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人群里, 一眼望见他的时候,像是感觉世界也停止了几秒。数月不见,再看见喜欢的人, 像是在沙漠里闷头走了很久很久, 然后突然被涌泉清流环绕包围, 能感觉到自内向外的欢欣。有人已经认出是蒋麓,还有家长想凑过来合照。苏沉还愣在原地, 没有立刻缓过来。后排车窗摇下来,小朋友冒头大叫:“哥哥!快上车!”蒋麓微微侧头,邀请他坐副驾驶。“快来。”苏沉扬起大大笑容, 快步上车。在惊呼尖叫里,保时捷疾驰而去,嚣张又浪漫。上车以后, 蒋麓熟门熟路往苏家开车, 跟回自家一样。这些年,他在苏家断断续续住过很多次,今天一回时都, 梁谷云邀请他回来吃饭,蒋麓也痛快应允。苏沉接过后排弟弟递来的彩虹糖, 打开盖子时, 见蒋麓在瞄他, 摊开手心倒了几粒, 喂到他的唇边。男人张口接住,借势亲了下他的手心,两人坐在前排都在笑。“梁姨邀请我好几次, 今天回时都, 刚好去你家吃个饭。”“难怪她今天起一大早去买萝卜排骨……”苏沉慢悠悠道:“我都不知道你要回来。”稳稳坐在后排, 还被绑好了安全带,好奇道:“麓哥哥回时都呆多久呀。”“两三天吧,之后还要出差,去美国一趟。”“真的只呆两三天,好短啊。”小朋友现在才明白沉哥哥说的话,坚定了自己将来要开飞机的梦想:“这样的话,周末我陪你们玩好了!”小孩子性格开朗大方,试图用大人们爱他的方式给予同样的爱。车里两个大男生愣了下,相视而笑,有点被小朋友宠到。“好,”苏沉回头看他:“你想怎么陪我们?”“哥哥们想去哪,我就陪你们一起去!”蒋麓存心逗他:“那哥哥要是去公司里加班一天呢?”小孩很努力地想了一会:“我就站在旁边给你们扇扇子!我写作业的时候妈妈也这样!”苏沉被弟弟可爱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还真是提醒我了。”“哥哥好久没有享受过周末,平时周六日一样要拍戏。”他跟经纪人打了个电话,后者查看了一下档期,爽快答应。“周末好好玩!狗仔们要拍也没啥,有事随时打我电话!”电话挂断,车子驶入小区地库。“所以周末怎么安排?”男人跟助理吩咐着把会议往后退,同样充分配合:“我开车,去哪都行。”蒋麓在时都过得像个旅客,各大旅游景点基本都没去过。他小时候跟着舅舅在各大片场跑来跑去,十四岁往后基本都住在重光夜剧组里。有些普通人习以为常的记忆,对他反而很新鲜。苏沉想了几个去处,犹豫道:“动物园?”稳稳摇摇头:“是陪你们,不是陪我。”“动物园不错,”蒋麓提了精神:“我还没去过。”小朋友长长啊了一声,像是看灰姑娘一样露出同情的眼神。“哥哥真的从来没去过吗?”“没有。”蒋麓忍笑道:“哥哥小时候被外星人抓走了,长大了才放回来。”于是在后半程的聚餐里,小孩全程都用同情又安慰的目光给蒋麓夹肉,把人的饭碗塞得满满当当。苏沉看得好笑,把碗也递过去。“你沉哥哥也是很小的时候去过动物园,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长颈鹿了。”梁稳特别配合地把一大块鱼肚子夹给他,眼神感慨:“原来我是这么幸福的小孩!”梁谷云做饭手艺极好,这些年还刻意进修过不同菜系,每次迎接两个大儿子回家时都会做各类菜色丰盛的佳肴,里面都是滚烫又美味的爱意。苏峻峰一般在旁边摘菜打下手,以及提供小白鼠的试吃服务。听说他们要去动物园,苏峻峰想起来什么,一拍巴掌:“这样,我们也去,帮忙照看稳稳。你们两放心玩,也不怕走到一半小孩丢了。”“时都动物园两年前翻新之后,开放了租车进园的服务,还能看到跑来跑去的老虎,有的熊胆子很大,还会过来摸车门。”梁稳试图抗议:“不是我去陪他们吗!”“你啊,不被狮子当点心吃就不错了!”周末恰好天朗气清,空气含着初秋特有的旷远清透,很适合出门。他们结伴出行,去了城郊的时都动物园。苏沉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七八岁的时候,再看这里一切都变了样子。成群野鸟自由栖息在内湖的灌木之间,不再被铁笼束缚住翅膀。有天鹅巡游来去,还会主动找游人讨要玉米粒。动物园门票降价很多,但把盈利项目全部换到投喂上。给羊驼有专门的草料,给猴群有新鲜的水果篮。就连喂老虎和狮子也有特制的铁签,可以插着鸡胸肉隔着栅栏互动。成群的火烈鸟好似顾盼张望的水彩色块,长颈鹿好像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睫毛长长神态温顺。苏沉进园前带了鸭舌帽,一路基本没有被人认出来,玩得很愉快。他和蒋麓并肩前行,终于放下许多工作压力,咔嚓咔嚓拍照时一直在笑。蒋麓真是第一次来,看猴子都可以看很久。苏沉觉得新鲜,问他小时候妈妈都是怎么陪他的。按蒋姨的性格……会不会是塞一堆卷子,或者拿出科研仪器之类的?“小时候一直是舅舅带我,闲着没事,可能会带我去爬山。”蒋麓一边给猴子喂香蕉,一边回忆着童年:“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很爱爬山,大概在我九岁的时候,把国内几个名山全都爬了一遍,扯着我四点钟起床出去看日出。”又是舅舅,又像父亲,其实也留下了一段很深的亲情回忆。“我妈她比较彪悍,也带过我一段时间。”蒋麓回头看向苏沉,等着看对方的表情:“她很喜欢玩枪,会带我去射击场。”苏沉听得一惊:“真的假的?”“小孩不允许摸枪,但是可以在旁边看。”蒋麓比了个端霰弹枪的姿势:“砰砰砰砰,声音很炸。”“那哪是陪我出去玩,基本都是我在陪他。”苏沉默默点头,对蒋阿姨有了全新的认识。她真是度过了一段剽悍的人生……两个小分队在偌大园区里分分合合,最后聚在鹦鹉园前一起合影。路人偶尔会认出他们,但多是笑容客气,会用力比大拇指。“新一部很好看!”“沉沉超棒的,爱你!”大伙儿互相打个招呼,距离保持得刚刚好。中午用餐之后,大家一起去了半球状的巨大鸟场里,仰头看树丛见红蓝各异的鸟儿们。有饲养员用胳膊举着羽翼漂亮的金刚蓝鹦鹉,示意游人们排队合照。“来,茄子——”“不要乱动哦,让鸟儿自己站好就可以啦。”超大只鹦鹉很配合饲养员的指令,偶尔讨要一小块苹果当作奖励。梁稳过去和跟自己半身高的鹦鹉拍照时,还被碰了碰脸。“它在亲我!”“好漂亮。”蒋麓感慨道:“可惜不能养。”“听说国外有的地方葵花鹦鹉漫天飞,像鸽子一样到处都是。”苏峻峰瞧见队伍往前挪动,主动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苏沉:“沉沉先去吧,我帮你拿外套。”苏沉又咳嗽起来,像是喝水太快,有被呛到。饲养员示意鹦鹉迈步上胳膊站好时,他蓦地嗅到什么,单手比了个暂停的动作。鹦鹉张开羽翼扑棱了一下,剧烈的风扑向苏沉的脸颊。少年骤然咳嗽加剧,一下子没有站住,半跪着有点支撑不住,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你怎么了?!”蒋麓脸色立刻变了,搀扶起他往旁边挪。仅仅是十几秒,他已经咽喉开始水肿,呼吸越发困难。人群注意到异样,有人已经认出是他们,窃窃私语。“那个人长得好像苏沉啊?”“不会吧,明星怎么会来动物园玩。”“看他咳的好难受啊,有没有人给递个水?”饲养员也看出来情况不对劲,示意同伴帮忙接过鹦鹉维持秩序,脱下手套过去帮忙。“你们去通风良好的地方,医疗室离这里大概六百米,我叫保安开车带你们去。”苏沉的咳嗽声已经伴随着哮鸣音,严重到意识都在涣散。梁谷云急得不行,想帮忙喂点水又怕加剧症状,帮他解开脖颈前的纽扣,轻轻拍背。“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啊。”蒋麓转身看向鹦鹉,想起之前拍雪景时,他在孔雀身边也突然咳嗽。“他会不会是对羽粉过敏?”“过敏?!”此刻游人里有个年轻女生冲过来,从随身包包里掏出吸入器。“他是不是哮喘发作了?需要这个吗?”她身边男朋友跟着跑过来,像是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还未拆封的新装。“这个你们拿着,还没用过。”梁谷云匆匆接了,但不敢贸然给他用。“没事没事,你们先备着,我们还有。”“谢谢!真的谢谢你们!”混乱里,有保安开电瓶车过来,载着他们快速去了医务室。医生简单判断一刻,确认是哮喘症状,直接劝人去医院做完整判断。“医生,这个东西是别人给我们的,可以用吗?!”仓促里,医生已经打完120电话讲了大概病情,转身拿着药瓶看成分。“可以,我教你们怎么用。”他把苏沉的头微微往后调整,让气道充分打开,同一时刻蒋麓已经快速拆掉外包装,把吸入器递到旁边。“这个是气雾剂,所以要快速上下摇晃,”医生按着苏沉脖颈,快速道:“来,孩子,先对外呼气,把肺里的气都呼出去。”梁谷云看得忧心忡忡,全程不敢出声。“好,用嘴包紧这里,慢慢吸气……吸,再吸……”激素随着空气慢慢进入少年的支气管,再顺着气管进入肺部,让他的呼吸终于走向稳定。“现在屏气几秒,我们让药物停一会儿,等会再重复这个过程。”在这个过程里,医疗室里一片寂静,蒋麓一边照看着苏沉的情况,一边给经纪人快速发消息报备。老吉经验丰富,很快回复说你们安心看病,舆论这边他会摆平。工作室发布的行程里,苏沉今天要外出拍摄采访,时间安排的很满。至于动物园里突**况的游客,只是长得有几分像罢了。他已经安排人过去公关,之后哪怕新闻记者过来,园方也会予以配合予以否认。病情略作缓解之后,由苏峻峰带着梁稳先回家安置。梁谷云同蒋麓带着苏沉去了最近的三甲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确认。肺功能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确诊哮喘。老医生姓何,是治这类的专家。写病历的时候,少年已经恹恹地没有任何精神气,在剧烈发作后状态虚弱。“以前有过敏史吗?药物和其他东西,粉尘食物之类的?”梁谷云下意识要开口,但很快发觉自己这些年都没有完整陪在苏沉旁边,欲言又止。蒋麓同她交换视线,低声道:“没有药物过敏,有时候吃桃子会喉咙痒,但是不严重。”“过敏原测试做过吗?”“没有。”何医生写了几笔,目光变得有几分审视。亲妈没说话,反而是这个朋友更了解一些,这是怎么回事?梁谷云被这目光看得胸口发闷,自行找了个话题。“他好像对鹦鹉过敏,今天是在和鹦鹉合影的时候,突然喘不过气。”“以前有类似的情况吗?”梁谷云再次难堪地顿住话头,蒋麓硬着头皮道:“他以前拍戏的时候,碰到孔雀咳嗽过,在距离拉开以后就没有反应了。”何医生听到拍戏两个字,愣了一下:“是演员啊?”他看向电脑屏幕里苏沉的照片,像是想起什么:“这个小孩长得很像那个……元锦?但是头发是黑的。”“医生,哮喘不都是小时候娘胎里带的病吗?”梁谷云焦急道:“我家孩子以前身体很健康,小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也有后天性的,”老医生目光审视地看着他们:“大多数后天性的患者,都跟环境改变有很大关系。”“我问你们,他这几年有过居住环境改变,或者是你们说的什么,拍戏环境变化吗?”梁谷云答不上来,有关孩子的记忆全都是不成形的片段。她张嘴又闭嘴,被难熬的羞耻感压得抬不起头。蒋麓听到环境两个词时表情愕然,再开口时已在自我谴责。“剧组半年前装修了大批新的场景,通风过一段时间,但是建材用的很混。”“苏沉在新场景里呆了很久,有时候也会去旧的场景拍戏。”“你们这还算好的,”老医生敲键盘写着病历,不紧不慢道:“前两天我接诊的一个病人,公司搬家刚装修就叫人进去上班,得,确诊白血病了。”“你回去啊,叫负责的人都做一下环境污染检查,用的油漆还有胶水都看看合不合格。”“就算都合格了,刚装修完甲醛还有各类化学物质都容易超标,会让人抵抗力下降。”“现在很明显,你这朋友是对羽粉过敏,不光是要远离鸟,不养鸟,而且平时都要常戴口罩,注意锻炼。”梁谷云忧心忡忡地答应了,低头抹了下眼睛,仓促道:“这病能根治吗?”“还是看环境。”医生把单子开出来,蒋麓下意识要接。“不是,你们两个跟他什么关系?”“我是他妈妈。”“我是他的……导演,和朋友。”老医生犹豫后还是把单子给了蒋麓,但语气里透着好奇:“小伙子看着很年轻啊,居然已经是导演了。”再接回家时,他们按着医嘱去照顾,并且跟经纪人商量之后安排着静养休息,不敢留下任何后遗症。蒋麓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新的布景会引发苏沉的哮喘,当天晚上坐飞机回渚迁安排检查了。夫妻两也像是做错了事情,守在大儿子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其实到了第二天,苏沉就恢复到平时的状态。但他的助理都被塞了随身携带的哮喘吸入剂,他自己也被再三叮嘱,今后要远离过敏原,不要碰任何鸟类。这件事其实不太可能。鸽子满世界乱飞,春秋之际羽粉到处都是,而且这种物质有些能小的像花粉一样,只要暴露在空气流通的地方,就有可能会遇到。苏峻峰劝过几次,但梁谷云仍是焦虑重重,一度要辞职陪孩子把最后一年演完。她此刻由衷庆幸剧组生活只剩一年,再一年熬完,什么孔雀鸽子都可以躲开,以后一定有根治的希望。可再一回头望,又像是站在断崖边,看得触目惊心。她的沉沉,再过几个月已经要十八岁了。她像是完全错过了这个孩子,在十岁送他去试镜之后,就不再能给予他完整的母爱。医生提问的时候,她能回忆的都是短暂相逢的时刻。反而是蒋麓,那个同样需要母亲照顾的孩子,知道的更多,能帮上忙的也更多。事情到了这一步,像是无可挽回的一盆火,死死固定在心口下方,烧得她不得安宁。亏欠感像是空洞一样,苏沉每咳嗽一声,洞便变得更深更大。苏沉被押在家里强行静养,养了一个星期以后终于闷得难受,申请出去上学。梁谷云帮他准备了最好的口罩,把哮喘药在包里和校服口袋里都放了一份,生怕照顾不周。少年穿好校服准备出门时,一回头看见母亲复杂的眼神,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咳嗽而已,看你紧张的。”“来,笑一笑。”梁谷云很想对他笑,仍低着头很是不安。“妈妈该多陪你一段时间的,是我做得不对。”“真没事,你安心工作。”苏沉俯身抱了抱她,发觉自己已经比母亲高了:“以后体育课和拍戏我都会注意,你放心。”他挥一挥手,她慢慢点头。好在小风波之后,经过细心的防护和一段药物治疗,他回到活蹦乱跳的状态里,一切如常。正如医生所说,只要抵抗力在,远离过敏原,平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与此同时,剧组有一批装修材料商被撤换,听说被导演骂得很惨。有大功率空气净化器被陆续运到已装好和未完成的剧组现场,开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工作。苏沉听到这个风声的时候,给蒋麓打了个电话。他上来直奔主题,不多客套。“不是你的错。”蒋麓闷了很久,没说话。“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罚自己不回来见我吧。”苏沉玩着钥匙道:“麓哥,你罚自己也就算了,顺带着罚我也见不到人,不合理吧。”“那天你呼吸困难到站不起来,像噩梦一样。”蒋麓哑声道:“我都说不出口。”他后来一个人在渚迁监督工程质量,深夜里会做噩梦。梦见苏沉再也没有站起来,梦见鹦鹉空洞地看着自己。像是多了个无法逃离的梦魇,让刻骨记忆一直都缠绕不去。苏沉垂眸听着,许久笑了一下。“那我们算扯平了。”“……你在说什么。”“扯平了。”苏沉握着电话,低声道:“我后来再看到火烧云,再看到马,都会心里猛跳一下。”“麓哥,你知不知道,你听不见声音的那段时间,我晚上一直都睡不好,拍戏也在担心你在医院里过得不好。”蒋麓睁开眼,想说句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但你不是故意摔下马,我也不是故意过敏。”“你愧疚成这样,不该的。”蒋麓长长嗯一声,回身看测量师手里的仪器,示意他继续检测。男人自己检视着被彻底清理后的周身环境,又嘱咐般低声道:“我把片场全部收拾了一遍,粉尘也尽可能清除了。”“以后如果还有跟鸟有关的戏,我会安排替身,前后反复清理剧组。”“麓哥。”“你的药我也留了一份,我……不想再看到你那样子。”苏沉喟然:“合着我前面白讲了。”“没有,我明白的。”蒋麓轻轻道:“苏沉,我也想你。”少年呼吸一顿。“真的?”“嗯,很想很想。”蒋麓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全部的情感都注入进去,让每一个字都能烫到人心里去。苏沉明明在笑,又抱怨道:“现在《重光夜》火成什么样你知道吗。”“你一直不发微博,我的微博快刷不出消息了,每天一群剧粉过来团建,嗷嗷着要你多放几集。”蒋麓隔着电话签了个文件,示意秘书拿走。“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苏沉怔了几秒,试探道:“真的?”他现在每天守在电视机前看最后的成片,其实也等得心里痒痒的。“当然是真的。”蒋麓笑道:“我任性,不行吗?”“来,亲哥哥一下。”苏沉憋了半天,隔着电话么么哒了一声,臊得不行。男人偏偏不肯放过他,把电话换到肩膀另一侧。“刚才是右脸,左边也要。”“你——”蒋麓低笑着逗他:“亲都亲了,还差这一下?”苏沉有点恼,还是红着脸MUA了一下。“好,今晚放给你看。”也不知道是电视台跟明煌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蒋麓人脉关系好得不行。就这么一个电话里的临时约定,当天竟然真的兑现。苏沉在电话里亲了他两次,电视台跟着两天加更,每天直接从两集变成了四集。原本的夜间新闻被往后顺延,广告商更是喜出望外。这是奇招,奇招啊!由于变化来得太快,观众们都事先没有得到消息,当天看完两集时正意犹未尽着,紧接就看到电视台的加更预告。什么!!今天居然放四集!!!明煌娱乐终于不装死了??还是蒋导突然心情特别好?!!不管了,多看一集赚一集,今天真的有爽到!!事情太过突然,而且官方也不给任何解释,什么猜测都跟着涌了上来。可第一天加更还不算完,第二天又加更一次,刚好放得还是水中奇书的片段,效果好到爆炸。@吃鱼天下:观众朋友们!!过年啦!!过年好啊啊啊啊啊!!@元锦官宣女友:@苏沉宝贝你是不是有看私信??你听到我们的呼唤了对不对!@重光夜什么时候加更:我还以为是电视台疯了?连着两天播了八集,卧槽,今天上早自习看见语文老师都挂着黑眼圈哈哈哈哈绝对是熬夜追剧去了!@我知道你知道:怎么办我居然磕到了,导演一直微博没上线过,大家去主演微博留言结果还愿望成真了?那我留言求你们官宣行不行??这八集内容全都质量满满,而且直接把好评推到更高的地方。按着电视剧电影的常规评分尿性,每次开场高分之后都会有回落的情况,属于自然现象。《重光夜》第八部的开分是9.5,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跌到过9.3,结果八集连播一出,直接蹿到了9.6。现在剧情已经播出到了中后期,虽然还没有抵达所有人都一万个好奇的最终之殿片段,凭借水中书的出色剧情,一样迎来的满满好评。因为剧太火的关系,每集已经不仅仅是营销号们每天挖梗抓截图的必备功课,压力还给到了诸多网购平台和校园门口的小商场。同款唇膏,同款茶饼,同款狐裘,同款绣画……观众们看得心热眼热,都忍不住感慨这一部剧里怎么什么都做得这么好,道具精细得让人看什么都喜欢。电视剧有大半的架空设定,但全都被按照原文的描述进行现实化的创作向制作,从造型到质感全都诚意满满。特别是那一本既是植物又是书的水中生物。要有透明的质感,要有墨线如文字,要有扎根海底的生命感,同时还要能翻动不同页码。电视屏幕里放出这一段时,网络里直接沸腾起来,都在想这是怎么猜的。将军和帝王随龙马潜入深海里,凭仅有的空气抓紧时间记忆全部的古书文字,这一段拍得太过逼真和紧张刺激,很多人看完都在猜这是哪段海域拍得内容,水中书是靠后期CG还是用道具做好之后直接实拍。明煌公司在赚得盆满钵满时及时营业,直接包了时都本地的展览厅,把部分道具的复刻品或本体运到这里,趁着放映热情直接开展。而且还开设了同人制品无料专区,允许小偿交换,现场还会帮忙维护排队顺序。官方态度好成这样,展区门票当天就被预约一空,哪怕是仅凭身份证入场都火热到一票难求。黄牛气得直骂人:就不能留点缝隙给人赚点钱吗!草!两周之后,展厅如约开启。有容貌相似的官方COSER穿戴着剧组的真实戏袍,在不同展台前摆好姿势和观众互动合照,或者现场复刻名场面的台词,演出时赢得尖叫声阵阵,效果相当不错。更惊人的是,剧组真的把血珀冠和水中书用防弹玻璃保护好供人参观。货真价实的三十五克拉红宝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美得让人心惊。现场来参观的观众年龄不一,男女老幼均是热情满满。更好玩的是,有二十几个扮成元锦的大小COSER,有的特意坐了轮椅,跟着大伙儿一起巡游合影。那半是植物半是书的软胶道具如剧中一般被放在水中,还有专人戴着手套翻动展示。有观众一直记着预告片里的惊鸿一瞥,追着问那个全是黄金水晶的房间以后会不会开放。大概是问的太多,官博最终做出解释。虽然现在剧情还没播到这里,但在剧情完结以后,封闭式的拍摄基地也会被改造成旅游景区,所有场地都会在妥善保护的前提下对外开放展示,还会安排特技演员做经典情节的复现。群众们自然喜闻乐见。“主题乐园!!这就是我未来最想去的主题乐园!!官方你是懂赚钱的!!!”“我那天看展的时候就在想,真的元锦会不会悄悄混在一群元锦里,在悄悄看着我们笑。”“那是姬龄会做的事吧哈哈哈哈哈!”“龙马!!一人血书让我摸一摸龙马,太美丽太震撼了啊啊啊!”电视剧热播的时候,苏沉还在高三(三)班乖乖上课。少年很珍惜最后的高中生活,每天听课都非常认真。物以稀为贵,他每次参加月考都像是在参加难得的娱乐活动,态度很是诚恳。从老师到学生,其实都有偷偷追剧。虽然班主任再三敲桌子强调,现在已经是高三了,时间紧任务重,大家不要看电视,考完以后想看多久都可以。但是一转头,班主任自己都会悄悄找苏沉问什么时候电视台再加更。少年很是哭笑不得,心想老师您这话可不兴说。您是不知道,那两天加更可是我靠亲那谁才换来的……十二月一到,重头戏接连而至。第一桩大事,是2012年份的白玉奖邀请名单正式送达。老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兴奋到边说边蹦,隔着电话都能听见。“沉沉,你猜怎么着!!”“我又被提名了?”“对!!你这个小天才!!你太棒了你知道吗!!!”经纪人蹦的老高,手机都差点摔了,乐得像朵太阳花。“我跟你说啊,一般演电视剧的,能被提名一次就很不错了。”“是你演红了这个剧,也是这个剧捧红了你,现在公司收到的邀约跟雪花一样,电视剧一热播,全世界都在找你拍戏!!你说你将来要是演个电影,票房得多能扛啊!!”苏沉抿着唇笑,想起什么,又道:“那麓哥呢。”“嘿,这小子也是有福气。”经纪人一拍大腿,美滋滋道:“他也被提名最佳新人了,而且我个人觉得稳!”“这剧红成这样,拍得完全有他舅舅那个味道,公司里好多人都在追着看呢!”“蒋麓啊,天生就是干这个的,太有本事了!”“得亏还有一部。”苏沉说这句话时,眼神特别温柔:“他该拿最佳导演奖,而不是最佳新人奖。”“嘘——”经纪人生怕好事被说破,笑道:“走一步看一步,你们两是公司的福星,福星啊!”十二月二十日,时都戏剧学院艺考初试如约开始。这一次,换成蒋麓来陪苏沉。自动物园之后,他们又有三个月没见面。一个在专心读书考试,另一个在忙碌下一部的事前准备。再见面时,两个人在车里对视很久。车外漫天飞着大雪,能听见远处考生和家长们的谈笑声。“好久不见。”“嗯。”蒋麓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进去以后悠着演,别毁灭其他小朋友的表演梦想。”苏沉任他捏脸,听得忍俊不禁。“怎么说得我像反派一样。”“按我之前艺考的经验……”男人回忆着:“普通艺考生还不算完全摸到表演的门槛,很容易被带着走。”“他们跟你对一次戏,算是渡劫,也算是福气。”苏沉眨眨眼:“我就当你在夸我。”蒋麓抬指把他的碎发顺好,眼神温柔。“我在大学等你。”你已经是最耀眼的存在了,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