐便知道自己是不方便进去了,小声说了句好吧,便回了自己房间。祁仞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换了个帕子。“我不走,你闭上眼睡一觉,等你醒了我再来看你好不好?”傅予安艰难摇头,又咳了几声。祁仞只能脱掉外衫上去陪他,像以前那样,把他拥进怀里。他这才稍微安心些,心想这梦可真是真实,比以前每一次都真实,感觉他好像真的就在自己身边一样。就连体温和心跳都还是那么地熟悉。有点不想醒来了。祁仞发现自己始终对他狠不下心来。傅予安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祁仞却不敢睡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又给他换了个帕子。本来是打算来质问他的,话到嘴边看着他这副痛苦纠结的表情,又什么话都不忍再说了。“安安……”祁仞在床边坐了一晚,直到天光乍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好歹是不烧了,等他病好了再来好好谈谈罢!思齐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动**晃悠的两扇窗户。傅予安睡得安详,嘴边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脸也没那么红了。他伸手探了探额头,长舒了一口气。果真是心病。看来那祁将军也不是全无用处-烧退下去后,傅予安这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发热便也渐渐地好了起来。思齐放学后看到他在树下坐着,心中一惊。“公子身子刚好些,怎地又在风口坐着?快些进屋去罢!”他上前搀着他起身往屋里走,眉宇间满是担心。傅予安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朗的少年,又想起当年祁仞的样子。不过前几日那个梦属实是太真实了,简直像是他真的来了一样。可早上醒来一摸床边依旧冰凉,哪里有半分他的影子。思齐也觉得奇怪,这两人那晚相见,第二天看将军的脸色分明是很顺利的样子,怎地这会儿还没个动静?反倒是公子发愣怔的时候多了起来。他不好说什么,只能扯了旁的话题来。“今天庆王来了国子监,看样子是找祁将军的,神色凝重,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将军扔下我们便离开了,一直到下午都没回来。”“啊?”傅予安一愣,“怎么会这样?干什么去了?”说完又感觉自己态度有些太过关心,于是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随口问问,不必放在心上。”思齐看他那样子不像是不关心,但这事自己确实是不知道。傅予安没得到回答也不介意,心想他反正是要回南疆的,两人也没见过面,他干什么关我何事。不过说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第二天思齐再去国子监便没见到祁仞了,诸位先生也只说是朝中之事让他们这些小孩少打听。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小竹便来跟他告别了。原来是邻国不安分,祁仞当初一回京便谋划着要侵犯,文书八百里加急送了半个月才到京都,眼下南疆怕是已经危在旦夕了。祁仞不敢耽搁,被皇帝召进宫里说了这事便收拾了东西走了,二夫人还是决定要回去南方,李柯便带着她和小竹母女隔日出发。傅予安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默默祈祷战事快些平定。有祁仞在自然是放心的,但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傅予安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递给她。“这镯子……给他送去,权当图个吉利,毕竟当初修好后也是在庙里开过光的。”“公子……”“你们在那好好的,四年内我和思齐一定会去找你们。”思齐盯着那镯子语气沉稳:“不用四年,三年足矣。”这气势倒是老成地很,让在场几人都有些意料不到。傅予安倒没多大反应,相信他可以说到做到。小竹小心翼翼把镯子收好了,给他又跪下磕了个头,抹着泪离开。傅予安目送人离开,拢了拢袖子,这才后知后觉出些凉意来。思齐把披风给他穿上,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公子……您便是当年和祁将军成亲的那位七殿下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