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人逐渐多起来。路过的人都朝许盐和王遥海投来奇怪的目光。许盐却一丝注意力也分不出去,他看着王遥海那件白色的校服短袖,只想赶紧追上他,把自己的情书夺回来!“王遥海,你把东西还给我!”“你抓到我我就还给你啊,诶,抓不到抓不到哈哈哈哈,你这个死胖子!”可恨教室就在一楼,王遥海挥舞着情书在教室前面的空地来回跑,像只狡猾的老鼠一样难抓。同学们、教学楼、不远处的花坛,像走马灯一样在许盐面前旋转晃动,他满头大汗,腿跟灌了铅似的千斤重,喉咙发干,气似乎都要断了。“王遥海!”许盐大喊一声,他真的很生气,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抓住王遥海狠狠揍他!王遥海仿佛浑然不知,还在那里得意地笑着,喊着:“反正你也抓不到我哈哈哈,你这个死变态!你们快来看……”他一转头,转过头去呼朋唤友。许盐循着望去,却见陆奕珩和他的朋友唐朝正缓缓走上走廊。完了!果然,王遥海也看见了他,立刻跑上去,把信纸塞进陆奕珩手里,邀功似的炫耀说:“陆奕珩陆奕珩,我们班许盐那个死胖子是个变态,他居然暗恋你,哈哈哈哈哈!”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许盐站在那里,热汗从脑门上蜿蜒落下,面前是乌压压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还有不明所以地接过信纸的陆奕珩。这一刻他很想转身跑掉。可是他的脚好像在原地生了根,长在那里,怎么也迈不开,而那眼睛的目光更是像黏在了陆奕珩的脸上似的,怎么也挪不开。他不知道陆奕珩会怎么反应,可是他无端觉得陆奕珩会帮他的。不远处的陆奕珩快速地看了几眼那张信纸,脸上似乎流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陆奕珩,这下你出名啦!不仅学校女生喜欢你,连这个胖子也喜欢你哈哈哈哈!”“就是啊,我看见你上次还叫他拿你的书包,你该不会也喜欢他吧?”“陆奕珩你快回答他啊!哈哈哈哈哈哈”四周人起哄着。许盐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的。“你们有病吧?”陆奕珩却像是扔什么脏东西一样,一甩手把信纸扔了出去,信纸在空中悠悠旋转着落下,最后贴在值日生刚拖过的瓷砖上。再抬头,陆奕珩帅气的脸上那副生气的模样叫人害怕,他冷冷地盯着许盐,声音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大、都生气:“还有你,许盐,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我!恶心死了,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说着,似乎一眼也不想多看他,转身就走。许盐狠狠打了个冷战,眼泪早已不争气地涌出来,模糊了眼睛。四周那些同学或笑或鄙夷的脸隐隐约约,像是被打了马赛克,耳朵里也似乎糊了一层厚厚的隔膜,将外界的声音隔绝得一片混沌,整个世界忽然颠倒了似的,一切都变得不可感知。……黑暗中,许盐躺在**,看外面的路灯从窗帘的缝隙里漏出来,在对面墙上投射出一条斜长的光束。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光束的形状,不敢再去回想。那天的回忆像个游魂,常在他的心房神出鬼没地游走,偶尔与他猛然打一个照面,便将他吓得毛骨悚然,冷汗涔涔。而“陆奕珩”这个名字,也像鲠在他喉间的一根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每每触及,便生出许多尖锐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该放下,该有新的人生,可这个噩梦纠缠如毒蛇,执着如怨鬼,夜夜年年地盘旋、横亘在他的心上,挥之不去。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将这个噩梦,以及噩梦里的主角,一一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