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禁地的萧裕终于醒来了,只是他险些无意识的掉下来,不过他还是稳了身子靠着,身子隐约微微带了些颤抖。他仍是那般靠坐在树上,如同那晚一样靠坐着,不同的是浑身的气息,现在的他,身上多了些疲倦之感,却又多了些白日里阳光的气息。他愣了少许片刻,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扫视了下周围,觉得没有什么奇怪。但是他觉得好累,好像被人打过一样。而且,他的脑子好乱,突然就有了好多陌生的记忆。他愣愣的站着,一直都沉浸在那些记忆里,连身上不断传来的痛感都感不到。在那些记忆中,尤其是最后的那个红衣男子,他怎么也想不通。他突然想起那时候,他第一次把君衍抱在怀里……那时候,自己走到床边,微歪着头看君衍,轻声调笑道:“小衍,你怎么了?难道你怕冷?”君衍在晚上跑来找自己,宫殿里因为自己的不喜热而有些冷,君衍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却因为床的支撑而稳了身子。听到自己的话后,君衍很是生气,那粉嫩嫩的脸上满是闷闷不乐。他不经意间攥了攥双手,奶凶奶凶的大声道:“我不小,是大孩子的,不许叫我小衍。”那时候自己还愣了愣,这个人还不到四岁,难道很大吗?但是自己还是连忙劝慰道:“好、好、好!你不小,我叫你衍衍怎么样?”沉默了少许片刻,君衍终于消了些气,不情不愿的向自己伸开了手,还小声委屈的说道:“哥哥抱……衍儿要抱……”然后自己就那么抱着他,然后抱着他靠坐在**,还把被子盖到了他身上,甚至还用体温温暖着他的身子。他那么紧紧抱着君衍,直到君叔叔来带他回家。猛然从回忆中抽离,他像是大梦初醒了,整个人都一点点清醒起来。可是,这清醒也不太好。因为这极为的清醒,让他感到左胸口传来的痛感。那种痛感一点点的加深,可是随着他的一点点的清醒,那种痛感又一点点的变浅。随着那痛感彻底消失,他胸口的那个东西猛然间——由草叶化花瓣,由雪白化血红,完全显现出来。最后只余下那印记,血红色的妖冶印记,似乎是在见证什么。在那东西彻底显现后,萧裕的左胸口没有痛感了,只能感觉到那东西跟他的联系,仿佛是心与心之间的联系。那东西似乎应着他的心,不由自主的随着吹过的冷风到了他手里,而他只是再为简单不过的惊鸿一瞥,就足以让他为之深深触动。他感受着来自心底深处的触动,整个人沉思了起来,转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的确是因为这花陷入了梦境,而且好像陷入了多个梦境。更重要的是,他隐约记得,这花很是神秘,似乎从未有过,又似乎该在他胸口处,只是在之前没有显现罢了。再者,那九生久顾花也只是传闻。花开之前为雪白色,花开之后为血红色,这不就是吗?而且,他觉得这就是九生久顾花。九生、九生,九死一生!如果没有那个红衣男子,他可能真的就不会再醒来了。而且,每一个梦境都在打击他的心,险些真的把他的心给击碎了。他觉得,那些梦境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他确定那些就是真实的。尤其是那个特别的梦境,那后半部分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他不再无由沉思,从左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内里极冷的精致盒子,把取下的那极为妖冶的花放了进去。随后,他就快步离开了这个,他不知呆了多久的地方。……此时的摄政王府。花园内。君衍也突然被惊醒了。现在明明是白日,可是他竟然睡着了。而且还是在躺椅上睡着了,他好像一下子睡到了现在。见君衍突然醒来,楚渡便轻声开口:“你醒了。”你突然就睡着了,真是把我吓到了。要不是你的呼吸很是平稳,我都以为你出了些什么问题。听到楚渡的话,君衍瞬时回了神,他偏头看向楚渡,小声问道:“我睡了多久?”他到底睡了多久啊?他记得,他在那个梦里呆了一天多。楚渡身子微颤,靠椅子撑着身子,不解的轻声回道:“半日。”君衍用过早膳后就开始晒太阳,然后就睡着了,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不过,他很奇怪,君衍问这个做什么?看出了楚渡的疑惑,君衍开始坐起身来,整个人开始沉思,似乎在想该怎么说。过了少许片刻,君衍缓缓开口:“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只是看着那些梦里的人。”楚渡听后有些发怵,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最讨厌这些梦境了,但他很快回神:“梦?”君衍似乎了然,继续轻声解释:“那个梦很真,有萧裕,也有我,不应该是我,应该是和我长得很像的人。”他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低:“那个人和萧裕很是亲密,他们过了不到两天的时间。我甚至能感觉到,萧裕很是喜欢那个人,还很是依赖于那个人。”楚渡心里有些忐忑:“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东西真真假假……君衍像是害怕什么,声音不仅低还明显带着些委屈:“梦里的萧裕,就像个孩子。我看到了,他在流泪、他在委屈、他在难过,可是,我只能看着他流泪、看着他委屈、看着他难过。不过也还好,还有那个人,那个人在带着他,那个人在陪着他。”察觉到君衍的情绪波动,楚渡把声音轻轻压低,似乎怕惊到君衍:“这是梦,应该是假的,不会是真的的。”楚渡的话似乎引起了君衍的回忆,君衍的双手猛然攥紧,冷着声道:“不是假的,不是假的,是真的,真的是真的。那个人是真实存在过的,我曾经梦到过那个人,梦到过这梦的前半部分,现在又梦到了后半部分……”楚渡微微皱眉:“……”这个梦境,真是应了蛊佩……君衍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连忙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轻声询问道:“萧裕他,还没有回来吗?”楚渡愣了片刻,轻声回答:“他还没有回京。”他总觉得,君衍的轻声里,还是带着冷意。君衍似乎习惯了,无喜无怒回道:“奥。”楚渡很是无奈,不知道怎么接话。看出楚渡的无奈,又意识到江放没在,君衍便开口问道:“江放呢?”楚渡回道:“他离开了,不归阁出了点事情。”君衍并不意外,无所谓的回道:“嗯。”楚渡受不了君衍的无所谓,主动轻声询问:“你现在,还好吗?”君衍默了默,回答:“挺好的。”楚渡想了片刻,转了话题:“你还要不要吃点东西?”君衍似乎是伤了胃,虽然已经不明显了,但是他却是发现了。君衍心情不好,没有想用膳的想法,直接轻声拒绝:“不了。”楚渡沉默了,连坐都坐不踏实,心里担心着君衍的身子,一点心也放不下,尤其是君衍还是江放的弟弟,他就更放不下心了。君衍似乎很累,又躺到了躺椅上,躺好以后偏头看向楚渡:“你不去陪他吗?”楚渡下意识回答:“我不去了。”江放也不过才走两个时辰,他还没那么想江放。君衍偏回头看天,开始劝楚渡离开:“不用陪着我的,你想去就去吧。”我知道,你的心里很想看着江放。楚渡愣了片刻,回道;“好。”他很想告诉君衍些什么,但是他不敢告诉君衍。楚渡起身离开了这里,可是心还是没有离开这里,或者说心还在想着君衍。那九生久顾花是解蛊圣物,但是没有什么人会去取。因为九生久顾花会把人困到梦境里,所以没有人敢去取九生久顾花。但是梦境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九生久顾”。九生久顾,生的是心,顾的是心,可是同时,碎的也是心,灭的也是心。只有生心、顾心、碎心、灭心之后,才有可能有“九生久顾花”。而且,那“九生久顾花”很诡异,需以梦境为引释妖冶,妖也冶也妖冶皆是心。君衍虽是闭眼晒着并不太烈的太阳,心里却还在想着梦里的那个红衣男子,那个红衣男子究竟是谁?那个人身上的温柔和自己是不一样的。自己和他不是同一个人,那个梦境是自己创造的梦境吗?他还觉得,那个梦境会不会和萧裕有关系,那个人竟然也在喜欢着萧裕。那个人究竟是谁?更重要的是,等萧裕回来后,那个红衣男子是不是就要孤独一生了?君衍微微皱了皱眉,心里突然惊涛骇浪。我为什么会对那个红衣男子产生好感,我为什么会这么的担心那个红衣男子?……摄政王府。大厅中。“找到了?”江放冷冷的问道。他本来是在陪着阿渡的,可是突然有人告知他,已经找到江屿了。“找到了,那人约您在醉仙楼一见。”惊风忐忑的回道,虽然是站着说话,却有想跪下的冲动。他也不想来啊,那些人都不敢来!其实他也不敢来,主子这明显就是欲求不满啊。“什么时候?”江放幽幽的问道,声音里满是不屑。“现在。”惊风想了想,小声回道。那些人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自己觉得那人应当是很想见阁主。只是他怎么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呢?“呵呵……”“他有什么资格见我,凭什么让我去见他!”“他是算准了,我不会对他做什么吗?”江放那冰冷而幽暗的声音传来,连冰冷的眼睛里也出现了一些杀意。正要开口的惊风突然一顿,眼睛里闪过了显而易见的诧异。他怎么觉得,阁主好像不愿意去见那位,肯定是自己看错了。那位可是阁主的父亲啊,阁主怎么可能不愿意见!可是那位不是您的父亲吗?您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惊风极为自觉的跪在了地上,试图降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现在的主子太可怕了,他好想离开……就在这时,楚渡也刚刚到了这里。他一眼便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满脸不高兴的江放,一个是跪在地上的惊风。楚渡看向江放,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江放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惊风又惹到他了?听到楚渡的声音,江放压了压情绪,轻声解释道:“没事,我没事。”惊风愣了:您这还没事,是不是要杀了人才有事?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让我离开啊。楚渡已经走到了江放身边,他站到了江放面前,轻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已经了解你了,你肯定在瞒着我。只是,你到底在瞒着什么。江放顺势就抱住了楚渡,把头都埋到了楚渡的怀里,手上的力气比往日大了几分,似乎是怕楚渡推开他。而且,他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惊风见此,立刻暗中起身离开了。主子在人家邪医楚渡面前,那就是一只收了利爪的凶兽,没有一点攻击性。楚渡感觉的到了惊风的离开,不过没有理会,只是任由江放抱着他,还轻声安慰道:“你告诉我,别藏着了,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难受,我知道你很委屈的。听到楚渡的话后,江放沉默了好久。许久后,他突然开了口:“我父亲他,他要见我。”楚渡很是疑惑,出声问道:“你父亲?”他不记得江放有父亲啊,难道是他记错了?江放终于抬头,看着楚渡认真道:“他根本不配当我父亲,我母亲等了他那么久,他还是没有来找母亲。”闻言,楚渡了然,轻声劝慰道:“好了,也许,他只是有什么苦衷呢。”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他觉得,那个人应该也是有什么苦衷吧。“真的吗?”江放有些惊喜,连眼里的倒影也多了些光彩。他真的不是只有阿渡吗?父亲真的只是有苦衷吗?“你应该好好的问问他,亲父子之间是没有仇恨的。”楚渡仍是和江放对视,继续劝慰着。“阿渡。”江放仍是窝在楚渡的怀里,一点要起身的意向都没有。楚渡不解:“嗯?”江放这是要干嘛?“阿渡,我真的,真的好爱你。”江放突然微微起身抵住了楚渡的额头,有些阴冷的气息瞬间包裹着楚渡。楚渡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奇怪,还突然觉得有些冷。听不到楚渡的回答,江放着急的抱住了楚渡,放轻声音,柔声道:“我、我不该那样的,对不起。阿渡,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他也不知道刚刚究竟是怎么了,在想到楚渡不肯回应自己,他就突然有些魔怔了,甚至还想把楚渡抱到自己的**。楚渡也抱紧了江放,安抚道:“我在,别怕。”江放是想了些什么东西,难道是怕自己像他父亲一样丢掉他?江放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阿渡,你爱我吗?”我好怕你不爱我,因为,你都不愿意让我碰你。楚渡:江放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不肯让他碰?想了想,楚渡回道:“爱啊。”必须要顺着点江放,不然受罪的还是自己。沉默了片刻,江放似乎下定决心,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往楚渡那边凑了凑,轻声郑重道:“阿渡,陪我一起,我们去见他。”楚渡愣了愣,回抱住江放,缓缓出声道:“好,我陪你。”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写到了“血红色的妖冶印记”,这个印记是与九生久顾花一个样子的,更是与最初写到君衍胸口的那个印记相对。* * * * * *宝贝儿们,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