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天。郎峰其实2月份就想跟周其琛求婚了。他想好了时间,就在情人节到在一起两周年纪念日的这短时间内,地点在阿尔卑斯山脉绵延不断的白雪之上,人物不用多,就请身边一小圈密友和他妹妹郎逸,连摄影师都不用,方皓可以负责摄影。可是求婚进程被一拖再拖,甚至拖到周其琛三月份的时候问他:想年底结婚吗?要看场地吗?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戒指。郎峰吓了一跳,怕周其琛抢在他前面把婚给求了。所以,逛婚戒店的时候,郎峰显示出来了八百年难得一见的挑剔。经常是周其琛戴上了一个试试,他左右都是意见,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好。最后整的周其琛都有心理阴影了,他带郎峰去了两家店,然后差点被两家店的销售给拉黑,估计销售们表面笑嘻嘻,心里倒都在腹诽,你这男朋友长得这么帅,看着也挺有风度,怎么口味这么刁钻。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郎峰其实在等他的订制戒指。四月份好不容易戒指到了,郎峰这才带他去苏黎世和少女峰度假。本来二月份还可以借口过春节,但四月份其实不太好请假,他软磨硬泡求着周其琛跟公司请假了,为了这事他答应让周其琛上了他一次。他假期很短,只有一周,郎峰租了阿尔卑斯山间的小木屋。计划赶不上变化,只有郎逸上学能请假,林晓和方皓都不行。郎峰索性也没让郎逸过来,就都年底婚礼一起聚,求婚就他俩,两颗真心,一片白雪见证。所以,那天是4月18号,一个普通的周日,周其琛早上起来去外面跑了个步,然后洗了澡做了杯咖啡,穿好衣服,去阳台开始喝咖啡的时候,就看见郎峰穿了个白衬衫,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走出来找他。他眼睛里面是有情绪,很炙热,很直接。那一秒周其琛误读了他的情绪,以为郎峰又想**——他们明明前一天晚上刚刚做过。他在郎峰身体上驰骋,慢慢吻过他肩膀后背的每一寸。郎峰当时闭着个眼睛,一边挺不服气,一边规规矩矩地说着我爱你。“早。”周其琛没太多想,打了个招呼。然后郎峰就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手里面一个黑色丝绒的小盒。“周其琛,跟我结婚吧。”周其琛的咖啡杯没拿住,摔地上了。阳台积雪未化,被咖啡染上深色的痕迹。他是真的没想到。本来有了之前挑戒指的那一出,他以为郎峰是暂时没这个计划。郎峰一向擅长情绪管理,他脑子里工作、感情、亲情和友谊都分了区,现在要做和未来要做的事儿也分了优先级。周其琛知道他想结婚,他只当对方没把这件事放到最优先级上面,所以才挑来挑去的,GRAFF的戒指都看不上。没想到,他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他再抬眼一看,郎峰就在雪里面跪着,露台雪白,衬得他黑发耀眼。他想都没想,就笑着说:“好。”反正答案也只有一个,他知道,郎峰也知道。“赶紧起来吧,地上都是雪。”周其琛有点心疼郎峰的膝盖和裤子。可郎峰说:“手拿出来。”虽然礼拜日不再去教堂了,可他一向注重仪式感,什么仪式也要走全套。周其琛拿出了手,郎峰捏着他一根无名指,把戒指滑了进去。尺寸大小,他在周其琛睡着的时候量过,在戒指店也偷偷记过,当然是十分合适。“我买了钻石找人订做的戒指,所以晚了些,等钻石等了一个月,制作又两个月,我本来想二月份问你的,所以才看不上你挑的别的戒指……不好意思。”郎峰终于跟他说出来了,“你看看,喜不喜欢?”周其琛低头看了看,这求婚戒指不是素圈,和他们之前在店里看的款式都不一样。银色的圈有一定宽度,最中间镶嵌的钻石,乍一看是一个横杠一样,可细看便能分辨出钻石镶嵌出的正是钩子的形状——正是舰载机的尾钩。他指节宽,手指窄,银色配上点钻的戒指在他手上,特别好看。“尾钩俱乐部。听说舰载机飞行员退伍以后都有一个勋章,你没有,我补给你。”郎峰看着他说。周其琛盯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眼前有点模糊了——是雪太刺眼吧。他拉住郎峰的手,把他从雪里面拉起来,然后凑近了,戴戒指的那只手摸着郎峰英俊的侧脸,用了十足力道,吻住了他嘴唇。那天晚上,郎峰拉了个微信群,起名叫“2022荷兰婚礼”,拉进去了朗逸、方皓、陈嘉予、卢燕、林晓等几个朋友,商量明年年初来阿姆斯特丹参加他俩正式婚礼的档期和机票酒店等等事宜。他建群的下一分钟就被周其琛改了群名,叫“人到三十难得浪漫一场”。郎峰当时在镇上买菜,看到以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皓小窗来问他:你求婚了啊?郎峰还没等回复呢,大群里面周其琛丢了一张照片,是自己戴了戒指的手。日光灯底下,钻石闪得耀眼过太阳。卢燕、林晓在跟了一串的“哇塞”。方皓也开玩笑说:恭喜琛哥,恭喜峰哥。陈嘉予眼睛最尖,他一眼看出来了,说:尾钩钻石?然后他圈了郎峰,也跟着方皓的叫法说:峰哥牛逼。回家以后,周其琛一边做饭一边跟他商量婚礼定日期的事,郎峰看他洗菜切菜也不摘戒指,他就盯着他的左手看,眼睛完全移不开。到最后,周其琛都发现了,说:“傻了啊。你买的戒指,你不是看了俩礼拜了么。”郎峰只是笑着说:“那不一样,戒指戴在你手上,才有了灵魂,之前都是死的。”周其琛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按着菜叶子,听他这话突然停下了动作。郎峰的直球总是像炮弹一样,稍一没准备好就被他轰炸到爆。最后,周其琛只是问他:“那你的戒指怎么办。之前去看了那么多,你都不喜欢吗?”郎峰说:“GRAFF挺好,你觉得哪个好就给我买哪个。”周其琛有点愧疚,说:“我都没有这么精心给你设计……”郎峰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开始切西红柿,一边切一边说:“没事。尾钩俱乐部,只有你配。我不配。”那天晚上睡觉,周其琛还是没舍得摘戒指。他一双飞行员的手,其实上面添了点东西是挺不习惯。可越不习惯,他越觉得新鲜,越觉得宝贝。他侧过身搂着郎峰的肩膀,郎峰在他怀里先睡着了,他习惯不穿衣服睡觉,脖颈间还是一模一样的金色十字架项链。周其琛被他传染得也困意上涌,在睡着前一秒他依稀在想,哪怕他今天就这样睡着永远不醒来,他这辈子也够了。郎峰对他的治愈,可以算是他妈医学奇迹了。人家都说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也打开了一扇窗。他觉得上天给他是关上了一扇门,然后郎峰把房子给炸开了,铺天盖地的平和、舒坦、快乐涌进来,如阿尔卑斯的皑皑白雪。他没有任何的恐惧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是一种约束,也是一种自由。那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明白了郎峰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