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宿砚第一次“露宿街头”, 他竟然很有精神的绕着整条街走了两圈,从他们出来到现在,街上都见不到一个行人, 附近的楼道和窗户上也看不到半点人影。入夜之后整座城市宛如一座死城,庞大空**,阴气森森。只有道路两边的路灯尽职尽责的发着光,提供一点亮度。“这些没什么用。”陈兰和闲乘月把一些没有信息的报纸放到一边,他们席地而坐, 也不在意裤子会不会变脏。“你看这个。”陈兰凑过去,把自己手上的一张照片递到闲乘月眼前。闲乘月接过来以后垂目细看。这张照片粗看没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只是一张模糊的, 甚至没有聚焦的照片,上面只有几道模糊的黑色人影,在这群人影的身后不远处有一道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明明在后面, 却显得格外庞大。“他们。”陈兰斟酌了一下说:“前面的人好像知道后面那道影子的存在,但他们并不害怕。”闲乘月也说:“照片里不是下雨天。”宿砚也不知道什么坐到了闲乘月身边, 他探过头去,和闲乘月肩膀挨着肩膀:“那个影子可能是人造的?”陈兰和闲乘月一起看向宿砚。宿砚眨眨眼。这倒是个新方向,闲乘月眉头微蹙, 他从没朝人造怪物思考过, 来到里世界这么久, 经历过那么多不同的世界,可人造的怪物还没有出现过。通常都是“鬼怪”在作怪。好像只是“造物主”的某种恶趣味, 但又奇异的讲究某种因果循环。倘若有“鬼”出现, 那必然有某个原因, 或是因为贪欲, 或是因为罪恶。人造的“鬼怪”还是头一次出现在闲乘月的考虑范围内。宿砚在检查还没看的报纸切片,他翻了几页,从中取出了一张有着明显污渍的报纸:“这张上面写了实验。”这张报纸上只有两行字。“热烈庆贺第三十二届优秀员工选拔成功举办。”“厂长莅临选拔仪式。”这两行字的油墨已经褪色不少,闲乘月仔细分辨后才看清究竟写的是什么。报纸上还有一张黑白照,场地就隅唏是工厂里的操场,操场人山人海,工人们坐在小板凳上,全都看不清脸,只能一个个人头漆黑。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有几个细长人影,但也已经看不清人脸,只能通过体型勉强分辨男女。他们把所有相关的照片和报纸平铺在地上,其它暂时没什么用的都收起来。“按时间线来排。”闲乘月说。三个人的动作很快,很快按照大概时间线把照片和报纸排好。照片的右下角都有时与口兮口湍口√。间,报纸则多数没有时间,只能按内容来排。陈兰看得眼睛都花了,精疲力竭地双手支在伸手,艰难地撑起自己的上身,无力的仰望夜空:“我们还是想想今晚在哪儿睡吧,我眼睛都看疼了。”闲乘月的眼镜也有些干涩。他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于是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角和裤子上的灰尘后说:“就在商铺里睡一晚吧。”反正闲乘月也不在乎睡觉的环境。哪怕就睡在街边他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陈兰和宿砚显然不太能接受露宿街头。商铺里没什么可以躺的地方,闲乘月也没有睡觉的念头,他坐到商铺里矮凳上,背靠着墙,确定商铺和外面时间流速相同后,才对陈兰和宿砚说:“你们看看怎么睡。”宿砚坐到闲乘月身边:“我不睡也行。”倒是陈兰转了两圈,确定没有能躺的地方后,把一个台面清空,和衣躺在了上面,她蜷缩成一团,闭着眼说:“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闲乘月靠着墙,耳边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外面什么都没有,没有风声,也没有鸟叫虫鸣。他能感受到的是坐在他身旁的宿砚的体温。温热的手掌覆上了闲乘月的手背,但闲乘月却没有睁眼,他只是安静的靠在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宿砚轻声说。他已经对里世界厌倦了,他曾对这里觉得新鲜。当时他的自毁倾向很严重。现实对他而言是巨大的,无趣的牢笼,亲人之间是争斗不断的勾心斗角,然而现在,他觉得里世界比现实还要无趣。起码他现在已经不想死了。活下来也挺好,尤其是和闲乘月一起。闲乘月也轻声回答他:“不知道。”里世界层出不穷,似乎永远看不见尽头,没人知道这个里世界是谁创造的,它究竟有什么作用,但它就是出现了。“我有时候觉得。”闲乘月的声音轻得就像呢喃,“这里就像个巨大的练蛊场。”无数人被投放在这里,男女老少不加挑拣,就是为了练出最后,也最强的那只虫。宿砚:“你冷不冷?”他刚问出这句话闲乘月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不冷。”闲乘月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接下来的举动。宿砚悠悠地叹了口气。他们就这么坐了一晚,陈兰也只睡了半个多月小时,勉强算打了个盹,但就算打盹也不安稳,闲乘月他们偶尔能听见她的轻呼。像是在叫疼。商铺的门被他们关上了一半,但还留着一半观察外面的情况。但这个夜晚比他们想象的安全。直到晨光微熹都没发生什么危险。宿砚先出去看了看,熬了一晚夜,三人都有些精神不济,宿砚出去转了一圈才回来。“工厂应该已经开门了,我看不少人在工厂方向走。”宿砚回来说。明明昨天他们出来以后就没在城内看到一个人,但是到了特定时间,还是会有无数“回”到家里的工人们走出来。很安静。不像工厂里,工厂里的工人都很吵嚷,一个个就像真实的人,他们会互相问好,会吵架,会聊天八卦。但这些还没有走进工厂的人却不发一言,他们沉默着朝前走。“跟上吧。”闲乘月说。他们三人走进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