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是从哪里传起的?”见徐晃有些心神恍惚, 眼神里还带着深深的自责,荀澜安抚道:“既然已起了流言,着急也没用, 先坐下喝点热汤。”徐晃只得坐下来, 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只知道是从军中开始, 现在文官们也都知道了, 具体的源头下官还没有查清。”多半是他收编了甘宁、徐晃和周仓及其手下, 又走的不是官方手续,所以被诟病。荀澜挑了挑眉,一点都不虚的:“这流言听起来离谱,黄巾贼的师弟混成了秩比两千石的太守,会有人信?须知谣言止于智者,应当传不了多久吧。”这个年代,举孝廉做官是主要的途径。所谓举孝廉,就是经过地方官的推荐, 人口满二十万的郡每年举孝廉一人, 人口多增二十万,名额就多一人。举荐上去的人,必须有对国君忠诚,办事廉正的名声。再在都城经过考核后,才能到地方来任职。徐庶却指出:“虽说流言止于智者,但世上智者又有几何?更何况自先帝卖官鬻爵, 百姓对官员的来历不乏极端恶意的揣测, 这流言必定会一发不可收拾。”徐晃也愁眉苦脸地说:“何况在秦楚酒馆, 还有人在推波助澜。恐怕过不了多久, 城里就要传得沸沸扬扬了。主公, 您不要小看这个, 三人成虎,流言可畏啊。”荀澜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阻人前途,甚于杀人父母。近日我往军中插手粗暴直接,已经挡了别人的路,是我自己没有思考周到。”职位又不是无中生有,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安排自己人上的同时,他撸下来了几个欺辱百姓、贪污财物的军侯。这些军侯也不是简单之辈,都大肆行贪污之举了,背后必有人庇护。荀澜只顾着相信甘宁、许褚等人的自身实力,即使几经波折,也可以把困难都摆平。却不料,这攻讦直接向他而来了。荀澜刚要出声,忽然想到自己如今也是有谋士的人了,于是看向徐庶:“元直觉得此困当何解啊?”徐庶摸了摸胡子,不紧不慢道:“ 流言如浑水,越拼命反驳,越会害了自己。这轻则沾一身泥,重则一头栽进去,越不甘心,反而陷得越深啊。”荀澜道:“但先生方才也说了,世上少有智者,放任不管怕非良策啊。”徐庶微微一笑:“下官以为,不若反其道而行之。”荀澜忍不住叹了一句:“用魔法打败魔法?”见众人闻言迷茫地看着他,荀澜补了一句:“也就是以毒攻毒之计也。”徐晃看了看若有所悟性的寒玦,含笑点头的徐庶,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还请主公明示。”既然对方投放了水军,那自己也上好了。荀澜笑了一下:“你也派人去酒肆饭馆散播谣言,围绕着我编故事,越是不可信越好。”不出几日,城中又出现了一则流言:“听说太守御剑西渡大海,先去杀了临颍清风寨作恶多端的头子,又飞去洛阳要杀十常侍。他在洛阳街上大显神通,吓得十常侍跪地求饶,又是送人又是送牛马,只求太守饶一命。要不是先帝说情,宫里的宦官尽数被太守屠杀殆尽了!”其实这话只有三分真,但荀澜杀了临颍清风寨的匪首早先就流传开来了。毕竟杀了匪首得到临颍县的重金这件事情,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头等大事,谁都想代入自身啊……太守命人带着许多人和牛羊从洛阳回来众人也是有目共睹,至于大街上大显神通,那毕竟是轰动洛阳的事情,只要是从洛阳回来的人,谁不和人说一嘴?于是这真真假假的话流传得更快。然而不出三日,又一则流言传了出来:听说太守曾与秦朝东渡的徐福下棋,太守看起来年轻,真实年纪已经好几百岁了,有人在太守府看到太守夜里一头的白发,据说要打坐吸收月华头发才能变黑!为了推波助澜,荀澜还兑换了一瓶染发膏,将一头青丝染成了白发,在施粥的时候给人看了几次。很快,太守年纪到底多大的猜测压过了一切,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荀澜来历不可考。荀澜还用积分和系统兑换了自秦朝开始失传的著名古籍,任太守府诸人抄录流出,引得文人竞相抢购。些许时日,形形色色的谣言都出来了,和黄巾贼勾连的说法埋没其中,反而成了不起眼的那种。更何况,荀澜在阳翟施粥、施药之举,十分得民心。“源头查到了。”徐晃依照荀澜的叮嘱,在各酒肆饭馆都派人盯梢,果然在他们的人散播谣言后,有人去主家报信。涉及的人不止一家,徐晃列了个名单给荀澜。一如当时和文官们往来后,将他们来往的话记载下来,交给主公一样。荀澜扫了一眼,名字不出他所料。荀澜没有动怒,将名单暂时放置在一旁。他虽有心处置,但也得找到由头才是。这些人在当地经营多年,姻亲盘根错杂,若不能一击即中,才是后患无穷。说白了,还是因为他根基尚浅,底气不足。徐晃不忘提醒荀澜:“主公虽然暂时化解了危机,还是得小心京中才是。”“京中如主公所料,丁原和董卓起了冲突。”徐庶放下了京中探子来的书信,传阅给徐晃看:“董卓大败,暂且蛰伏。”如同下设事务处一样,荀澜命人在京城买下来一家饭馆,专门用来传递消息。探子快马加鞭带回来的信息比朝廷一层层传下来的要快许多。而且阳翟距离洛阳不远,只要探子星夜兼程,路上在驿站和早就等着的人接力,不到两天的功夫就可以把重要消息传递回来了。在各个郡和封国中,他们的消息应该是最快的。荀澜作为一个现代人,特别重视信息差,所以这块容不得马虎。“主公曾说,董卓必有动作,把持朝政。”徐庶求学和教学皆有些年头了,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如今朝中人心浮动,颍川又是重郡,已经有人想举荐自己一派的人,将在京中没有根基的您换下来了。”在近距离地接触过荀澜这些时日后,徐庶已经决心站在他的一侧了。这个特行独立的年轻人身上,仿佛有光。荀澜并不是很在意,自从他握住了军权,系统积分又增长了后,就开始在自己人面前一点点解放本性了。何况汉室衰微,他并不将这等威胁放在心上,直接说:“昔年董卓不听征召,朝廷不也无可奈何么?”颇有点学习董卓拥兵自重的意思。朝廷屡次征召董卓,不管怎么调职还是贬职,董卓一概置之不理,官职统统收下,自己牢牢握住兵权。“只要实惠,不要虚名,这精神还是值得学习的。”荀澜没什么忌讳,想说就直接说了,因为系统已经提示他事实收服了徐晃和徐庶,积分增加。“事实收服”的意思是,虽然对方没有明确承诺为他效忠,但做了相应工作、忠心值超过合格线,便是收服了,积分 50。系统在提示收服徐庶的时候,也告知了若是忠心值低于一定程度,会变本加厉扣分。换而言之,只要没听到提示音,在场的就还是自己人。除此之外,照顾法正了这些时日,居然也达成了“事实收服”,积分 50,让他十分惊喜。徐庶扶额,或许是道术在身,养成了主公蔑视皇权的性子。他本来是忠君之人,即使汉灵帝行昏聩之举,除了叹息,从来不会大骂君主,毕竟君权神授。然而……倘若君非真龙天子,有神赐福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呢?毕竟主公这些时日,神仙手段层出不穷,让他不得不动摇。暂时收拢了心思,徐庶开始替自家主公筹划:“主公万不可留下不尊汉室的名声,否则,即使朝廷暂时没办法,那些视颍川为肥肉之人,也会对您群起攻之。”荀澜说:“董卓败了必会回去反省。他那有吕布的同乡李肃,吕布耳根子软,被高官厚禄所惑,是早晚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丁原对这个义子的防备吧。”吕布又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脸上的不得志很容易被人猜到。距离董卓把持朝政,应当不远了。“难道我要去贿赂董卓不成?”一想到这个,荀澜就被恶心到了,摆摆手:“我不屑与他为伍。”而且沾上残害百姓取乐的杀人狂董卓,以后的名声都污了。徐庶建议说:“主公与曹操相熟,不妨请他代为运作一番。”荀澜与曹操保持了联系,曹操经过前些年官场的沉浮,在复杂的京中十分沉得住气。荀澜便顺着他会采取的行为提一点意见,使得曹操直呼“安之乃我唯一知己也!”现在曹操就是在苟……非常圆滑,在各方势力中谁都没有得罪。这其实是很难得的,比如袁绍是他少年时代求学就认识的玩伴,虽然经常被其嘲笑,两人交情却匪浅。在这时候,曹操却没有和袁绍抱团,而且袁绍也没有因此而生气,不得不说曹操的情商还是很高的,与人交往很有一套。徐晃则想的是:“运作不是小事。曹操家巨富,主公是否要拿出足以令他心动的东西?”“我的承诺,应当是他现在想要的,帮我去信吧。”荀澜笃定,就冲着多一重保障,曹操也想要他保留颍川太守之位。曹操以后可是有被害妄想症的,他现在又处在形势复杂、随时都可能火并的京城之中,肯定是想要附近的颍川郡有人接应。不过,他们和京城中通的消息,还是太少了。左右最近积分大赚了一笔,现在余额还有两百五十分,荀澜便换了一些催熟粉。这玩意很便宜,一大包才一个积分。于是太守府楼阁后面的一亩田地上,在一夜之间长出来了几十株胡椒树。胡椒树只有不到半人高,深绿色的椭圆叶片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凑的近闻的话,还有隐隐的香气。金黄色的花朵已经凋谢了,飘落在棕褐色的土地上。太守府的众人大清早醒来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我从蓬莱取来了一些胡椒树,你们吃过早饭,记得把胡椒粒都采摘下来。”荀澜轻描淡写地和大家说,语气平常地仿佛是在说我今天要吃炒鸡蛋……众人恍若在梦中,被这一手传说中的隔空取物之法镇住了。在荀澜大袖一挥离开后,几个奴仆“啪”地一下对着他的背影跪下了,甚至磕起了头。“请道长保佑我的家人平平安安。”“请道长保佑我的小孙子顺利出生。”“请道长保佑我的闺女能找到一个良人。”幸亏荀澜没有回头看,他一点都不想被当成许愿机。虽然他现在的名声已经和“仙人”于吉相似了,同样经常做好事,给百姓治病,宣传道教的思想,在百姓之中声望渐高。新鲜的胡椒果实呈椭圆的形状,为黄绿色。这些胡椒还需要经过高温浸泡,才能成为平时见到的黑色皱巴巴的样子,然后便能保存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有在招待贵客的时候,主人才命人取出来一点,小心地洒在烤肉上。胡椒,价比黄金,还一椒难求,以此撬开京城达官贵人的门扉,趁机笼络传递消息的习作,是最合适不过了。不过,有商业头脑的人,该派谁去呢?“寒玦,你还记得当初我们逃离临颍城时,救了我们的蓝衫行商吗?”不知派他和心细的周仓去京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