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继续播放,剧情渐入佳境。在看到男人因为心情愉快手舞足蹈而导致天花板垮塌感到很抱歉,而女人说“修它干嘛,又没下雨”时,即使已经对后面的剧情了如指掌,宁秋砚还是和关珩不约而同发笑,随后影片中的两人开始接吻,宁秋砚耳朵悄悄地发红。整个案子迷雾重重,再抽丝剥茧,以一个个反转迎来了电影的尾声。片长总共116分钟,他们静静欣赏完毕,再简单地讨论了一些细节。“这部电影的原作故事其实很短,只有短短几章。”宁秋砚告诉关珩,“您刚才看的那本书,其实只是收录它的一个短篇集。除了这一部,它还被翻拍过几次,剧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填充。”关珩问:“那你最喜欢哪个版本?”灯已经打开了,此时关珩仍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指轻轻撑着侧脸,正俯视地毯上的宁秋砚。夜晚的他总显得容光焕发,好似打了一层柔光滤镜。宁秋砚说:“那我还是最喜欢这部1957年拍摄的原版。”电影看完了,宁秋砚不用再担心剧透,说了好些见解。他在关珩面前总是有很强烈的分享欲,也不在那么内向,尤其说说到他感兴趣的电影与音乐时,眼睛都会发亮。“阿加莎的很多作品都被拍成了电影或者剧集,大部分都很优秀,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一部。”宁秋砚趴在关珩的扶手旁,小狗似的双眼满满地装着关珩一个人,“可是,说到最喜欢的悬疑电影,我心里其实还别有所爱。”关珩问:“是什么?”宁秋砚眨了眨眼睛,忽然说:“您都没告诉我您最喜欢的电影。”“要交换么?”关珩垂眸,温和地看着他,“但是我没看过多少电影。”宁秋砚问:“为什么?”这么漫长的时光里,关珩对多项艺术领域都有涉猎,难道因为错过了发展期,关珩就真的对电影没有兴趣吗?关珩:“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说过的几部关于吸血鬼的作品?”宁秋砚点点头。“我是第一个看剧本的人。”关珩说,“想象一下,在你沉睡时忽然接到十万火急的电话,被迫和对方畅聊几个小时。接下来的半年,你每隔几天就被对方骚扰,出谋划策,又过七个月,你收到漂洋过海而来的一本厚稿纸,上面却写着三十万字的烂东西。”宁秋砚:“……”所以关珩才没看过几部电影吗?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点想笑。“如果你推荐的电影都是这样的水平,看看也无妨。”关珩指的是今晚。这一点宁秋砚还是很有信心的,于是他们看了第二部 ,宁秋砚个人心中的最爱,在1999年上映的电影《搏击俱乐部》。开始播放后宁秋砚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正要再要回到地毯上时,被关珩叫了起来。灯重新关掉了。他们一起坐在了长沙发上,没有靠得很远,是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距离。宁秋砚一开始有点紧张,所以坐得很端正,也不太敢特地转头去看关珩的脸。他很珍惜这个夜晚,是打算要一起看完这第二部 电影的,但这一天实在有些漫长,发生的事太多,电影开始没多久他就开始眼皮打架了。迷迷糊糊地,宁秋砚感觉自己在往下坠。睁开眼睛人却还在沙发上,只不过变成了侧躺的姿势,头枕着关珩的腿,和车上时差不多。电影声音被关小了,布拉德皮特正在旅馆里抽烟。在因画面变化而产生的静谧光影中,宁秋砚蜷缩起来,人困胆肥,他找到关珩的手,将手指一根根地挤入了对方的指缝,继续睡了过去。关珩能留在溯京的时间不多,一晚过去,统共算起来还剩两天一夜。宁秋砚很早就从睡梦中醒来,彼时身上已经盖了床被子。电影结束了,关珩不在客厅里。窗帘没拉,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应该又是一个阴天。轻微的响动从浴室方向传来。关珩**着上身,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了卧室门。宁秋砚目视他一路走到了落地窗前。关珩或许不知道宁秋砚已经醒了,或许本就不在意躯体的**,坦然地伫立在窗前,俯视高楼大厦之间刚刚苏醒的人类世界。宁秋砚决定收回关珩不能简单以“性感”两字概括的话。毫无疑问,关珩那具完美的躯体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肩背足够宽阔厚实,身体线条又足够修长优美,腰腹劲瘦紧致,竟然有少见的腰窝,引人无限遐思。朦胧的晨光里,关珩皮肤呈现泛着冷感的苍白,与那一头黑色长发对比,如一片充满禁欲色彩的冷玉,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的起伏沟壑分明。宁秋砚不禁幻想出与关珩面对面拥抱,手指扣在关珩宽阔背肌上的触感。这一幕完全击中他的审美,害他只能将脸缩进被子里,视线却无法移开。关珩果然知道他还醒着,转过来淡淡地问他要不要出去。难得可以和关珩一起在白天出行,宁秋砚都来不及思考,便慌张地说要。“给你自己点早餐。”关珩扔开毛巾,漂亮人鱼线没入裤腰,“再去拿一把剪刀。”“哦!”宁秋砚忙不迭地爬起来走开了。早餐直接在房间里就可以叫,剪刀倒是需要去找客房服务员。宁秋砚回来时,关珩已经披了件上衣懒散地坐在那里,但前襟还敞着。宁秋砚早就察觉到关珩喜欢舒适的长袍,喜欢披着头发,光着脚,很讨厌被束缚。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看见关珩私底下的样子。关珩要来剪刀,是要把头发剪短。他剪完拿着吹风机从浴室出来时,宁秋砚差点被一口粥呛到。长发封印了他身上的攻击感,而利落的短发则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出挑。宁秋砚知道关珩的头发会在非常短的时间里长回来,剪短后也会降低在人群中的存在感,有利无弊,却对关珩这副少了些古典气质,多了些现代感的模样很不习惯。关珩似乎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剪得还不错。宁秋砚帮关珩吹了头发,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关珩的颈部、脸颊和耳廓,这是非常亲密的行为。吹干后说“好了”的时候,宁秋砚的浴袍也因为动作而松散了不少,脖颈上的创可贴露出来,关珩把他拉过来碰了下,宁秋砚就身体一软,差点坐上关珩的大腿。关珩手指往下,创可贴附近的紫红色指痕还很明显。带着凉意的手指触碰到后颈,手掌收拢,宁秋砚的胸膛急速起伏,眼睛里有了湿意。关珩注视宁秋砚片刻,与他鼻息相触。只要换一下角度,就能吻上宁秋砚柔软丰满的嘴唇,品尝其甜蜜的滋味。宁秋砚甚至做好了准备。关珩垂着凤眸,眉目勾勒成笔锋凌厉的画,手指再次来到创可贴上,眼底晦涩不明:“还想出去吗?”宁秋砚心怦怦乱跳:“……想。”“嗯。”关珩道,“去穿好衣服。”于是他们没有接吻。回到浴室放吹风机时,宁秋砚才缓下一口气。现在的情况有些失控,因为他们似乎都疯狂地想要更亲密。不,不可以。宁秋砚给自己滚烫的脸泼凉水降温,有些话关珩不用说的很清楚,他也是明白的。如果再这样下去,即使关珩的自制力再好,宁秋砚也极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被关珩咬第二次。那是他们都不愿意看见的结果。在浴室的地板上,宁秋砚看见了一团白色,隐约还有发丝的形状。原来血族身上的任何一部分离开身体,都会像照见日光一般,化为石块。宁秋砚蹲下去,用手指碰了碰,那一团白色就碎成了粉末,再也找不到曾经属于谁的证明。*这一天过得很快,被宁秋砚在心里命名为“古老吸血鬼的现代都市之旅”。曲姝送来了一些适合在这个季节人类会穿的衣物给关珩,方便他更好地伪装。宁秋砚则是因为了解溯京冬日的湿冷程度,特地把自己裹得很厚,还戴上了毛线围巾。他们没有坐车,选择了步行出门。清晨的溯京非常繁忙,道路上的车辆络绎不绝,通勤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关珩离开渡岛几天,这才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离开了一百多年的世界。百年后再入世,关珩并未有任何不适应,他是个从容的旁观者。这个世界属于人类,社会的建造、发展,都由人类共同推动。变化太快,日新月异。从历史上来看,大体的变化都是一致的,至少需要一两百年才会出现一次质的飞跃。只要活得足够久,那么无论身处在什么时代,无论什么时候醒来,都不会错过那种巨大的变迁。虽然一切都不在关珩的计划中,但宁秋砚认为,这次来到人类世界,对关珩来说仍然有不一样的意义。宁秋砚在便利店买了热牛奶,放在外套的大口袋里。离开酒店不远,他便拿出一瓶给关珩:“您要吗?”关珩当然不需要。宁秋砚也知道这一点,初衷只是想让关珩用牛奶暖暖手,被拒绝后他便往路边靠了靠,将牛奶瓶放在了地上。这样还不止。宁秋砚的口袋就像无底洞,竟然又从里面掏出了两瓶,一瓶留着自己喝,一瓶和地上那瓶并排放着。这是要留给那些保护自己的人,宁秋砚告诉关珩,他还在雾桐的时候就常这么做了。由于不知道他们一共有几个人,所以宁秋砚一般都是放两瓶。关珩对此并无意见,只说:“他们不会拿。”宁秋砚大惊:“为什么?”难道他之前放的那些都被别人拿走了吗?关珩道:“他们工作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最大程度地降低存在感。”这一次宁秋砚出事,即便是因为监护的严密程度相较于在雾桐时有所变化,又事发意外,但那些人还是有一定的责任。从前在雾桐时他们就不会拿宁秋砚的牛奶,现在更是不敢拿了。宁秋砚明白了这一点。他朝四周望了望,又把目光投向地上的牛奶瓶,忽然释然。没关系的,就算他们不曾拿过,如果那些热牛奶曾帮助到有需要的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关珩早就知道宁秋砚会这么做,还看过宁秋砚坐在地下广场的N°门口,倚在铁栏杆上喝牛奶的照片。不过,关珩一直都没有制止。那时他还允许宁秋砚保留独有的天真。“下次不要放了。”关珩口吻冷酷,说的却是现实,“尽量无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