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聚在一起吃饭时,顾潋才知道薛良这一年都干了什么。“老夫受皇上嘱托,回渭城后,便接手了一家剑庄,顾家军这次用的兵器和火药,都是从剑庄出去的。”薛良呵呵一笑,给顾潋递了一碗汤,“顾丞尝尝,这是南疆深林的野蕈,做汤最是鲜美。”顾潋接过去,闻了一下味道,缓缓皱起眉头,“听闻野蕈红绿必有毒,这颜色……”薛良连忙摆手,“哎,顾丞莫怕,当地人都是这么吃的,只要煮熟即可。”说着,他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微眯起眼睛,长叹一声,“果真鲜美。”“顾潋不爱吃菌子。”赵赫把顾潋手里的碗拿过去,对顾潋一挑眉,“朕喝吧,你吃些别的。”顾潋的确不爱吃菌子,他总觉得菌子有一股腥味,也吃不得腥味太重的东西。“待会儿。”赵赫低头要喝时,顾潋突然按住赵赫,眼睛直勾勾看着薛良,直到一刻钟后薛良还活得好好的,他才放开赵赫,“喝吧。”一行人吃饱喝足,又快马加鞭赶到一处庄子落脚。赵赫心急,想着把今天被打搅的好事做了去,一进庄子便扯着顾潋往屋里走。顾潋却停下脚步,拂开他的手,“大哥说要找我聊聊,你先进屋,我待会儿再回。”赵赫不太开心,朝顾霄那边看去,刚好看到人高马大的顾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可他又敢怒不敢言,只好叮嘱道:“那你快些说,我等你回来。”“好。”顾潋点点头,转身朝后走去。两人约在竹林见面,顾霄将罗燕送回房里才来,手里还拎着一坛酒。顾潋婉拒,“大哥,我……酒量不好,还是不喝了。”“没叫你喝,这一坛都是我的。”顾霄一掌拍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口,大赞道:“好酒!不愧是宫中秘制。”“宫中秘制?”顾潋抬起坛底瞧了眼,果真印着宫廷两个字。“皇上给的酒,说是军中窖藏几百坛,紧着我喝。”闻言,顾潋嘴角微微上扬。赵赫这是讨好他大哥呢。“大哥早已同皇上接触过了?”“嗯,不过一两天,你走之后,我心里总是不安,于是带着小雀儿追了上去。”顾霄又灌下两口酒,想起同赵赫初见时的场景,轻笑一声。他仗着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很是敲打了赵赫一番,赵赫也超乎他的预料,是真的将顾潋放在心尖的。“大哥笑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或许我不回来,你也能过得很好。”顾潋沉默片刻,问起顾霄白天说的那件事。“大哥说的,不敢回来,是何意思?”“不敢……就是不敢啊。”顾霄频频摇头,“他们告诉我,我父母双亡,家中仅一幼弟相依为命,然而十年前,我也成了一个大家口中的死人,德阳将军府只剩幼弟一人。”“那时你才十几,一个人在朝中左右逢源艰难行走,这十年又是如何捱过来的,我只是想想就觉得对不起你。”“大哥怎会这样想?”顾潋轻声道,“大哥遭此劫难,我没能早点把大哥找回来,该是我对不起大哥才是。”“我痛心啊!”顾霄突然仰天长叹,眼角含泪,“若是我还在,怎会眼睁睁看你嫁给一个男人!”顾潋:“……”他歪头看去,顾霄脸上带着醉意。其实顾霄酒量跟顾潋的差不多,半坛酒喝得急,话还没说两句,人已经大醉了。“我要是在,那小皇帝若是真心喜欢你,就该……就该嫁入我们顾家才是,他也不能生养,只能做妾——”话还没说完,顾潋突然站起来捂住他的嘴。“大哥,慎言。”“好,好,我慎言,我不说了,我、我给你一样好东西,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顾霄摇头晃脑地从怀中拿出一本书,顾潋接过去一瞧。御妻术。顾潋:“……”垚土他红着脸,刚要把书推回去,便见顾霄马上要从石凳滑下去,只好先把人扶起来。“大哥,今日便先聊到这儿,我送你回去吧。”顾霄比顾潋高出一个头还多,顾潋架起顾霄时十分吃力,双手全被占着,只好将书往怀里一塞,拖着人往回走。将顾霄交给罗燕后,顾潋沿着漆黑的小路回住处,想到那本御妻术,手不自觉地伸到怀中摸了一下。他原以为顾霄之前只是同他说笑,没想到真的给了他这么一本书。也不知道里头写的什么……回到住处,顾潋一只脚刚迈进门槛,便瞧见屋里头灯火通明,乱糟糟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几声痛哭。“怎么了?”顾潋匆匆进屋,暗卫立马迎上来。“顾丞!我们主子好像是吃菌子中毒了!一直哭,谁都劝不住!”中毒?顾潋紧走两步去了里屋,赵赫正捧着他送的同心鸳鸯佩俯在**,哭得声嘶力竭。“顾潋!顾潋啊!啊啊啊啊啊——”顾潋:“……”他走上前,盯着伤心欲绝的赵赫看了会儿,一时无言,“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顾潋!顾潋!”赵赫从**弹起来,抱着顾潋的腰,肩膀一抽一抽的,“顾潋,你回来了!你让她们走!”“她们?她们是谁?”“顾丞,已经叫大夫瞧过了,主子好像是因为吃了菌子才这样的,症状与夜游症相似,主子瞧见的东西,跟我们瞧见的东西,好像……”暗卫一张脸使劲皱在一起,暗示道:“好像不太一样。”顾潋轻轻拍打赵赫后背,问道:“今晚吃菌子的人这么多,怎么就皇上中毒了?”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声大喊,“哈哈哈!不枉老夫来这世间走一遭!”顾潋:“……”“还有薛太傅。”暗卫指了指院子,“主子和薛太傅吃的是第一锅,吃的时候心急,菌子还没熟,找了位南疆的大夫问过了,倒也没什么大事,喝了药,过几个时辰便能恢复。”“老夫我要马革裹尸!为国捐躯!”“顾潋,让她们走!”顾潋额角一跳,叫两个人聒噪的人吵的脑袋疼,“……先把薛太傅带回去。”“是!”那头薛良还在喊:“冲啊!”这头赵赫跟上一句:“顾潋!快啊!”顾潋放开赵赫,捧起他的脸问:“你哭什么?她们是谁?你瞧见什么了?”赵赫眼睛都肿成了核桃,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指着一旁,“顾潋,我以后会好好伺候你的,你别不要我,不要纳别的妾好不好?”顾潋:“……”他转头看了眼空气,意识到赵赫应当是出现了幻觉,于是问道:“我为什么要纳别的妾?”“因为……”赵赫似是有难言之隐,别过头去,暗自神伤,“因为我不能生养。”这话本子比天降神子还要离谱,顾潋兀自笑了会儿,然后把人按在**,“不会纳别的妾,不能生养就不能生养吧,你放心,在这儿等我。”“顾潋!”手被抓住,赵赫抽抽搭搭的,“那你让她们走。”“……”顾潋只好面朝空气,“咳,那什么,你们都下去吧。”赵赫:“顾潋,你说,说你这辈子都不会纳她们为妾。”顾潋:“……我这辈子都不会纳你们为妾的。”赵赫:“顾潋,你说,说你这辈子只要我一个妾。”顾潋:“我这辈子只要赵赫一个妾。”赵赫这才满意,慢慢松开顾潋的手,并叮嘱他早些回来。顾潋转头出去,要了盆热水,找来一张干净帕子,打算回去给赵赫擦擦身子,一进门,水盆便被打翻在地。赵赫堵在门口,冷冷看着顾潋,眼中尽是不屑。“呵,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他俯身到顾潋耳边,压低声音,“弄起来应该很带劲吧?”顾潋:“……”这是又换了一个本子?见顾潋呆在原地,赵赫不悦地夹起哭到通红的眉头,将人一把拽进屋里,推倒在软榻上,而后大咧咧一张双臂。“过来,取悦我。”取悦?怎么取悦?顾潋从榻上坐起身,仰头看去,“你不是我的妾吗?为何要我取悦你?”“你!”赵赫似是恼羞成怒,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起顾潋的下巴,“我含垢忍辱嫁你做妾,就是为了翻身这一天!”还是原来那个本子。顾潋轻笑一声,“若你早说你喜欢编这些东西,修国史哪还轮得到姚永来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赵赫听不懂,眼神上下打量着顾潋,最后落在顾潋微敞的衣领上,“你不会伺候人吗?还不来替我宽衣?”这种事顾潋还真没怎么做过,赵赫穿衣脱衣都是自己来的,也从不假手小太监。顾潋往前磨蹭两下,替赵赫解去腰封,看了眼地上的热水,埋怨一句,“你把热水打了,我怎么给你擦身子?”“什么时候了还擦身子?你自己什么处境不知道吗?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那你忍辱负重等到翻身这一天,到底要做什么?”顾潋想上手拽赵赫的胡子,却被赵赫一把握住手腕拉进怀里。“我忍辱负重到今天只为了一件事!”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要、做、正、妻。”-----赤赤:我有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转正。顾大哥是又菜又爱喝那种。野蕈:野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