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不大像一个吻,至少一开始不是。李玄亲人的时候类似某种悍戾的动物,狼或者豹子。莽撞,又不得章法,却片刻不肯离开他的唇。起初如同撕咬,盛敏被吻得有点痛。交缠的指间晕出薄薄的汗意,李玄又凭借着本能来探他的唇缝。他不管做什么都志在必得,手已经从盛敏的脖颈挪到了腰窝,用力箍住他,不许退后分毫,着实也退无可退。盛敏却从他凶狠的动作里品出一丝委屈的意味来,心一软,就松开了唇齿。于是李玄如愿品尝到了他舌尖的甜味,他从前不晓得自己原来是嗜甜的。盛敏柔软的舌是他二十二年来为自己寻觅到的唯一合意的糖果。这个吻比预料中持续得更长,李玄那么急躁,又那么耐心,方寸也不肯放过。两个人连呼吸也尽数忘了,快要喘不过气时,李玄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还嫌不够一样,目光仍旧落在他的唇上。一时都没有开口,心跳声是寂静时空里唯一的鼓点。身体还贴在一起,腰也被握在他手里。盛敏尝试拉开一点距离,李玄立刻护食搬靠得更近。“先松开。”盛敏平复着呼吸,垂下眼睛,同他商量。“不。”他蛮狠又不讲理地拒绝。李玄用了十足的力气,盛敏不愿意和他较劲,索性放弃挣扎,半晌,才轻声问:“你想清楚了吗?”“我不想了……我想你。”李玄盯着他,难堪又急不可耐地剖白自己,“我每天都在想你,骨头都痛。”这实在不像他说的话,偏偏这样示弱的言语,他说来也显得胜券在握。话音未落,忍无可忍似地又吻了过来。盛敏简直发懵,下意识地推了下他的胸膛,但李玄只是偏头轻轻蹭了下鼻尖,耍赖一样,盛敏就再次让他轻易得了逞。这次大概满意了,分开后餍足地舔了下唇。看着盛敏被吻得发红的唇和苍白脸上浮起的血色,唇边不自觉浮现出竭力克制的弧度。盛敏忽然有些恼,说不清是气李玄还是气自己立场不定,用力推了一把,从他的怀抱中挣了出去,衬衫在墙壁上蹭了一抹灰,抬眼看着李玄,呼吸仍然不太均匀。在他难得带点无声指责的目光之下,李玄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迟到的告白还没有得到回应——如果那也算的话。登时就慌了,笑意凝在脸上,反应倒还快,立刻又把盛敏手捉住了。盛敏轻轻一动,就被他死死按在了心口,盯着盛敏的侧脸,喉结动了动,许久挤出一句:“好不好?”“什么好不好。”盛敏轻声说,“我吗?”李玄慢慢凑过去抵住他的额头:“你当然是很好的……我说我,我们。”盛敏一时没说话,任由他紧紧贴着自己。细碎的头发落在面颊上,掌心之下就是李玄的心跳,每一拍都顺着掌纹和脉搏传进盛敏的心里。怎么跳得这样快?李玄压在他手背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另一只手环着他,用小心翼翼的姿态,如同搂着的是一尊珍贵又易碎的白瓷。他在紧张。意识到这一点,盛敏那点微弱的火气顷刻都散了,心中一片酸软,到底是他按着李玄的心脏还是李玄按着他的?不得不垂下眼睛去掩饰自己的失态,李玄却立刻又警觉起来,试探叫他名字。“嗯。”盛敏低低地应了一声。李玄觉得自己还有许多话没说,一瞬间又找不出更多的言语了,一路上打的腹稿通通都忘掉,只又叫了他一声:“盛敏。”好似这短短两个字是什么远古失传的咒语,他为此沉溺,也势必要拉着对方一同沦陷。盛敏无声叹了口气,慢慢搂住了他的脖颈,抬眼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好。”这次愣住的人换成了李玄,可盛敏的眼神,不躲不避。“你要不要多考虑一下?”问出来李玄自己都知道在犯傻,如坠大梦,梦里也没有这样不清醒过。“不要。”盛敏摇头。注视他良久,轻轻笑了笑。靠近贴一贴他的嘴唇,“我说好。你要怎样都好......我早就答应你了。”这对比起刚刚的简直不算吻,李玄耳根却因此发烫,连着脖颈红成了一片。他仿佛从未如此蠢笨过,又心甘情愿在盛敏面前暴露所有的弱点。手脚都不晓得如何摆了,按理说不该这样乱,盛敏的心意早就明白摊在他面前。可还是我了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于是盛敏说了。“我爱你。”他主动回抱住了李玄,温柔而坦**:“所以在一起吧。只要你想。”足足半分钟或者更久,李玄猛地抬手拥住了他单薄的脊背,极其用力,好像要把盛敏揉进身体骨骼里,变成自己的私有物。身体那样烫,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皮肤炽热的温度,飞蛾赴火,岂焚身之可吝?原来是说这个意思吗?李玄心跳依然很快,盛敏轻轻抚着他的背。这样就好,这样最好。盛敏想。慌乱或者紧张的滋味,一秒他也吝啬让李玄多体会,所以连等待都一并替他省略。没有一定要的答案,那么无论李玄要什么结果,他都愿意给他。从少年起,演过那样多情情爱爱的本子,无数痴男怨女在戏中煎熬,浮沉寻觅,无病呻吟的台词写着爱情是竞技,是猜心的把戏。当时盛敏不懂,李玄的爱情也没能教会他。胜负欲是永远缺乏的东西。在这场只有两个人存在的争斗中,如果他是裁判,他就给他最多的偏心垂怜,如果他们是对手,他率先俯首称臣。盛敏不稀罕做胜者,只要李玄永远得到桂冠。他可以做路边为他鼓掌的人,也可以做他的战利品。拥抱持续了很久,又或者只在须臾。他们陷落于对方制造的时空宇宙中,时间已经转换了计量的方式。瞬间和永久原来是一样长的。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了沉寂。李玄不动,盛敏轻轻推他一下:“接电话。”李玄不情不愿地松开他,按下接听键:“喂?”“你去哪里了?”齐泊原这已经是打的第三次电话,接通了还没反应过来,听李玄喂了两声才想起开口,“你还回来吗?”“回哪儿?”齐泊原被他理直气壮的反问搞懵了:“回公司啊……不是还要开会?到底延半个小时还是取消?”“半小时可能不行。”李玄垂眼看了下时间,“你先主持着开吧,基本的工作情况你比我熟。”“下个月的版本更新呢?策划案可全是你写的。”“那个我回来讲。”“行吧......”齐泊原大概还想问什么,李玄说了一句就这样,径直挂了电话,有些歉意地对盛敏笑了笑。“要回公司?”盛敏毫不介意地问。李玄颔首,齐泊原的电话让他找回一点理智,他就这样拉着盛敏跑了,居然能安静到现在实在是个奇迹,咳嗽一声:“杨絮没找你?”“手机还在飞行模式。”切换了设置,一大堆的微信红点和未接提醒信息立刻跳了出来,大半都来自杨絮。盛敏先点开微博看了一眼情况,超话里果然已经闹翻了天,好在李玄戴了口罩,图片虽然多,并没有被拍到正脸。不过已经有细心的粉丝通过身形的对比,在从前的活动照片中锁定到了相同的身影。“散了吧,是助理。好几个活动都出现过……”“这个身材真的是助理吗?……谁有正脸照,我有个朋友想看……”“这里有。图片.jpg”“这是杨絮的,差了十万八千里,瞎吗……”“有没有清晰点的照片,要么戴了口罩要么座机画质……站姐是哪个废品站回收的?”“谁没事专门去拍助理啊?白嫖党嘴放干净点行不行?”……更多的评论还是在骂经纪公司和私生,过往种种离谱的操作被做成大字报四处贴。然而在那段已经被播放了百万遍的他们相携奔跑的视频下,排在最上方的评论,却是来自一位路人。“这好像一场私奔。”作者有话说:继续求评,求海星,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