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太阳较往日里热烈不少,照在人的身上暖乎乎的。街上的店铺基本都已关门,只有几间小卖部和超市还开着门。周清晏刚走到超市门口就看到几个小孩正蹲在一边的雪地上玩摔炮。见到有人路过便生出玩弄的意味,故意把炮往人脚边丢,想要吓唬别人。那摔炮的个头不大,声音却很响,炸开以后升起一股子浓浓的火药味。只是周清晏天生的胆子大,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意思,那几个小孩觉得没意思,索性自己玩去了。他也没心思搭理这些“泼猴”,撩开用深绿色厚重棉布制成的门帘,走进超市。老板娘正在收银台后面吃饭,看到有客人过来只是笑笑并不言语。江雪说今天是除夕要吃的丰盛一些,一大早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折腾许久这才发现没买饮料,江檀要帮她打下手索性就摆脱周清晏出来买饮料。周清晏在货架上巡视一圈,拿了瓶大雪碧,葡萄味得芬达,小木屋果啤。昨晚他喝得确实有点上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一觉醒来已经是十一点,脑袋还有些晕,不过刚刚出来吹了点风,整个人都清醒不少。想起昨晚的电影和江檀拉着他在街边喝酒的事,他的心还是怦怦地跳。他觉得自己最近变得有些不太理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里,这种感觉他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自己原来不是这样的。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饮料很冰,那种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江檀的手……也是冰的……周清晏没继续往下想,他转到其他的货架前拿了几包零食和干果蜜饯之类的,转身去找老板娘付钱。他刚结完账从超市里出来,就接到了徐燕的电话。周清晏按下接听键,对面的声音格外疲惫,他没心思和她聊天,只是问他们离婚证拿了吗?徐燕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提起这个,语气轻柔地告诉他,他们昨天刚去完民政局,她要到了周清晏的抚养权,还说会开车过来接他一起过年。周清晏直接拒绝了她,让她不用管自己,如果她不来打扰,兴许自己还能过得好一些。见徐燕再没说话,他挂掉电话,到前面摆摊卖炮竹的商店门口挑了几盒烟花。等他到家的时候,江雪忙得正欢,锅里炖着的卤味蹭蹭冒着热气,她站在滋滋响的油锅前炸鱼,听见周清晏回来的动静,便招呼他来厨房吃刚出锅还热乎的酥肉。酥肉里面的里脊是用调料提前腌过的,江雪做饭喜欢放孜然和香葱,不喜欢用味精和别人搭好的香料,吃上去有一种很独特的香味,但又不失食物本来的味道。周清晏熟路地翻出碗筷,夹起一块酥肉,一口咬下去,差点把舌头烫出泡来,心急吃不了热酥肉,周清晏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吹一边吃,受到厨房热气的影响,原本冰冷的手脚很快就暖和起来。他刚解决完酥肉,江雪又夹了一块刚出锅的炸鱼到他碗里,叮嘱他别烫着自己。周清晏小心把鱼块吹凉,环顾四周没看到江檀的身影。“雪姨,江檀呢?”江雪笑着回答,“居委会领春联呢,等他回来你两贴吧,应该还有窗花和福字,贴门口求个好寓意。”“行。”周清晏答应得十分痛快,他探身到厨房,案台上摆满各种东西,“雪姨你这弄太多,吃不完吧?”“年夜饭当然要隆重点,吃不完不是有冰箱吗?”江雪道,“放心,雪姨心里有数,不会让你们后面几天都吃剩饭的。”周清晏轻声笑起来,正巧看见江檀拿着个红袋子从外面回来,他朝着江檀喊道,“江檀,吃不吃酥肉和炸鱼,雪姨做的可好吃了。”江檀笑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应声道,“吃。”周清晏给他挑了两块大的放到碗里然后递过去,江檀坐在沙发上吃酥肉,他就在一边吃糖,江雪前段时间从集市上买回来的玉米软糖和龙须糖,甜而不腻很讨周清晏喜欢,他一个人坐在那能吃上大半天。窗外时不时传来爆竹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电视里放的大多是已经播过好几道的电视剧,没什么意思,电影频道放的是去年的贺岁喜剧片,除了不好笑以外也没什么。居委会发的春联质量挺好,正红的纸上印着金字,看着就喜庆。江檀弄来一碗调好的面糊涂在春联背面,然后贴在门框的两边,上联是“寒尽桃花嫩”,下联是“春归柳叶新”,横批辞旧迎新。江檀在上面贴对联,周清晏就在一边给他作指挥,到贴窗花的时候两个位置调换,贴窗花的变成周清晏,江檀就站在一边看着他。虽然是晴天但外面的低温还是很低,屋里暖气开得足感觉不到冷,但把手贴到玻璃上还是难免觉得冰。周清晏小心翼翼地把倒福字贴在窗户的正中央,透过那红纸的间隙依稀可以看见树上落着的雪,红白相间,很有年味。江雪不喜欢把房间布置得太过复杂,那样很容易积灰,也不好搭理。贴完窗花,两个人就帮忙把房间上下打扫好。等忙乎完正好到午饭的点,江雪把锅里刚刚煮好的卤味和香肠捞出来细细切好,又从厨房的窗外去取下一截腊肉,用蒜薹做配料炒出来,再切上一些已经放凉的酥肉加冻豆腐和西红柿来煮汤。腊肉和香肠都是江雪提前一个多月就准备好的,香肠大多是香辣和五香味,今年她心血**找老板灌了几斤广味的。腊肉是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的,先下锅煮一道,再切片翻炒,色香味都正好。周清晏最喜欢吃的是汤里的冻豆腐,他喜欢偏酸的东西,冻过的豆腐里面会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孔洞,煮汤的时候里面会蓄满汤汁,一口咬下去,汤汁在嘴里迸发出来,有些像撒尿牛丸的感觉,但比那个要清淡很多。吃完午饭江雪接到个电话,换身衣服出了门。周清晏和江檀在厨房收拾碗筷,想起她临走时脸上带笑的样子,周清晏忍不住问江檀,“雪姨这是要出去约会?”“你猜。”“我猜应该是吧,她刚刚接电话的样子和电影里演的几乎一模一样。”江檀听完他的分析,低着头暗声笑起来。周清晏的手上有洗洁精,就用胳膊肘怼他,“你笑什么呢?”“没。”江檀连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你猜得很准。”“豁。”周清晏顿时来了兴致,“那雪姨对象是谁啊?我见过吗?帅不帅?”“他们厂里的,帅倒是算不上帅,比她小……”“姐弟恋啊?”周清晏打趣道,“姐弟恋好诶,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便宜对方了。”“比她小九岁。”“……九岁啊,三块金砖……不是,他人品怎么样?”“我见过人还行。”“那就好,雪姨怎么好,以后可一定要找一个疼她的,爱她的。要是谁欺负她,我肯定第一个上去揍人。”听到周清晏说揍人的事,江檀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放下手里的盘子看向周清晏,“清晏,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周清晏看向他,“什么问题?”“你为什么会打架?”“你不也挺会打架的嘛?”周清晏愣了一下,然后冲他不怀好意地笑笑,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而且我觉得你把人按在地上的时候很特别……特别帅。”看到江檀的耳朵很快红起来,周清晏这才满意没继续调戏,他原本想说性感的,后面想想还是算了,万一被当成变态就不好了。至于他为什么打架这个问题,还要追溯到他小的时候,那时候他个子比较矮,老被班里的其他小孩欺负,老K实在看不下去就天天带着他锻炼,还教他各种打人的方法,只不过现在看来都是些下三路的法子,他要真用了,对方的蛋少说也要疼个个把月。“你……怎么……”江檀听完他的话显得有些慌乱,他不仅耳朵红得厉害,说话都断断续续。周清晏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偶尔看到的视频,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你当时真的超级帅,我想想嗷,美国队长知道吧?你比他还帅。”“咳咳……”江檀轻咳两声,低下头,闷声道,“你也一样。”“我懂,帅哥的互相欣赏是吧。”江檀没说话,只是笑,他把洗好的碗筷放进橱柜,用抹布把桌案上的水渍都擦干净,一抬头,猝不及防被刚洗完手的周清晏弹了一脸水。江檀还没反应过来,周清晏已经笑眯眯地逃离厨房,他无奈地用纸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净,然后笑盈盈看向在客厅的周清晏。他能看出来,周清晏最近的心情挺不错,笑的时候比以往多很多,就是偶尔会很幼稚,比如说像刚刚一样把水弄到他身上,或者突然把冰凉的手放到他的衣服里冰他一下,幼稚是幼稚了点,但其实挺可爱的,至少江檀是这样想的。江雪不在,他两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玩,周清晏最近在网上看到一个不错的音游,玩了两把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他盯着天花板发呆,然后问江檀冰箱里有没有雪糕,他想吃雪糕。虽然现在还是冬天,但在室内吃雪糕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江檀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吃雪糕了?”周清晏直起腰,“就是一时兴起,要是没有就算了。”“我去看看。”江檀过去一看,冰箱底层的冷藏室里还真有一根小布丁雪糕,还没过期。江檀把包装纸撕掉,递给周清晏。周清晏看到真的有雪糕,眼睛都在放光,他从江檀手里接过雪糕,咬下一口,很冰但很甜。绵密的奶油在嘴里一点点化开,这一刻,周清晏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又咬下一口,然后把雪糕递到江檀的面前,轻声问他,“你吃吗?”江檀原本想说他不吃,但周清晏直接把雪糕怼到他嘴边,他的心便砰砰地跳个不停,让他泛起迷糊来。“你吃一口,很好吃的。”周清晏的话似乎有某种魔力,让江檀眼前的雪糕变得分外诱人,他没禁得起**,鬼使神差般也咬了一口。他的心似乎比先前跳得更快,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撞击着胸膛,甜腻的味道蔓延开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思绪涌上心头,像是快要突破蝉蛹震翅而飞的蝶。周清晏的情况也不比江檀好多少,把雪糕递出去的时候,他就有点后悔了,两个人吃一个雪糕,这算是什么事呢?往小说普通朋友也这样,完全没什么,往大说就是间接接吻,暧昧的意味不言而喻。空气凝滞几秒后,周清晏尴尬地把雪糕拿回来,真奇怪,明明是他要给人家吃的,怎么自己的脸也烧起来了,他低着头,慢悠悠把剩下的雪糕吃完。一根小布丁才多大一点,可是他似乎吃了很久都没吃完。兴许是天太冷,吃不动雪糕,周清晏如此安慰自己。窗外又有人在点爆竹,噼里啪啦的响声把树枝上的雀鸟惊起,将上面的雪全抖落下来。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人的心也总是热闹的,只是那个在你心上点火的人未必知道你心里的烟花是为他而绚烂的。作者有话要说:清晏典型的高攻低防类型,檀宝属于是出其不意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