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杨邵这么深明大义,想必秋肃也不会拦着。”连杨邵都开口了,陈秋肃不能再以伤害杨邵父子为借口拒绝做亲子鉴定。众目睽睽之下,陈秋肃想要对这份亲子鉴定做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想不通,杨邵能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难道说他是明知结果,索性顺水推舟,借着这个机会和自己一拍两散,不会的,杨邵不会这么做的。陈秋肃目光如炬地看向杨邵,杨邵到底在想什么?采样过后,众人留在休息室,信息素的味道交错在一起,让杨陶很不安,他把脸埋进陈秋肃的胸口偷偷抽泣。“爸爸……他们为什么这么凶……”杨陶哭得嗓子都哑了,声音也闷闷的,“我是爸爸的儿子……真的……”陈秋肃默不作声地按住杨陶的后脑勺,只要杨陶自己承认就够了,至于其他人怎么看,那份亲子鉴定结果怎么样,都不重要,“别怕。”听到杨陶喊陈秋肃爸爸,何禹东小人得志,讥讽道:“杨陶这小子还挺会见风使舵的,先前怎么都不肯改口,现在倒是叫得顺口,你现在这么叫秋肃有点急了,等结果出来再叫他爸爸也不迟啊。”看着大家这么热闹,杨邵这个当事人有种置身事外的错觉,他原本想让陈秋肃好好陪陪杨陶,自己出去抽个烟透透风,没想到何禹东会上前来阴阳怪气。陈秋肃家风端正,哪儿会尖酸刻薄那套,既然何禹东上赶着来找不痛快,杨邵拿出当初在菜市场跟人打嘴仗的架势,不紧不慢道:“你急什么?杨陶抢了你的位置?你要想叫陈秋肃爸爸你也叫呗。”何禹东无声地张着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杨邵占他便宜,当着大家的面,他还不敢跟杨邵动手,最后恼羞成怒丢下一句狠话,“等会儿鉴定报告出来了,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鉴定报告要是出来了,自己只怕是比现在更加硬气。把烦人精撵走后,杨邵起身就想出去,刚走一步,手上一紧,被陈秋肃拉住了。“你去哪儿?”陈秋肃瞳孔里有无法掩藏的惊恐。杨邵轻拍了一下陈秋肃的手背,烟也不想抽了,“找人家护士要点冻伤膏,这儿会还没擦药呢。”看把陈秋肃给吓得,杨陶都给留给他当“人质”了,自己还能跑了不成?很快,杨邵拿着冻伤膏回来,在给杨陶擦药时,陈爸陈妈也围了上来。杨陶光着屁股,让他爸爸擦药,人有点多,他忘了伤感,有点害臊了,“爷爷……你们别看了……”“看着还不严重。”陈释良用手指按了按杨陶屁股上的冻伤,“我们杨陶还知道害羞了。”陈妈妈早就注意到了杨邵脸上冻伤,“杨邵这就有点严重了,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啊,秋肃打电话回来说你俩走丢了,妈妈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杨邵觉得,自己要是有尾巴的话,这个时候一定翘到天上去了,当下这种情形,爸妈先担心的,还是他和杨陶的安危,他们像信任陈秋肃一样信任自己,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家人才会这么维护他们父子俩。“奶奶,你给我准备的围巾找回来了,不要让我做检查。”杨陶想让奶奶看看围巾的,可惜刚刚下车的时候,围巾被爸爸放到了车上。杨邵忙帮杨陶解释,“杨陶看着脸色不好是晕车闹的,等他饿了,吃点东西就没事了。”还得是杨邵了解杨陶,杨陶被陈秋肃的信息素安抚后,没过多久,便觉得肚子咕咕叫,医院的病号餐简单清淡,他照样吃得很香,吃饱了也不哭了,站在陈秋肃身边,对着陈秋肃就是一顿打量。他得好好看看他的alpha爸爸。陈秋肃心乱如麻,可杨陶的举动可爱,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很快自己便被他给逗笑了。“看什么?”杨陶站到陈秋肃的跟前,又看了眼杨邵,“看看爸爸有没有骗我。”“骗你什么?”纷沓的脚步声打断了杨陶的话,何禹东先众人一步从来人手中夺过了文件,目光挑衅着陈秋肃,故作公正,“我不姓陈,也不姓杨,我来看这份亲子鉴定作为保险。”何禹东也不等任何人反对,直接拆了鉴定报告,他迫不及待地看向最后的结果,原本幸灾乐祸的脸上表情凝固了。为什么会这样?陈秋肃明明是做贼心虚的。陈释良从他手里拿过检测结果,最后结论赫然写着,“支持陈秋肃是杨陶的生物学父亲”。“这个结果算是跟大家有个交代了吗?杨陶就是我的亲孙子,大家还有任何异议吗?”陈妈妈也松了口气,有些气愤道:“我的孙子我怎么认错,杨陶跟秋肃小时候一模一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听人散布是非就信以为真,真是令人寒心!”有长辈站出来说话,“既然是这样,我们自然是没有意见。”谁在中间添油加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陈释良对自己的外甥失望透顶,这是养出孽来了。“何禹东,我们陈家不欢迎你,以后你别妄想我们能再帮衬你一分一毫。”陈秋肃错愕地看向杨邵,几乎听不到周遭了说了什么,为什么?他的目光在杨邵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像是想从杨邵脸上找到答案。杨邵在这时候回避陈秋肃的目光,极其不自然地朝四处张望。这场闹剧折腾了大半天,大家都累了,从医院出来后,陈秋肃一手抱着杨陶,一手拽着杨邵上了车。车里气压超低,杨邵觉得自己骨头都快被捏碎了,偷摸去打量陈秋肃的侧颜,平时温和的人,此时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冷峻,只有杨陶仰头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才会稍微好转一点。杨陶有点兴奋,又有点害羞,几乎是闲不住,爬到车座上,又踩到了陈秋肃的腿上,小声喊陈秋肃一声爸爸,又没了下文,陈秋肃轻声回应,不动声色地护着杨陶的安全,并没有制止。杨邵知道,这脸色就是给自己看的。医院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奶奶耳朵里,肯定是给杨陶吓坏了,她忙把人从车上接下来,气愤地责备何禹东,“吓着我们杨陶了。”杨陶自我调节能力很好,和陈秋肃相认后,他早就忘了早上患得患失的情绪,吓没吓到的他自己都忘了,他现在就是高兴。这一家长辈都围着杨陶,比起今早在医院的事情,杨陶对昨天跟爸爸在雪地迷路的事更加津津乐道,绘声绘色地跟大家讲诉。陈秋肃一脸平静地看着杨陶,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杨陶身上,他拉着杨邵便上了楼。房门一关上,雪松的味道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势,杨邵瘪着嘴往旁边退了一步,和陈秋肃拉开了距离。“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为什么会有杨陶?为什么不告诉我?”陈秋肃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从一开始的张惶,到现在的混乱,杨陶居然会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会这样?杨邵吃软不吃硬,陈秋肃咄咄逼人起来,他也有点上头,“告诉你什么?为什么会有杨陶你不比我更清楚吗?”陈秋肃语塞,果然还是五年前那次。“难道我还要夸你天赋异禀异于常人?”为什么要告诉他,怎么告诉他?杨邵越想越气,自己发现杨陶存在时,他比陈秋肃还要害怕慌张惊讶,难道要自己挺着个大肚子找上强迫自己的alpha吗?陈秋肃被堵得哑口无言,他不是质问杨邵,他只是……爸妈误打误撞,一直相信杨陶是他们的孙子,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你没说,是因为我还不值得你信任对吗?”陈秋肃一下子没有了底气,杨邵保留底线,是不是想过全身而退,“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你打算一年之期一到,就带着杨陶离开?”杨邵就受不了陈秋肃委屈巴巴的样子,如果是陈秋肃之前这么问,杨邵的回答是肯定的,可陈秋肃这个冤家先违规啊,他掏心掏肺对自己和杨陶好,费尽心思讨自己欢心,还有那该死的**期,还有昨天奋不顾身的保护。陈秋肃他多有办法啊,他把自己跟杨陶照顾得离不开他,自己还怎么带着杨陶离开?“我今早就想说的,谁知道来了这么大一帮人,我怎么跟你说啊?杨陶看什么?不就是看你是不是真是他alpha爸爸,你以为这事有这么好开口吗?杨陶从小到大就只有我,突然多了个alpha爸爸他能不能接受?”这世界上的事情就这么巧,他和陈秋肃机缘巧合相识,又机缘巧合重逢,一个“缘”字就让两条平行线相交。陈秋肃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质问杨邵,他是太害怕,太惊讶,突然拥有,会更加害怕失去,他拉住杨邵的手,“你会走吗?会带着杨陶走吗?”“去哪儿?你连我家的位置都知道,我还能去哪儿?”杨邵就是嘴硬,他不肯坦白,只会拐弯抹角回答陈秋肃的问题。可陈秋肃这次不肯放过他,“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杨陶离不开你……”杨邵被陈秋肃真挚的眼神盯得无所适从,“我也是……”陈秋肃一步上前,一把将人搂住,刚才在医院的不安和惶恐,他必须向杨邵倾诉,“刚刚在医院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杨邵哪儿能不知道陈秋肃的担心,他轻轻拍了拍陈秋肃后背,柔声问道:“万一结果证明杨陶不是你儿子,你该怎么办呢?”“这是最坏的可能,我会要求做第二次亲子鉴定。”那个时候,自己会想方设法地解决杨陶身份的问题,“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好好照顾你跟杨陶的。”傻子……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杨陶垫着脚攀住门把手探头探脑的,看到昏暗中的人影,“爸爸……”陈秋肃松开杨邵,蹲下身来,朝杨陶张开手臂,“杨陶,来爸爸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