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稍安勿躁。”徐庶安抚了一下周仓, 指出:“若是迎来天子,颍川郡有一位天子,京中也有一位天子, 天下必然分裂啊。”但对于野心勃勃的主公而言,可能是一个好机会。徐晃蹙着眉看了荀澜一眼,却见其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喝着奶茶,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似乎不大。荀澜一一问过众人, 语气平和:“你们怎么看?”徐晃沉吟片刻道:“若天下分裂, 兵戈又起,受灾受难的是普通百姓。”荀澜问:“甘宁觉得呢?”甘宁挠了挠头:“害,其实谁做那个位子我都觉得无所谓啊。”他生在远离京城的巴郡, 又非遵礼守法的儒家人,对这方面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上面那个位子,按照他的想法,当是能者居之。但这百年来小皇帝层出不穷,天子昏聩无能。甘宁觉得谁在上面都无所谓,反正当权的都是残暴无仁的佞臣, 作为老百姓的一员, 他都麻木了。其实他最关心是寒玦救了天子后,颍川郡能不能跟着沾沾光, 拿点赏钱,顺便改善下军中伙食什么的:“就是董卓也太嚣张了,听到他在京城作恶的那些传闻, 真想去打爆他的狗头。”荀澜忍不住笑了一下, 又问:“典韦说说你的看法吧。”典韦费力地抓了抓头发, 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他这方面也是苦手, 但主公每次都雨露均沾,每个人都要发言。他苦思冥想,憋出来了一句:“听说陈留王才八岁,即位为天子不大好吧。”八岁,能懂个啥?“董卓废长立幼,又不得民心,陈留王这皇位不稳当啊。”荀澜感慨地总结了一句。“主公的意思是?”“就先藏着刘辩吧,我让人照顾好他,说不定会有大用。”荀澜想了想,横竖这时候洛阳里里外外都是兵,想要把人运出来难如登天,不如先和刘辩示好:“接下来,我们看皇甫嵩将军的动作。”他本打算的是,若是皇甫嵩强势要求进城,再联合洛阳内部的曹操、鲍信、王匡等军中新贵施压,很可能将刘辩再度拥上皇位。到时候,凭借救命之恩和自己兵力的支持下,也能给寒玦、戏志才等亲信安排上职位,最好是实权的郡守。毕竟儒家一直遵循长幼之序,不允许董卓这乱贼无端废立。然而,荀澜没料到的是,董卓听了旗下谋士贾诩的“毒计”,找了一个和刘辩相似的少年郎,穿上刘辩的衣服,命人将其从宫墙上推了下去。随即,将刘辩的死讯昭告天下。然后,董卓让心腹抓着穿着龙袍的天子刘协站在城墙上,命令皇甫嵩放下武器,独自进城,并责令军队回到右扶风。他的女婿李儒自告奋勇,出城去见了皇甫嵩将军,劝降道:“将军,如今弘农王刘辩已死,汉室只剩下天子这一根独苗,您真的要坐视这唯一的血脉被董公鱼死网破吗?”收到寒玦传来消息的时候,荀澜忍不住叹道:“不愧是有毒士之称的超级谋士贾诩啊,一下子就化劣势为优势了,打别人个措手不及。”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想到贾诩的能力,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贾诩在历史上,可是在董卓死后、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力,使得董卓部下改变投降想法,转而劫掠长安几十万百姓。也是致使长安死伤过万百姓、尸体阻塞了街道的元凶啊。荀澜将消息分享给众人,众人皆气愤不已。“真是卑劣小人!”“如此欺君罔上,不尊汉室,这等逆贼,人人得而诛之!”“他找不到弘农王,便寻人替死。”徐庶听得直摇头:“真是一条毒计,这贾诩非常人也。”这样,即使别人得到了弘农王了刘辩,也没法打着帮天子铲除奸佞的名号了。董卓已经将废天子已死的消息广而告之,且替身长得和刘辩相似,从宫墙上摔下来时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这样真天子也变成假天子了。“是啊,贾诩这人就是毫无底线。现在能够证明弘农王身份的关键,在何太后,若是太后不幸遭难……”荀澜叹了一句,就不知道接下来,曹操能不能把何太后藏好了。此时,京城洛阳。形势急转而下,曹操也没有料到,皇甫嵩明明都答应了太后的使者,表明了清除乱贼的志向,最后却被董卓拿捏着,单独进京落入了陷阱。王允以自己过生日为名,请了信得过的朝臣来家中议事。众人谈到董卓嚣张无状、欺人太甚,又说到老将皇甫嵩如今在大牢生死未卜,忍不住落了眼泪。几个四五十岁的老臣,竟哭得跟孩子一样狼狈。唯有曹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其重重置于案几之上,生气地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董卓进京,有几个人劝阻何进大将军?董卓初入京城、根基不稳,我主张所有兵力集结一起,将其驱逐出京,可有人响应?”一人羞愧道:“孟德……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唉!是我当日糊涂,悔之不及啊!”又有哭声响了起来,哭得曹操头疼,霍然站起来说:“你们也不必哭了,杀了董卓,便一了百了!”其实他这并不是气话,曹操看得清楚,董卓麾下虽然有诸多猛将和谋士,但没有一个人有董卓的影响力,他的女婿李儒也不行,皆镇不住场子。只要董卓一死,围绕着董卓的凉州军和并州军必定分崩离析。且不说董卓的五六部下,吕布手下的并州军就先撂挑子不干了,肯定是不会服任何人的。这几日,为了应对董卓搜寻何太后,曹操承担了沉重的压力。一旦被发现,他知道董卓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全家被五马分尸这种报复,董卓绝对干得出来。曹操摩挲着腰边的黄金短剑,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忽然大笑道:“操,愿为民除害。”回去之后,曹操便将何太后乔装打扮了一番,托付给了王允。为了防止何太后和弘农王刘辩一同被抓,他在寒玦将刘辩带走藏匿起来后,就跟寒玦、戏志才断了联系。防止一方被抓,两方都要沦陷。随后,曹操假称找到了玉玺的线索,去了董卓的府上。董卓问曹操为什么姗姗来迟,曹操便寻了个借口说:“劣马脚力不行,真是耽误事情啊!”曹操办事机灵,在玉玺一事上一开始就对自己投诚,董卓很喜欢他,觉得曹操是京城中少有的聪明人。听他这么一说,便爽快道:“让我儿奉先给你挑一匹好马来!”吕布一走,曹操见屋内只剩董卓一人。董卓昏昏欲睡,听完假线索之后,靠在榻上眯了一会儿,竟睡着了。曹操见状,就想下手。他这柄荀澜所赠的黄金短剑削铁如泥,若是一击必中,董卓必死无疑。但事到临头,又犹豫起来。董卓的身躯这么庞大,若是被他避开了要害……还有,若是他大声疾呼,惊动了吕布,自己岂不是要被吕布砍成乱泥?他的额头上沁出了汗水。但若是再不下手,吕布随时都会回来。吕布不守在董卓身边的机会难得,若是浪费掉了,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他正拔刀下手,不料董卓忽然睁开了眼睛:“你在干什么?”曹操一时间惊慌失措,刀完全刺不下去了,连忙跪下说:“下官有口宝剑要献给董公。”曹操骗过董卓,借口试马,打马而去。他寻思着颍川最近,便投奔荀澜而来。好在他有之前给董卓办事留下来的腰牌,出城并没有经过多少的盘查。在曹操来之前,荀澜就接到了寒玦的飞鸽传书。“唉……果然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历史的正轨之上。”他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没有改变种种大事的发生。不论是董卓专政、汉少帝刘辩被废还是曹操刺董,都还是发生了。距离曹操广发檄文,十八路诸侯集结伐董,也当不远了。荀澜感慨地摇了摇头,寄了回信。他要命人运送一批新出的纸张和《三字经》到洛阳,看戏志才利用这个能运作到何种的程度。又让寒玦利用京中的动**,买些马匹回来,刘辩则交给戏志才,他应当知道要如何劝说这位废天子乖乖的。因为之前封城的时候,许多做交易的胡商也被关在了城中。城中人心惶惶,谁都没有心思买马。这些马匹的日常嚼用,每天都是一笔支出。已经赔了这么一笔钱了,一定要在京中成交才行。否则,直接拉回去,赔本更多。但京中的大户人家,大部分人都因为董卓血洗的手段惴惴不安。董卓这几日接连将卢植、皇甫嵩等老臣下狱,还要牵连亲友。两人门生无数,京中自然是人心惶惶。寒玦趁机压价,买了几十匹好马回到阳翟。临走的时候,他看到洛阳的城墙上已经贴出来了曹操的通缉令。上面画着曹操的肖像,罪名是刺杀董公,若有人发现他的踪迹,则赏金万钱。寒玦摇了摇头,快马加鞭往阳翟赶去。回到阳翟的时候,正遇到甘宁在城外热火朝天地训练,带领着一帮人练习钩马脚。真勾那是万万不能的,马匹是十分珍贵的战略资源。他让兵卒们包着头,穿着上好的铠甲、包裹着头盔,练习如何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从侧面钩倒马脚。寒玦料得荀澜会大规模招募兵卒,因为颍川郡和何太后、废天子刘辩联合一事,在委任豫州刺史的诏书上就暴露了。董卓在京城中秋后算账意味正浓,自然也不会放过颍川郡。所以他料得荀澜必定会有危机感。但没想到荀澜并没有调兵遣将,也没有搬迁府邸到距离洛阳更远的谯地,只是让众将领加强训练。“你回来了!”迎接他的语气也一如既往地轻松中带着欢快。“嗯,”寒玦浅浅地应了一声,唇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太守府一切安好?”他将一直藏在胸前的隐形发带还给了荀澜。“放心吧,一切好得很。”荀澜随手接过来,塞在了袖子里,顺手拍了拍寒玦的肩膀:“平安回来就好,今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弥补一下这些天的奔波劳累之苦。”他知道寒玦性喜洁,简单聊了几句就催着他上楼换衣服。咦,怎么感觉寒玦又长高了?寒玦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忍不住提到董卓的报复一事:“董卓在京中大肆追捕,曾经反对他的人,都被下了大狱,我们是否要准备好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