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最后一层台阶, 呈现在闲乘月和宿砚眼前的世界是一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道上有人行走,他们穿着深灰色衣物,和之前坐在电影院的“人”不同, 他们看起来并不麻木,虽然脚步匆匆,但看上去依旧鲜活。走上街道的瞬间,闲乘月就发现了身体的异常。他低头一看——原本黑色的短袖变成了深灰色的长袖长裤,直筒筒的衣服不显身材。闲乘月往自己的头上摸了一把。平头。他看向宿砚, 也和他一样,衣服变了, 发型也变了。闲乘月又朝后看, 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任务者们也一样,男人都是平头,女人都是麻花辫。大约是这条街看起来还算和平, NPC们也不像是立刻就会变脸攻击他们的样子, 任务者们都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开始发愁。“我们就这么被丢在这儿了?一个引导的人都没有?”“现在去哪儿?”所有人都跟无头苍蝇一样, 没有线索,没有目标,甚至连个可以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但也有不少人和闲乘月一样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显然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一个时代, 虽然很像六七十年代, 但差距很大。这里都是高楼,除了人们的打扮以外, 俨然是大都市, 除了没有广告牌和绿化。人们都在往一个地方前进, 不管他们是快是慢, 怀里是不是抱着孩子,整个城市像一个巨大的工厂,人流会交错,但不会有人脱离。“那边好像有个牌子。”宿砚指着远处的十字路口。闲乘月没有犹豫:“先过去看看。”他们现在不能错过任何街道上出现的文字,每一段看似无关的文字,都可能是重要信息。有闲乘月和宿砚走在前面,任务者们也都跟了上去。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跟着别人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尤其他们现在确认没有危险。闲乘月走了几步,身后就有人小跑着追了上来。闲乘月不用想就知道追上来的人是谁。陈兰抓住了闲乘月的手臂,一边喘气一边说:“等等,我有话跟你们说。”闲乘月这才低头看她。一段时间不见,陈兰的身体状态似乎又差了不少,她进入里世界时身体是什么样,进来后就是什么样,她脸色惨白,哪怕因为跑路产生了一点红晕也是极病态的,只跑了一小截路,她的身体就支撑不住了,非得抓着闲乘月才不会倒下。后面的任务者们已经走到前面去了。闲乘月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和人群有了一段距离,陈兰也把气喘匀了以后才问:“什么话?”他觉得陈兰应该不会说有关叙旧的废话。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愿意停下脚步。陈兰站直了身体,可哪怕她用尽了全力,背还是打不直,因此很快放弃,佝偻着身形说:“我刚刚坐在最后一排,我不知道最后一排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但从那个角度可以看到每张座椅后面都有字。”闲乘月皱了皱眉:“我前面也有座位,没有字。”陈兰连忙说:“你们看不到。”她说:“我有这个。”陈兰从宽大的衣兜里掏出一副眼镜。“我来的时候就戴着这副眼镜。”陈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事。”以前任务者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不会有人提前得到比别人更多的信息。陈兰说:“我出来的时候想过了,说不定是因为我快死了?”宿砚有些惊讶:“你身体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陈兰点点头:“医生说了,我大概还剩下两个月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活不到今年过年。”陈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平静的叙述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有烟吗?”陈兰问。宿砚正要说没有,就看到闲乘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包烟和打火机,还很贴心的给陈兰点上。现实中的陈兰已经下不了床了,只有在这里,她还能抽根烟,站着和他们说话。抽了口烟后,陈兰笑着说:“你们都不想进来,我就不一样了,我天天盼着能进来,起码进来了我还能说话走路,不是个只会喘气的尸体。”闲乘月没有继续和她闲聊,而是问:“你看到的是什么?”关于陈兰为什么会有眼镜这件事可以之后再想原因,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到信息。陈兰:“好像是电影的内容梗概。”“我现在记忆力不好,记得不太清,类似都市传说,讲的是一个城市里莫名其妙死了很多人,这些人在死前会发出尖叫和警告。”“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我们的任务,找出那些人会死的原因,或者害死他们的人或东西。”陈兰说话的时候已经抽完了一根烟,伸手朝闲乘月又要了一根。闲乘月没有吝啬,陈兰再次点燃一根后继续说:“还有一句,十二点钟声响起的时候,它就要来了。”闲乘月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陈兰和宿砚都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在栋栋高楼之间,有一个巨型建筑分外惹眼——钟楼。分针正在尽职尽责的朝前走,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二十。“又要调时差了。”宿砚无奈地说。闲乘月却说:“十二点?”宿砚:“应该是晚上十二点吧?”毕竟之前的任务世界都是入夜后才出事。闲乘月摇头,他像是知道宿砚在想什么一样说:“时间定了就是定了,以前没定,虽然多数都是晚上,但不意味白天就不能出事。”“凌晨是零点,十二点就应该是中午。”闲乘月:“走吧,过去看看。”“应该能有躲避的地方。”十字路口的牌子,是现在唯一可能给他们提供信息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他们还要继续朝前走,继续找。谁也不知道十二点会遇到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收集信息,保护自己。看了眼走路艰难的陈兰,闲乘月难得问道:“要我背你吗?”就在宿砚大惊失色准备说话的时候,陈兰拒绝了,她摆摆手:“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走路了。”她笑着说:“我觉得我会死在这儿。”“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吧。”她的眼神像是在说,比起死在外面,她更想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