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告一段落,宁秋砚懊恼极了。他想再和关珩继续聊下去,也知道关珩应该会回复,却不知道除了提问,他和关珩之间还能聊点什么。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原地站了四五分钟,因为看起来傻傻的,有附近的人正好奇地打量他。聊天界面一片安静,关珩那边可能已经放下了手机。他只好把手机放回口袋,然后低着头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因为淋过雨,宁秋砚回家便洗头洗澡,清清爽爽地从浴室出来,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这天在图书馆查询到的资料上。巧合的是,他才刚在图书馆里遇到冉然说起艺考的事,现在他一坐到电脑前,就发现自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是来自溯京音乐学院的。宁秋砚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反复确认,发件人那一栏都写着“溯京音乐学院”的前缀。他点开来,竟然是面试通知书。“宁秋砚同学,你好。恭喜,你已经通过我院初试。请携带学籍证明与身份证件,于4月15日(下周二)上午九点进行笔试,如笔试通过,则在下午四点进行面试(需要新作品),地点分别是XX楼13号教室与20号教室。请好好准备,期待与你见面。附件:对宁秋砚同学初试作品的点评。”宁秋砚微微睁大眼睛,心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是兴奋与激动的。溯京音乐学院是华国最高音乐学府,是他曾经想要考上的首选院校,能去那里学习等于是他的梦想。可是,他并没有向溯京音乐学院投递过作品,也没有准备要参加今年的艺考,为什么会受到面试通知呢?(注:①)宁秋砚心中充满疑惑地点开了那个附件。点评写得很详细中肯,评价的是一段视频。打开视频后,宁秋砚一下子就明白了,怔忡,失神。那段视频是在关珩的房间里拍的。那天他在渡岛迷路了,点亮了灯塔,是关珩接回了他。也是在那天,他第一次见到了陆千阙,对方说家里的小朋友过生日,听说他会弹吉他,请他帮忙弹奏一曲动画片的主题曲录下来送给小朋友做生日礼物。视频里的当然不是那首动画片主题曲。是后来关珩要求的,那首在母亲重病期间写的曲子。那时宁秋砚没有做好准备,但关珩命令了他。“弹给我听。”宁秋砚根本无法拒绝。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一段也被录下来了。视频里的他显得有一些紧张,指法也比较僵硬,弹到第二段时还忽然红了眼眶,显得人有点笨。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段表演,关珩还是对他说了“我很喜欢”。并帮他将它投送给了他梦想的学校。宁秋砚有理由怀疑,那天根本不是陆千阙临时需要他拍摄一段视频作为家中小朋友的生日礼物,而是关珩提前安排好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就准备了录像机和三脚架?宁秋砚本不想再打扰关珩,但终究没有忍住。他给关珩发了信息。宁秋砚:[关先生,溯京音乐学院的事。为什么?]关珩过了一会儿才回:[打电话。]什么意思?是关珩正在打电话现在不方便回复,还是叫他打电话过去?宁秋砚正在犹豫,关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接通了:“喂?关先生?”关珩的声音很清晰,应该是一个人在房间里。他问得很直接:“收到通知了?初试结果是什么?”宁秋砚晕乎乎地顺着回答:“通过了,得到了笔试和面试通知,下个月去。”“好。”关珩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对结果不意外,又问,“想不想去?”“想去。”宁秋砚诚实道,“可是……您怎么知道我想去这所学校,还帮我投递了视频。”关珩只说:“我说过,会负责你的一切需求。”关珩语气比较平淡,和往常一样波澜不惊,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宁秋砚的耳朵却忽然变得滚烫,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关珩没让这个通话持续太久:“初试通过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两场考试才最重要。你会用心准备吗?”宁秋砚条件反射地:“会!”说得很大声。“嗯。”关珩好像轻轻笑了下,应了一声,满意道,“那就好。”电话便挂断了。很久以后,宁秋砚才发现自己忘了对关珩说谢谢。不过,他想,关先生应该是不在意这些事的。要想表达谢意,只有好好地通过考试才能不辜负关先生的期望。*考试就在下个月,宁秋砚是去年考的文化课,需要再考一次通过笔试,除此之外,他还要为面试准备一首新的曲子,为此时间一下子就变得很紧张。文化课只需要复习即可,但新的曲子要怎么选,成了宁秋砚的难题。他翻找了很多自己的作品,无论看哪一首都觉得不够满意,最后找出了之前在雾桐公园写过的那一首。是关于关珩的。是隐秘的,酸涩的暗恋。宁秋砚将曲子练习之后拍下视频发给苏见洲,想要看看他的反应。苏见洲听说了他要艺考的事,非常惊喜,当天下午就赶来他的家里,陪他一起做了新的改编整理。“如果我是溯京音乐学院的老师,我马上就录取你。”苏见洲激动地说,“太棒了,我太喜欢这一首了。”宁秋砚本来很没底,见苏见洲这么说才稍稍放心。但朋友的吹捧不能全当真,毕竟苏见洲一向是他的半个脑残粉。苏见洲走后,宁秋砚鬼使神差地又把曲子弹了一遍,录成视频发给了关珩。宁秋砚:[您觉得这首曲子用来面试,胜算大吗?]他存了点小心思。无论关珩认不认可这首曲子,能不能将它当成面试作品,他都想要它被关珩听到。发完之后,他忐忑不安地在家里走来走去,静不下心来,直到天黑后,他收到了关珩的回复。视频没有录下宁秋砚的脸,镜头只对着手指和吉他。关珩回复说可以。但也指出了他的几个小瑕疵。那些建议一针见血,都是宁秋砚与苏见洲没注意过的,宁秋砚重新试了一次,犹如醍醐灌顶,竟顺畅通透了许多。本来他是有点想在关珩面前秀一秀实力,刷点好感度,但这么一来,却有了些班门弄斧的羞耻感。他记起渡岛大宅中的那些乐器,不禁猜想,关珩除了做画家,该不会还有别的马甲吧。否则这么漫长的生命是怎么度过的?这天宁秋砚还没有问过关于关珩的问题。于是他发信息:[您还做过音乐家?]关珩:[没有。只是和一些音乐家做过朋友。]宁秋砚:[比如?]关珩说了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宁秋砚震惊发现,那些大师都属于不同时期,他们早已随岁月老去,成为了历史的传说,而关珩竟然和他们都有过接触。宁秋砚产生了一种朦胧迷离的感觉,怎么越是了解,关珩身上的神秘感反而更深?和那些音乐家比起来,宁秋砚的水平只能算是入门而已。他弱弱地发给关珩:[那您会觉得我的音乐好听吗?]关珩:[比较小众。]宁秋砚:“……”他瘫倒在沙发上,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关珩的信息发过来:[你学音乐,是想做歌手,还是明星?]宁秋砚:[都不想。我只想单纯地写曲子。您知道Hans Zimmer吗?他是我的偶像,他有很多经典的电影配乐作品。我想向他学习。]关珩:[那没必要做得太流行。]宁秋砚沉默。关珩说:[做配乐很适合你。]宁秋砚坐起来:[真的?]关珩道:[你对情绪足够敏感。比如这一首,会触动我。]这首曲子会触动关珩?那么,关珩有察觉到这首曲子里面的情绪,和不可言说的秘密吗?宁秋砚不敢妄想。但瞬间重拾信心,还兴奋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得到关珩的鼓励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接下来,他按照关珩的建议练习,每过几天就鼓起勇气把练习视频发给关珩。关珩大概是孤独的,虽然每次都是夜里才会回复,每次都很简短,但每次都一样有耐心。除了准备面试的作品,宁秋砚还给关珩分享了一些自己喜欢的音乐。关珩亦然。音乐成了他们的共同话题,宁秋砚再没觉得过冷场,有时也会大着胆子问一些有些冒犯的问题。例如问关珩:“您最长的一次睡眠时间是多久?”关珩道:“一百多年。”过一日,宁秋砚的问题更加古怪:“您像电影里的吸血鬼那样,睡棺材吗?”关珩:“不。只是睡着。”再过两日,宁秋砚搜集了更多关于关珩的信息,猜测性提问:“新闻上说您斥巨资买下渡岛,可是我觉得,渡岛的前几任主人应该也是您吧?”“是。”关珩说。因为关珩的纵容,宁秋砚的问题跳跃性很大。“您为什么送我耳机?”他问,“难道您在楼上,能听见我在楼下的声音。”关珩:“嗯。你很吵。”宁秋砚:“不怪我,是消消乐很吵。”随即又意识到什么,脸忽然红了,关珩也没说只是听见他玩游戏的声音,而是包括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声音,洗澡的声音,甚至……还有他的呼吸与呓语。又一日。宁秋砚本聊着其它话题,忽然拐个弯又回到听力上,问关珩:[那您最远能听见多远呢?房子外面的声音可以吗?]关珩:[很远。]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补充回复:[宁秋砚,停止。]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宁秋砚一天比一天期待傍晚的到来。等接到陆千阙的电话,他才惊觉这一个月过得有多快。转眼已经到了去渡岛的日子。陆千阙说他将去渡岛一趟,问用不用来接宁秋砚。宁秋砚想起来,上次去渡岛的时候,康伯曾说过这次陆千阙会来,还会带上他家的小孩。关珩会夸宁秋砚“乖孩子”,或许对于他们的年纪来说,这些人类都可以被称作孩子,但陆千阙家的小孩,真的只是个小孩。对方的声音通过陆千阙的手机传来,要求陆千阙邀请宁秋砚和他们一起坐直升机。陆千阙每次去渡岛都是乘坐直升机。他曾告诉宁秋砚,他们是从来不坐船的。宁秋砚想,等见面时,或许他有了不那么无聊的问题可以问关珩。作者有话要说:目前的小宁和老关be like网友**聊天一个月即将奔现。PS:Hans Zimme,永远的配乐之神!!!!注①:本文架空,考试设定与现实严重不符,无视即可。地理设定也是同理,没有雾桐这样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