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并没有邀请很多人,但是收到请柬的人家都是身份不菲的,他们竟然也给了面子前来。真要结婚那肯定得去国外,但只是订婚的话在哪里都一样。想要盖过一个话题,那必定是要有一个更劲爆的话题来掩盖,而订婚毫无疑问成功地掩盖了众人的视线。应骄事到临头倒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在这段筹备的几天里,他除了冷榕羽其余人的电话一概没接,就想着等事情尘埃落定再慢慢解释。看到众人如今都在讨论订婚的事情,他揪着的心也慢慢放松,这一步棋总算是下对了。冷家是传统的人家,举行的是汉婚。光看两个红艳艳的新郎官确实有些奇怪,但场景布置得相当宏伟大气,能看出来冷家对他的重视。就是对方那边来了这么多人,儿自己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应骄轻轻叹气,就听司仪让他们夫妻对拜。得,还改口说是夫夫对拜了。他跪在蒲团上有些久了,想着赶紧结束这个流程,正要把头低下去,外边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还没问我同不同意呢!”一个身影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保镖,手里都拿着家伙,看着就来者不善,宾客里已经有惊呼出声的了。冷榕羽狠狠地皱起了眉:“常乐颜,我可没有给你发喜帖,你来做什么?”“我?”常乐颜往前走了几步,把目光移向了旁边的应骄,“不请自来,自然是来抢婚的。”是因为他这件事才会曝光出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让对方再深陷泥潭。这件事情,他会给一个交待。“你!”若是此时打起来,那这场订婚宴就又是一桩丑闻了,冷榕羽不愿意再让应骄遭遇这些,一时之间有些不敢下令。应骄听了心中也很气,只觉得常乐颜就是不想让他好过,故意来捣乱。“骄骄。”不知道哪里又传出了一道声音,众人循声看去竟然是阴天晴。他孤身前来,望着一身喜服的应骄眼中流露出了一些伤感:“你真的愿意吗?听听心声,我不想让你有任何遗憾。”在事情发酵后他也想来找应骄,可是当时还在完成最后的交接工作,助理也说“你不是讨厌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放弃自己事业的吗,怎么自己……”,他只能先按下不表。但是等来等去竟然等到了对方要结婚的消息,这下他怎么能忍得了,对方是以男性的身份去结婚的,那么为什么另一半不能是他呢?他也算是混迹娱乐圈多年,所以就能敏感地察觉到,这次订婚绝不是因为互相喜欢,仅仅是为了平息风波。既然这样只要能压下之前的事情,就有资格去竞争,他并不相信其他人会对应骄有多么好,他只相信自己。他绝对不会再让对方受到一丝伤害,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保护欲、占有欲?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随了自己的心意,所以就来了。应骄想告诉阴天晴自己就算订婚了也还是会遵守承诺,正要说什么,门口又来了一个人。可以说此时此刻,应骄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但是事情总要面对。“商……老板……”应骄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他一向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无论何时都是很精明的模样。可如今他嘴巴周围都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一看就是劳累过度都顾不得注意形象。商步云慢慢抬起头,隔了这么远还是能看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怎么就要嫁人了?”“他欠你的,我帮他还!”冷榕羽厉声喝道。应骄知道这次事件连累了公会,连累了JJ,更连累了对方,愧疚得不能自已。虽然早早的就让对方许了自己一个承诺,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难以启齿。这份亏欠实在是太重太重,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更何况让冷榕羽还呢。“你下来吧,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我已经努力压下了那件事情,风波总会过去,你也应该给我个交代。”商步云目光如炬,其他人都不太敢直视他。他为了此事确实耗尽了心力,没日没夜地公关。照道理来说,他一直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如果有谁工作上做得不好,或者给公司造成巨大的损失,他不去追究那个人的责任就不错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来了,想要阻止这看上去最圆满的结局。而且,明知道对方是男性。他不太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但是他作为最大间接受害者,怎么着也得跟这个罪魁祸首好好谈一谈,怎么能放任对方一走了之呢?“我真的很抱歉,但——”应骄偷偷瞥了一眼脸色都快黑成碳的冷榕羽,心里的小人打得厉害。“这里可真热闹啊。”又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众人习惯性地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俊美的青年款款走来,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倒是和之前几位苦主大有不同,“怎的没有邀请我,可是看不上温家了?”温家?哪个温家?众人面面相觑,冷老爷子刚才没出声,这时反应倒很快:“你是当年温家那个奶娃娃!不得了哇,听说你要回国发展了这可是大好事啊。”爷爷你到底是帮着谁啊!冷榕羽完全不知道应骄身边还有这样一个男人,且他出生得晚也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对爷爷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众人仿佛才被点醒一般,窃窃私语起来。“没想到不足之处死而不僵,当年温家才算是龙头老大,可惜后来败落了,没想到人家到了国外照样发展。”“还得多亏眼前这位青年才俊,要不是他温家早七零八落了,没看冷老爷子的态度吗,说明人家是这个!”说话的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竟然是他,我倒是听说过这位温家的小儿子,听说为人很是狠厉,不然也闯不出一番天地来,怎么如今见到了真人倒觉得不像啊。”“得罪谁也不要得罪笑面虎,没准你跟着笑的时候已经被杀于无形之中了。”不管其他人如何议论,温愉升还是维持着笑容。他今天没有再穿着白大褂,瞧着也没有了温和治愈的气质,即使是笑着,也仍然有些冷峻。应骄看到他又是惊喜又是歉疚,这说明对方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但是自己答应他的却大概率无法实现。为什么偏偏在自己订婚的时候这些人全都赶来了,这让他如何是好啊。他觉得自己脑子里现在装满了打结的耳机线,上面还沾了泥巴和细小的石子,想要梳理清楚谈何容易。温愉升忽地对他做了个口型,然后转身就走,其他人还以为他只是来露个面,却见应骄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骄骄!”几人同时喊出声。应骄转过头望向众人,最后和冷榕羽对视,看到对方脸上仓皇失措的神情,他不忍地再次别过头。对不起……不知是因为心灰意冷还是因为什么,竟然没一个人追了出来。应骄顺利地追上了温愉升:“她来了吗?”对方做的口型是“院长”。他可以对不起所有人,但不能对不起养他护他的院长妈妈,即使她这次来是要骂自己,他也得受着。温愉升指了指外面停着的车,应骄飞奔过去,车门也跟着开了。他很快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骄儿啊骄儿,你,你这是何苦……”“院长……”他感觉自己的脖子染上了一层湿意,知道对方是在哭,心中更是钻心地疼,“院长你不怪我吗?”“好孩子,你这都是为了阿娇和我们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个心气儿高的孩子,到了这种地步绝非你所愿,网上那些人根本就不了解你才那么说,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没想到院长竟是这般信任他,应骄在这种温情关怀下忍不住打开了泪腺的开关,一疏心中积闷。他没有什么不快的,毕竟自己是真的做错了事,粉丝们骂他确实是活该。只要至亲之人还愿意相信他包容他,他的努力和价值就没有被完全否定掉。“骄儿,如果要赔钱我会帮你一起赔,如果要坐牢那也是你应受的,只是不要自轻自贱去委身、委身于一个男人。”张秋君边说边摇着头,显然很不赞同他如今的做法。她误以为自己是被逼迫才进行了这场订婚仪式。应骄有点想要辩解,他和冷榕羽算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但不知道怎么的说不太出口。张秋君见他不答话有些急了,把他放开来抓紧了他的手道:“骄儿你答应我好吗,不要再跟那些人那些事牵扯不清了。”“……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个字,连音调都变得有些奇怪。看着对方瞬间露出了一个笑颜,他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或许,他和那些人不是一个阶级的,早该一刀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