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说的是气话,但人真来了,祁仞确实是不想回去。李柯来劝了他一通,说是不好看,好歹算是同僚,怎么能见都不见。他说是庆王的意思,傅晏骁还给他递了信来,让他快些回去。祁仞一头雾水,总觉得怪异,于是心里愈发抗拒。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去。于是李柯只好假装回去复命,在外边溜了一圈又回去,说是七殿下来了信,送到府上去了。“什么!”祁仞闻言顿时恼了,“我在军营里,怎么给送到府上去了?!”李柯支吾不言,只说是旁人送的,自己也不知情。祁仞无奈,只好让人牵马准备回去。一回到府中,祁仞便拎着马鞭气冲冲去找傅晏骁,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傅晏骁!非让我回来干什么?!人呢!我的信呢!”他气势咄咄逼人,路过的丫鬟都不敢抬头看他,祁仞大踏步来到后院,傅晏骁闻言出来,拧眉看着他:“咋呼什么?咋呼什么?!什么信?”“予安给我的信!搁哪儿呢!拿出来!”“不知道!吃完饭再说!人家都快来了,你还扬着马鞭吆喝,要让人看笑话不成?”祁仞气笑了:“这是我将军府,管得着吗你!把信给我!管他什么钦差御史,爷可不伺候!”夏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比了个手势,傅晏骁眼神闪烁,强压着火气挤出抹笑来,走过去揽着他肩往屋里走:“菜都上来了,吃完再说,天都快黑了,你不饿吗?”“被你气饱了!”“先进去等,本王去把信拿来给你。若是那钦差到了,你可别乱发脾气啊!”祁仞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快去拿信。”傅晏骁又拍拍他的肩,这才出去取信。他前脚刚走,外头便传来一声通报,说是那钦差来了,已经到门口了。祁仞盯着桌上的菜皱眉,挥挥手让人领进来。什么菜都这么清淡?还这么多甜口?难不成这也是迎合那钦差的口味?不过倒是予安喜欢的菜,可惜他不在。他挥手要拿筷子,不甚挨到那盘拔丝山药,糖丝儿带着山药粘在袖子上,埋汰地很。祁仞啧一声,把那东西捻起来藏到盘子底下,但袖子上的糖稀却弄不掉,黏糊糊地。他抬起胳膊闻了闻,暗自算着这衣服几天没换了。好像还能再对付两天。在军营里呆着,这胡子都是拿匕首刮的,如今又冒了青茬,看起来邋遢地很。算了算了,也没个外人,成日里出去打仗的,打扮这么好给谁看?外头人影憧憧,那钦差终于到了后院里。祁仞拍拍衣摆站起来,傅晏骁可巧从房间里过来,把那封信递给他。祁仞于是也顾不得什么钦差了,看到那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心可算是落了下来。钦差一行人进来,他还站在门口低着头看信。予安这写的什么东西?怎么还是跟之前那差不多?连句思念之话都没了?!“下官拜见庆王,拜见将军。”祁仞把信翻过来看了看,又朝信封里看了两眼,试图找出些旁的东西。“免礼免礼!”他毫不在意地回了话,看也不看来人一眼,转身便往屋里走。这钦差听声音倒是年轻,到底是年轻有为还是走了后门,不得而知。他拿着信进了里间,也没管外头那个钦差,想着反正有傅晏骁招呼,跟自己这个武将也无甚关系。外头传来凳子碰撞之声,想来是他们坐下了。傅晏骁还笑着招呼:“都是你爱吃的,祁仞亲自着人准备的,也是有心了!”当事人祁仞听见后很是奇怪,这玩意自己根本就不知情啊!傅晏骁这么帮我巴结他做什么?这钦差到底是何许人?他把信收进怀中,紧皱着眉出了去,正待说些什么话客套客套,抬眼却猝不及防撞进那双自己想了念了无数次的眼睛里。“你……你你你你……你……”他你了半天,还当自己是做梦呢。夏修挎着傅予安的胳膊,揶揄道:“怎么了?祁将军怎么话都不会说了?刚才还爱答不理的不是?!”傅予安笑语盈盈地看着他,也没叫人,便只是看着。旁边坐着的那钦差,不是思齐还是哪位!祁仞顿时看向坏笑的傅晏骁,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非得要我回来,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把我当傻子蒙在鼓里呢!祁仞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埋汰衣裳,袖子上还沾着糖稀,简直是比那水沟里的耗子还要邋遢!反观傅予安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估计是奔波这么些天,不会太好过便是了。“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嗯,我来了。好久不见。”夙愿得偿的滋味太过刺激,祁仞背过手去偷偷掐了自己一把,试图用疼痛来验证这眼前的一切不是梦。他很想上去紧紧抱着他,可是这里人那么多,他不能。傅予安也不一定会愿意。他舔了舔后槽牙,被傅晏骁拉着坐下。夏修要站起来给他腾地方,被傅予安按着没能跑。祁仞坐在他对面,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这眼神涵盖的情绪太多,傅予安被他盯地如芒在背,早知便先告诉他了。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心不在焉,傅晏骁和夏修盯着这两人之间的小互动简直要看出花来。傅予安和思齐则是埋头吃饭,尤其是思齐,每次一抬头便看到祁仞那简直要吃人的目光,便更是火大。还不如不带公子来呢!饿狼似的!“我吃好了,各位请便。”傅予安率先停下筷子,端坐着看着思齐。思齐见状也不吃了,起身要带他先回客栈。这祁仞哪儿能愿意,都来我将军府了哪里还有让人跑了的道理!“来都来了……就在这儿住下呗!那么麻烦干什么?”“不了,听说祁将军要让我们自己找住处,便不叨扰了。”思齐沉声道,皮笑肉不笑。祁仞给自己挖了个坑,被他这话噎得无话可说。眼看着这人就要走了,祁仞连忙说道:“你不想叨扰就走,把予安留下,我们两口子可以住一起,一点都不麻烦!”傅予安:“……胡说什么!”思齐也很是无语:“我才是钦差,祁将军。还有,你这么独断专横,问过我家公子了吗?”祁仞哼一声,问傅予安:“那你是想跟他出去住客栈,还是留在这儿?小竹念叨你许久了!”这话给了他台阶下,傅予安自己对他也是思念如狂,压抑了这么久哪里舍得出去住。他轻轻点头,离思齐稍远了一步:“既如此,我便先看看小元宝再走罢!”思齐无言扶额,就知道会这样。“既如此,下官也不敢独留公子一人在此,便麻烦将军另收拾间房了。”祁仞满口答应,转头便吩咐下人给他安排到了离自己院子最远的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