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荀澜小看了南匈奴对汉朝的认同程度, 寒玦坦然道:“北部有乌桓、鲜卑诸部的连翻骚扰,我早有意迁徙部分族人南下。若是打完上党郡的黑山、河东郡的白波,我想安排他们南下与汉族混居。”荀澜一直都说民族大融合, 之前提到的“鼓励通婚”政策听起来切实可行。他只是在闲聊中将后世的经验教训随口一说,但寒玦却上了心。匈奴人爱好汉族文化,以上层贵族为普遍。自从一百年前, 南匈奴和汉族的交流愈发频繁, 汉族的文化突破贵族圈而趋向于一般匈奴百姓。匈奴中亦有不少人颇为向往中原繁华的大城和平淡宁和的日子。“那好, ”荀澜随口道:“若是你真能率领部落南下,那我日后就颁发法令让所有人都入户籍。”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料到在床榻上闲聊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会被记载为“民族大一统先驱日”,被记载至开国皇帝传里,供后世历史课本划重点背诵。翌日,寒玦醒来发现荀澜罕见早起, 正倚靠在床头摆弄一个粉红色的方形东西, 神情怪异。“这是什么?”荀澜正在心痛积分和购物欲满足中来回摇摆, 胸中罪恶感和拍照的兴奋感交织,也不多解释:“一会儿你就知道啦,快洗脸漱口。”他让寒玦站在营帐的空地外, 背对着不远处的皇宫。“咔嚓”一声落下,寒玦不明所以地看着荀澜。不过片刻,方盒子竟然吐出来了一张硬纸, 荀澜将其拿在手里,像是迷你扇子一样扇了起来。“这是什么?”寒玦上前一看,那白纸上竟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把跟在荀澜后头尽忠职守的典韦吓了一跳:“主公当心!”早起来找主公的郭嘉也凑了过来。几个人看纸上的身影逐渐清晰, 竟然和寒玦分毫不差。典韦手指颤抖着指着寒玦:“一丝一毫都没有区别, 连脸上被风垂落的一小束发丝都一模一样!”“主公,这是什么术法?”郭嘉第一反应是巫蛊摄魂之术,主公是和寒玦闹翻了,要通过这种手段来控制住他?当事人寒玦倒是最平静的一个:“这小人能开口说话陪伴你吗?”“想什么呢,这是特殊的绘画艺术罢了。”荀澜把拍立得交给郭嘉:“奉孝,你来给我和寒玦拍个合影。”这样,不管日后他和寒玦是何种模样,在异世他乡最初相遇的最好样子都保留了下来。这可是他花大价钱兑换的!饶是聪明人如郭嘉,操作起来这种现代器械也觉得摸不到头脑。但他记忆力好,照着荀澜的叮嘱分毫不差地按了快门键,不一会儿寒玦和荀澜的合照就新鲜出炉了。主公都丝毫不顾忌拍了,自然不是什么摄魂的术法。郭嘉理了理发丝,双眼迸发出了奇异的光彩,罕见地完全不遮掩自己的情绪道:“主公,我也想要一张!”一会儿甘宁闻风而来:“有什么好东西……”于是荀澜夜里辗转反侧、为了和寒玦留下纪念而痛下决心、大出血买的拍立得,在这一天充分派上了用场。最后干脆叫来了吕布、黄忠等人一起来拍了个大合照,把拍立得赠送的十张胶片给用得一干二净。吕布摸了摸头顶,悄悄和高顺说:“好像灵魂没少点什么……”高顺长长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很想怒怼他:就算是少了什么你也拍了啊,既然害怕你凑上来干什么?最后众人为照片的归属权展开了激烈的斗争,被史书记载为排位战。甚至野史说就是这一战形成了凡是有新将军来洛阳,必定参与挑战和排位的奇特传统。后来即使寒玦离开两年,荀州牧旗下第一将领的位子依旧无人敢认领……当然,这些史书留名的将领们现在浑然不觉,吕布正撸起袖子,十分不服气地说:“你都有两张了,怎么还要和我们争抢!”寒玦是拍的最多的,自己的单独照、与荀澜的合照,在甘宁来之前和郭嘉、荀澜合照,以及所有人的大合照,但这丝毫不耽误他争取两张大合照的所有权。寒玦对上吕布,俊美的脸上毫无退让之意,眼中寒芒更盛:“只要你抢得到。”吕布狠狠地顿了下方天画戟,威胁道:“快交出来!”他本来还想说几句狠话,但对上寒玦好看的脸,军中粗鄙的言语就说不出来了。典韦连忙插入其中打圆场,显然他也很想要:“不如我们从长计议,至少每人匀得一张?”说完,求助般看向荀澜。荀澜摊手,耸耸肩后退了一部:开玩笑,主公岂能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郭嘉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摇着扇子笑意吟吟:“既然是武将,当用武将的法子来解决啊。”一听比试,吕布摩拳擦掌,头高扬着,像只好胜的公鸡:“来啊,害怕你不成?”甘宁听到比赛,也是一点都不怵。他见吕布头顶的长长的红缨一颤一颤的,羡慕地摸了摸头顶,想把自己头顶简短的红穗子给换成彩色的长羽。黄忠也是跃跃欲试,他加入州牧府晚,论资历自然是不成的,那就各凭本事:“先说好,比什么?”典韦连忙道:“黄老将军,您可不能欺负人,不能单比射箭呐。”对上百步穿杨的黄忠,他可一点胜算都没有。黄忠摸着胡子道:“射箭可是最快的法子啊。”荀澜提议说:“不如来文斗?”众人皆看向主公:“什么是文斗,还请主公解惑。”“把长/枪和长戟用布条包起来,涂上墨汁,半柱香后,谁身上的墨汁多就论谁输,如何?”众人皆赞成:“如此甚好,一来也不会受伤,二来比完一场稍微休息片刻即可,不愧是主公。”于是,荀澜迫不及待让侍卫搬来小板凳,众人坐成一个圈儿,围着中央的空地看戏。噢,不,是看切磋……吕布迫不及待地第一个跳了出来,对着寒玦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放心,我不打疼你。”高顺默默地捂住了脸:奉先你都败了两回了,这才过几日,哪来的信心能赢?寒玦正回头吩咐侍卫给荀澜煮点热酒来,免得被寒风吹得身子骨冷,完美错过了吕布挑衅的眼神。吕布只得干咳几声,结果没唤来寒玦的注意力,甘宁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应战了。“也行,我倒要瞅瞅你的手段。”“同样的话还给你,一会儿可别哭鼻子!”甘宁同样嚣张,随手取了一支包裹上棉布染料的长/枪上了。半柱香后……吕布得意洋洋立在原处:“下一个谁来?”甘宁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默默拖着长/枪回到了主公和军师的身旁,掩面道:“主公,他欺负我!”主公荀澜一个同情的眼神都没有,扭头吩咐侍卫:“把箱底的花生拿出来。”没法子嗑瓜子只能磕花生了。卤花生又脆又香,他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呢。典韦深吸一口气:“请赐教!”甘宁从荀澜手里讨得了一把花生,吃着这新奇好吃的玩意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咦,典韦这小子今天直接和吕布比拼力气啊。”“吕布擅长使用长戟,长戟的百般花样都使得出来,典韦只能硬拼力气才能减少吕布的进攻。”寒玦淡淡地点评道。经过大半年的放开肚皮吃饭,典韦虽说距离后世传说中的臀力过人还有一定差距,但力气也相当大了,扳手腕都能赢过甘宁。半柱香后,典韦也落败了,不过比甘宁要好些,硬拼果然是有用处的,虽然还是比不得吕布天生神力。见吕布连战两人还是神采奕奕,荀澜笑着和郭嘉道:“如此一来都可以设置一个新的度量衡了,名为布。”“吕布已完全认可了主公,”郭嘉也笑得如沐春风,用扇子压低了嗓音道:“我想主动请缨,过些日子和他去荆州,为主公除袁术和宗贼之患。”荀澜微微皱眉,他自然是舍不得郭嘉犯险的,毕竟郭嘉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文人。但见郭嘉笑得眉眼弯弯,眼底却一片坚决,便不好立即否认,只转移话题道:“且等董贼动作。”接下来黄忠捋了捋袖子,精神抖擞地上了。作为五虎上将之一,黄忠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他有心在主公面前展示自己实力,更是拿出来了十二分的精力来迎战。“咦?”“怎么了?”“这是我之前用来克吕布的一招,没想到黄将军看了一次就记住了。”寒玦道。不仅如此,他像是看穿了吕布的套路一般,见招拆招,比甘宁和典韦应对要迅疾多了。作为一名老将,这实在实力非凡。郭嘉漫不经心道:“黄老将军可是一直在观察你们,你们的套路都被看穿了。”但一力降十会,吕布还是凭借天生的力气赢了,打赢了倍儿有面子,兴高采烈地看向主公这边。然而他的胜迹到寒玦这戛然而止。同样的天生神力,寒玦的攻击角度更诡谲莫测,交手不过三十招,吕布就被戳了好几下,这还是没用左手的情况下。接下来稳坐擂台中央的变成了寒玦,吕布拎着方天画戟叹着气走了下来。看得荀澜不由自主地就想去摸摸他的脑袋,但老虎的脑袋——摸不得,于是便改口道:“奉先辛苦了,来尝尝这个,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一听是仙乡的东西,吕布眼前一亮。立即坐到了小板凳上,加入了吃花生围观的队伍。这次对战的是张辽和寒玦。张辽出招极为谨慎,和他秀气的外形很是相符。不管是优势还是劣势,都沉得住气。寒玦卖了一个破绽,张辽也没有上当,换来吕布的跺脚:“怎么不进攻呢?”甘宁忍不住道:“那是破绽啊!”俺是谁啊,如果他敢缠着主公就敢全方位无死角以切磋名义揍他的寒玦,怎么可能七八十招就被张辽攻破?接下来则是少年老成,明明年纪不大却能化身老妈子照顾吕布、张辽的高顺。荀澜摸着下巴,这里这么多比甘宁年少的人,倒是甘宁看起来最有少年意气,真是奇了怪了。不过这一战让武将们认可了彼此的实力,隔阂感消失了大半,吕布喝着酒感慨道:“若是此时再加个大口吃肉,就更好了!”他旁边就是貌美如花的军师,四舍五入一下都不需要舞女来助兴。主公的声音也好听,十分清越,比朝廷里那帮迂腐的老头子让人舒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