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属实没想到。李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摸过手机。短信提示音很快响起来,齐泊原看着信息上的数字:“要不了这么多。”“就多不就少,还缺你直接和我说。”“够了,也不是别的什么……”齐泊原往门外瞧了一瞧,回过头来,竟然有点羞涩,“嘉嘉说,这次材料交上去,她留校的事就算定了……我想等她拿到学校聘书那天和就她求婚,打算趁这两天,去买枚戒指,我的钱都套进股市了……喂,喂,你不要这个表情……你别告诉嘉嘉啊。”一时没说话,李玄看了他半晌,搞得齐泊原都有点莫名,才抓过杯子,太烫了,水碰到嘴唇又放下去,皱眉确认道:“你要求婚?现在?”“声音小点。当然不是现在,戒指还没买呢,嘉嘉聘书也没下来……下周吧。”齐泊原大概心情是真的很好,眼角眉梢都飞扬着,还有心情和他玩笑,“我记得咱们公司应该没有规定员工多少岁之前不能结婚。”“也可以现在规定。”勉强定了下神,李玄扯回思绪若无其事地咳嗽一声,“不请婚假吧?”“当然,得给你卖命啊。”齐泊原笑,“谢谢赞助,从下个月工资扣吧,我先回去上班了?”李玄颔首,没两秒却又反悔叫住他:“齐泊原。”齐泊原正要走:“你说。”李玄静了半晌,摇摇头:“算了。”“你......”“没事。先去忙。”今年天气似乎格外反常,大暑刚过,太阳还毒辣,暴雨也总是突如其来。李玄在阳台上抽完了两根烟,见证了一场雨从乌云聚集到云散的全过程。第三根烟刚刚摸出来,玻璃门从后面推开了。“看上的钻戒太贵了?”李玄头也没回,“我桌子下面第二个抽屉里有张卡,你干脆直接预支这一年的工资得了。”“讲得我像四处借账一样。”齐泊原把手里的咖啡推给他一杯,大概是从准备求婚的欣喜中冷静了点,注意起别的事来了,“我想了想还是不踏实,聊聊?”“我以为你已经欢喜疯了。我又不是婚庆,你和我聊什么?”“我以为你想和我聊。”齐泊原斟酌着说。“不想。”李玄微微垂下头,重新点燃了唇边叼着的烟,吐出一个烟圈又消散。面无表情,看起来着实油盐不进,齐泊原正想着这一趟白跑了的时候,忽然听见李玄闷闷开口,声音很轻,“你怎么确定是她的?”“嗯?”齐泊原愣了一秒,转头看他。李玄立刻把脸扭到一边。“这是什么问题?”齐泊原撞了下他肩膀,又笑,“你连着一个多月心事重重的因为这?……上次说你铁树开花还真说准了吧。谁啊?”“现在在说你,别来扯我。”“行行行。”齐泊原比了个投降的姿势,“聊我聊我……我想想,怎么确定的……这个需要确定吗?”李玄没有回答,背抵在栏杆上,半仰着头看着天那边隐约的日光。沉默良久,起了个很奇怪的头:“我刚开始学编程的时候,写的第一个程序是hello world。”“我也是啊。”齐泊原没有太明白他的意思,“这点,全世界的程序员应该都一样。”“那时候缺钱,忘了听谁说写代码赚钱,我在二手书店里花三块五买了本书,就去网吧自学。”李玄按了按太阳穴,继续说,“当时什么都不会,但是我知道,照着按一个个键地按,就会输出正确的结果。我也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齐泊原有点懂了:“不,李玄,这不一样。感情……”“我知道不一样......”李玄截断他,却没有再讲下去。“你又不说了。”齐泊原听到一半没了下文,啧了一声。“没什么可说的。”李玄按着眉心,垂眼看着楼下的车流,“你出去吧。”“我出去干嘛啊?留你在这儿给自己绕圈?”一支烟眼看又快抽完了,齐泊原拍拍他的肩膀,“说说呗,我其实也没多想听,别斜我,当替你排忧解难了……要不这样,我换个问法,为什么是这个人?你干嘛不怀疑自己对我有什么特殊感情?”“做什么梦?”李玄白了他一眼。“也不会对小丁,嘉嘉,或者咱们公司其它人。”齐泊原一本正经补充说,“我就打个比方,我都要结婚的人了,清白得很。”“你八字划上一撇再说。”李玄掐了烟头,转身往办公室走却被齐泊原勾住了脖子,皱眉道,“干嘛?松手。”“我八字都快画完了。别走嘛。说完,先说完,你不觉得我问得一针见血。”“觉得什么。”李玄甩开他,想要再抽一根烟,打火机却几下没点燃。手臂撑着栏杆,短暂地静了片刻,开口声音还是很淡,“感情说到底是生化反应,荷尔蒙、多巴胺、肾上腺素……我不确定,是不是我们的激素影响到了对方……”“等等,等一下。”齐泊原仿佛见了鬼,神色微妙打断他,“谁的性激素影响你?不是......性激素还是信息素?你这已经突破我的数理化认知了……是我的理解有问题还是你的表达有毛病?这玩意儿怎么互相影响?你们是生活在什么ABO的世界里吗?”“什么乱七八糟的?”李玄莫名其妙。“是你在说什么。”齐泊原同样很震惊,还不忘科普,“ABO就是,怎么讲,这还是嘉嘉告诉我的......”“你给我打住。”李玄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事,“和你说不清楚。”“慢慢说嘛,我又不急。”“我急!”李玄说完这一句,对着齐泊原诧异的眼神,又沉默了。良久,他很泄气又颓唐地坐下来,微微垂下头,苦笑一下:“......我也怕他急......我以前觉得,所有的事情,有计划最好,实在没有预排,也没有关系。错了都能扳回来,从来没有出过大岔子……”他说到这里顿了一秒,声音有些疲惫:“可是他是不同的......我不晓得应该是什么样,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都想错了,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不是,他怎么办呢?这个决定我做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改,但是他不会要勉强来的东西,我不希望也不能让这段关系在某一天对他来说有任何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他轻声说着,表情却是很严肃的,像在讨论一件要紧的公事:“我上次见到他,有几个瞬间我觉得他很陌生,后来我发现陌生的其实是我自己。我越想找到正确的解法,把所有问题都理清,就越没有思路,一天一天地,最后搞得大家都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