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饕餮的心情并没人理会。碍于契约的存在, 目前他现在和湘家算是一伙的了。但饕餮因为被湘宸强行契约，心中很不满，被湘宸放出来就一直臭着个脸, 湘宸本来就记恨着之前被他胁迫的事情，见状也懒得哄他, 直接将他无视，和声细语地和湘越说着话, 把他晾在一旁。饕餮面无表情地坐着，盯着书桌上的日历发着呆，视线却不由地, 一点一点地偏移，慢慢滑落到一旁说话的两人身上，准确一点的说，是落在了湘宸, 也就是他未来的……主人身上。饕餮心情复杂，没想到自己在山海界干了那么一件让三界震惊的大事后都没失手，到异界后却莫名奇妙栽了。整件事的发展让他觉得十分离奇, 许是湘宸平静温和的心情顺着契约影响到了他, 原本急剧躁动地心情渐渐平和, 饕餮再想起自己失去了自由这件事时，虽然依旧觉得很不甘心, 却不像刚开始那么狂燥暴怒了。饕餮剖析着自己的心情, 不知不觉的盯着湘宸看的久了些，与湘越说着话的湘宸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饕餮猝不及防, 没来得及将目光收回, 与湘宸似笑非笑地视线对在了一起。饕餮僵冷着脸, 和湘宸互瞪着，摆出一副‘老子就是看你了怎么着’的猖狂样，湘宸微微勾了下唇角，移开了视线，懒得和他较真。饕餮却一下子站了起来，动作大的把椅子都差点带倒，皱着眉不悦道：“这屋里太臭了，我受不了了，你们兄弟俩自己在这坐着吧，我要出去了。”湘宸却叫住他：“等等，我有一件事要问你。”饕餮停住脚步，转过身，微扬了扬下巴，态度十分傲慢：“说。”湘宸微吟，说道：“之前我弟弟召唤出山海图将你收入其中时，你说了一句‘原来是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以前见过我弟？”湘越也看了过来，评估打量着他。饕餮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微怔了一瞬才收拾好表情，答道：“见过一次。”湘越有一点困惑，回忆了一下饕餮之前少年时的模样，有些茫然地说道：“我没有印象啊……”饕餮顿了顿：“我那时候不是人形。”湘宸微笑着说道：“快点说吧，别卖关子了。”饕餮表情忽然别扭起来，过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说道：“我刚从山海界跑过来时，曾见到过他一次，大约是二十多天以前的事，当时他并不是住在这里，而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当时只有他一人在。”湘越心中一动：“是我在老家的那天，你当时躲在我家里？不对……”湘越忽然想起，那天他被书房的动静吸引过去，开门时有只老鼠窜了出去，速度快得他都没看到踪影。他原本有点怕老鼠的，但后来的事情太多，他便慢慢忘了这回事。难不成，那道黑影其实并不是老鼠，而是饕餮？湘越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饕餮臭着脸不说话，沉默地态度却相当于是默认了。湘越听完以后啧啧称奇：“万万没想到啊，原来我们之前就碰面过，这可真够巧的。”湘宸却有些奇怪：“可那天你在车上一开始并没有认出越越。”饕餮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冷淡道：“他那时不过是个普通凡人，我留意他做什么？再者我识人凭借的都是气味，你们俩当时满身都是灵药的香味，把你们自己味道都盖过去了。若不是他祭出了山海图，我也没法将你们的身份对上号。”“……不过，我也的确没有想到，山海图居然会认人为主。”饕餮叹道：“我当时身受重伤，又被此世法则压制，使不出法力。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后，本想回那间屋子再找一下山海图，却发现山海图都不见了。如果当时就找到了山海图……呵，我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湘越好奇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会受重伤啊？而且你把自己形容的很厉害，如果真那么强大的话，你在山海界应该过得很舒服才对啊，好端端地跑我们的世界来干什么？”湘宸若有所思地道：“你说你刚穿过来时身受重伤，莫非和打伤你的人有关？”饕餮沉默一瞬后，轻描淡写地道：“差不多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天庭恰逢三千年蟠桃结果，当时我正在天庭闲逛，闻到香味就寻了过去，等回神后发现桃林里大半的蟠桃都被我吃了。后来事发，西王母集结众神要围杀我，我寡不敌众，受了些伤。为了养伤，我只能先到异界躲避一段时间。”湘宸无言，好半晌才说道：“……你这几次遭难，都是在吃上栽了跟头啊。”饕餮不满道：“寻常灵物自然不会让我失态，但那可是一林子成熟了的蟠桃！还有你们手里的灵物，以我的经验来看，那灵物的品阶绝对不下于六千年一熟的蟠桃，甚至还在之上。如此灵物却被两个凡人拿着，这和无主之物有什么区别，难道不值得我冒一冒险吗？”湘宸唇角微弯：“当然值得，如今冒险的结果，你可还满意否？”饕餮别过脸，不想说话。湘越捂着嘴偷笑，乐的看他的笑话，饕餮一肚子的火气，却只能往肚子里瘪。湘宸轻轻拍拍湘越的脑袋，让他收敛一些。湘宸想了想，说道：“你如今是我的灵兽，我们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或许你还有些许不甘心，不过我也不急，给你时间慢慢消化。我不会折辱你，只要你不像之前目下无尘，会尽力对你好的。”“我手里颇有些资产，日后我们一起出门，你若是看中了什么尽管与我说，我都能满足你。只我们这一界的灵气稀薄，好东西有限，大概能让你看上眼的不多。”湘宸这番话说的恳切真诚，语气比之前也好了不少，饕餮闻言也别别扭扭地说道：“我吸收灵气就可以了，灵物虽好，没有的话影响也不大，我贪吃蟠桃也只是因为它的滋味太好罢了。你们这一界虽然没有灵物，吃食的滋味倒是不错。你若是诚心对我好，就多为我准备一些吃食吧。”湘宸挑眉，似是惊诧：“你居然那么好养？”饕餮冷哼一声。湘越闻言也想起来和天钺的约定，缠着湘宸说道：“哥，我和天钺大哥说好了，为了感谢他，下次我要带点礼物给他，天钺大哥说我如果有心意的话，准备的点吃食就好了。正好饕餮哥也喜欢吃，你准备好吃的东西时准备两份呗，我也带一份给天钺大哥。”湘宸有点纳闷：“天钺先生也喜爱美味吗？难不成山海界的人都好这一口？”他询问地看向饕餮，可能是气氛缓和了些，饕餮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紧绷着了，拉着椅子往前坐了坐，翘着椅子向后仰去，无处安放的长腿大咧咧地搁在了窗台上，懒散答道：“没吧，我印象里大部分天神虽然也讲究吃□□细可口，但对吃食并不是很热衷。好酒的天神倒是不少。”湘越问他：“饕餮哥，你听说过天钺大哥的名字吗？认不认识他啊？”饕餮回想了一下，三界内实力能碾压过他的天神并不多，但并没有哪个名字叫天钺。那些人也不会将自己的名字泄露出来，饕餮甚至不确定天钺这个名字究竟是真是假。如果从性格上判断……呵，这些天神，甚至包括他自己，修为越高，越是冷漠无情，目下无尘。如果没像他这样的意外发生的话，饕餮觉得，他认识的那些人中没谁会对躲在湘宸背后的那个小卷毛如此耐心纵容。瞧瞧他那一副没断奶的样子，看着就麻烦的很，饕餮心中腹诽。隐约感觉到他念头的湘宸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微微抿唇，心中不由想到：这个饕餮，越越好好地和他说着话，他在心里骂越越干什么，真是有病。湘越完全不知道，因为他，哥哥和饕餮还通过契约互相骂了几句，只看到饕餮突然沉下脸，然后扔下一句：“不知道，没听说过！”湘越无辜又茫然，心想这饕餮真是阴晴不定，翻脸也太快了，刚刚还说话好好的呢，突然间脸色就变得难看，还瞪他，他也没干什么招他惹他啊。湘宸摆摆手，把两人都打发出去，让湘越先去厨房找些吃食让饕餮先尝尝味道，并让他决定一下准备带给天钺的吃食。饕餮是第一次看到湘越的家，打量着别墅里的装潢环境，发现湘家挺富贵，至少他前段时间在外流浪时，很少看到内部空间如此宽敞并富丽的住宅。他跟着湘越走进了厨房，看到厨房的吧台上摆了好多盘的菜，那些菜看起来和刚出锅时没两样，还热腾腾地飘着热气，色香味俱全，饕餮轻嗅一口，露出些满意的神色。湘越端着一盘菜郑重地摆在饕餮面前，严肃道：“饕餮哥，请你帮我品尝一下这些菜的口味，和你们山海界的菜系味道相比如何呢？”乘黄它们吃什么都说好吃，湘越算是看出来了，那几只可怜的娃大概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不挑。眼前的饕餮却不同，他可是连吃过蟠桃、闯过天宫的凶兽，这代表他见过世面。而他又好美食，对异界的菜系和吃食肯定很了解，请他判断一下现世这边菜口味的话应该没问题。饕餮挑衅道：“你是想给那个天钺挑菜？你不怕我故意作梗，将口味反着跟你描述？”湘越哼道：“你要是敢耍我，我就叫我哥收拾你！”“呵。”饕餮冷笑一声，虽然很想戏弄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在吃的上做手脚，他戏弄的不是湘越，而是天钺。虽然没和天钺打过交道，但直觉告诉饕餮，天钺绝不是易与之辈，激怒他对自己没有好处。他的伤势还未愈合，不宜再给自己树立更多的敌人。至于湘越的威胁，呵，就算那个人类契约了他又怎么样，难道他会因此就害怕起一个凡人？笑话，绝不可能！饕餮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观察发现菜上还被施加了术法，笑道：“这是烛阴的法术，你居然用它来给菜保鲜，倒是挺新奇的用法。”湘越解释道：“这不是我想出来的，烛阴大神教给罗罗时，介绍的就是这个用处。”饕餮不可置否，尝了尝菜的口味，最后替湘越选了三道做起来很快、口味也很好的家常菜，一道鸡翅拼盘、一道糖醋鱼、还有一道芙蓉豆腐羹。湘越还想拿满汉全席里的名菜和天钺献下宝，但那些菜的食材要提前准备，没法立刻就做，湘越只能先按耐下这个想法，把这个任务交给哥哥，自己则拎着新鲜出炉的盒饭穿越到异界找天钺去了。天钺也没想到他回来的那么快，虽然惊讶，却微扬起唇角，在他刚从山海图里掉出来时就将他扶好坐稳。湘越把新鲜带来的菜打开让天钺尝一尝，等他每道菜都尝完一口后，捧着脸问道：“天钺哥，你喜欢我们那边菜的口味吗？今天准备的仓促，我带来的都是一些家常菜。如果你喜欢的话，等过两天食材准备好后，我带满汉全席里的名菜来给你尝！”天钺敲了敲装着芙蓉豆腐羹的盒子，说道：“素菜不错。”湘越闻言颇为苦恼：“肉菜不合你的口味吗？”天钺微微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食材不够好。”现世的食材再好，也是没有灵气的凡兽，口味哪里能比山海界里灵气一遍遍蕴养出的灵兽灵鱼更鲜嫩美味。便是那道芙蓉豆腐羹，也是占了豆腐这种后天加工食材的便宜。湘越纠结道：“原来问题出在食材上吗？这有点难办了，这边的食材和我们那边的动物长的不一样啊，带过去可能会被当成绝种动物。我敢把食材拿过去请厨师做，厨师都不一定敢下手。说不定还会报警把我给举报了。”似乎想象到了那副场景，湘越不由笑了一声。天钺却来了兴致：“我们可以学来，然后自己做。”说着，他还拉了拉湘越脖子上挂的相机：“用你这个拍下来他们是如何做的，拍好了以后你带来给我看着学习。”湘越没想到天钺喜欢吃不说，对做居然也很有兴致的样子。湘越摸了摸相机，有些好奇：“你居然知道相机是做什么用的，我以前也没给你演示过啊，你怎么知道的？”天钺微微挑眉，表情一看就藏着秘密，偏偏不肯告诉湘越。他怕被湘越缠，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你不要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湘越乖乖地闭上眼，一边问道：“天钺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天钺不答，等到地方后才松开遮着他眼睛的手。湘越下意识向前走一步，然后停下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土地肥沃的原野上。这片沃野很漂亮，土地看着就湿软肥厚，养分十足。地上的石头都不是普通的褐色，反而呈青绿色，颇为剔透，地上更是长了好多漂亮的灵草。数种野兽成群结队地分散在这片沃野的各个地方，外表有些像牛羊，也有的更像马、象等，体型无一例外都比现代的动物要大上三四倍。它们悠闲地在草地上结伴漫步，时不时停下来啃两口草，又或者钻进树林里，没一会儿就叼着好几串灵果从中走出，和之前罗罗给过他的灵果外表看上去有点像。天钺见他看的入神，伸手打了个响指。随后湘越便看到一大群五彩斑斓的鸾鸟从林中飞出，它们的外表与孔雀相似，羽色各不相同，但都十分华丽。两翼上的羽色由浅至深一层层地渐变，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般的光泽，夺目晃眼。尾羽尖而长，如同曳地的长裙，伴随着它们飞舞的动作，拖拽出各色的霞光装饰着天空。它们结伴在空中翩翩起舞，一边啾啾唱着响亮悦耳的清鸣奏乐伴舞。等鸾鸟都出来后，天钺拉着湘越往林子里走。湘越看的转不过眼睛，不停地问天钺道：“天钺哥，那些是什么鸟啊，它们跳的舞真漂亮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感觉特别美好的样子！”天钺答道：“这里是沃民国，也是西王母域下的百鸟之国，是山海界中有名的繁茂之地。因为西王母座下有苍鸾神女随侍，所以有很多凤鸟鸾鸟盘桓在这里居住，以便朝圣。”天钺为湘越解说着，眼睛也没闲着，在树林中四处穿梭，最后停在一颗树前，指尖轻轻一探，一束光芒飞出，树枝上的鸟窝晃了一晃，一枚赤红色、足足有巴掌大的鸟蛋从窝里掉了下来，被天钺接住。天钺摇着鸟蛋手法晃了两下，然后抱着暖了几秒，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将顶部敲出一个空洞，将碎裂的蛋壳剥开后递给湘越：“你尝尝看！”湘越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晃了下眼，反应过来咽了下口水，心虚地小声问道：“我们敲了人家的蛋，会不会不大好？”天钺指着蛋上黑色的斑点给湘越看，笑道：“别担心，这个蛋原本就是死蛋，敷不出来的。过几日被窝里的凤鸟发觉后，也会被推下窝的。”听到这话湘越就放心了，接过蛋后对着那个孔一看，里面的蛋液金黄，像金液一般流动着，很漂亮。“尝一口。”天钺催促，又强调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湘越瞄他一眼，心想你不就抱着摸了两秒吗，还干了别的什么吗？湘越腹诽，然后看到天钺眯起了眼睛，神情有一丝微妙，就好像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似的，警惕地看着他：“天钺哥，你的表情有一点点奇怪。”天钺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湘越嘿嘿笑着抱起了鸟蛋，唇含住了那个小孔，金黄的蛋液随着他的动作从顺着小孔倾斜而下，汩汩地流进湘越的口中。蛋液色泽金黄，看似绵密粘稠，入口后的滋味却很爽口，没有一点腥味，清甜极了。湘越眼睛一亮，惊喜道：“天钺哥，这个鸟蛋好好吃啊！”天钺轻哼一声，难道他还会拿难吃的东西来糊弄他不成。湘越却都已经美滋滋地幻想了起来：“等回去后我就搞些菜谱和美食视频过来，对了，还要准备各种工具，我已经迫不及待尝尝这边食材的味道了。”天钺勾唇浅浅一笑，拍了拍他的头，嗯一声，说道：“好的，那你就快回去准备吧。”顿了一下，补充道：“你的家人在等你。”湘越愣了愣，没问天钺是怎么知道的，抱着怀里还没吃完的玄鸟蛋，和天钺告别，先返回了现世。天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转身往林子更深处走去。林子深处有一个祭台，祭台中央立着一个身着华服、面容庄重高贵的神女石像，祭台下站着三个低眉顺目、身披青色羽衫的人，他们身形纤瘦细长，无法判断出性别，且脑袋上都叩着一只红色的鸟首面具，将面孔遮的严严实实。看到天钺出现后，三人将通往祭台上的石阶路让出来，天钺却并未拾阶走上，只是摘下了腰间的玉葫芦，微微松手，玉葫芦便飘着落到了祭台上。随后他转身离去，直接返回了不周山。在他离去后，神女石像忽然眨了眨眼，神情陡然变得生动，好似在一瞬间活过来了一般。她将那枚玉葫芦拿到手里，自言自语道：“留下个玉葫芦……这是什么意思？”神女石像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来。而此时的现世中，刚回到家的湘越也被湘宸一把抓住，看到他回来后，湘宸松了口气：“还好你及时回来了。”湘越四处看了看，发现乘黄罗罗，还有毕方毕文他们居然都来到了客厅里，饕餮正皱着眉，往他们身上施着幻术。幻术施下以后，这些异兽身上细长的地方，比如说乘黄背上的角、两只毕方的一条腿，还有狰的两条尾巴就都被遮掩了过去，外表也更像现世的普通动物了。湘越茫然问道：“大哥，你们在干什么啊？这阵势，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爸妈呢？”“爸妈醒来了，正在屋里洗澡。等他们收拾好后，我们就要搬家，出去住一段时间。”湘越不解：“为什么啊？”湘宸微抿了下唇，才说道：“有一只异兽顺着我们头顶的灵力缝隙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