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给温暖说话的机会,凌子健直接夹起一个包子塞进温暖的嘴巴里:“吃饭别说话。”“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忘了和你说了,昨天的会议临时有事取消了,今天早上九点再开,你要是再磨蹭,就赶不上了。”“真,真的?”温暖不相信。“假的!”凌子健说:“你昨天逃跑了,这是很不负责任的事情,身为一个设计师来说,临阵脱逃,你以为你有多么的了不起啊,有后盾了不起啊,别以为他们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呢。”凌子健拉开凳子,自己坐下来就开始吃饭,至于自己刚刚的话给温暖的是什么感觉,凌子健没有去管,就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温暖。温暖是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极其自卑的人,这些都是他没有办法改变的,可是不能否认的是,温暖也是一个极其有才华的人,这样的人要是不能改变自己的性格的话,在未来的路上,要不成就非凡,要不直接 变成一个生活的自暴自弃者,看什么都不顺延,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欠着他的,典型的那种怀才不遇的心理。他看过温暖的资料,那种从小到大一丝不落的资料,突然他就明白了温暖这人的矛盾,就像是他自己一样。虽然他出生在一个富裕而温馨的家庭里面,可是耐不住岁月的侵蚀让这份温馨变了味道,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在瞬间消失了,从他的父亲将柳沙沙和凌晓雪领回家的那一刻,就什么都变了。争吵,指责,谩骂,殴打,似乎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让这个本来应该充满了温馨的家,一下就苍凉了起来。凌子健甚至不愿意去回那段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那个时候的他,就像是温暖一样,喜欢一个人待着,害怕看到人潮聚集的地方,总感觉他们的眼神带着恶意的评判,总感觉他们的言语是对着自己的,总感觉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想要融入他们,却是一点都无能为力。尤其是当他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被医生诊断为再也听不见声音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起来。耳朵听不见声音,眼睛就会变得格外的锐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目光,或者善意的,或者鄙视的,或者嘲弄的,或者幸灾乐祸的,都会变成一把一把 尖锐的刀子,一下一下的凌迟着他的皮肉,他的血管,他的神经,他的心脏……他逃避,他躲藏,可是世界这么大,他竟然发现毫无自己的容身之地,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静悄悄的,他能看到每个人的嘴唇再动,可是却听不到,相反的,臆想中声音却在脑海里面回旋。“你就是一个没有娘的可怜虫。”“你爹不爱你,根本就不爱你。”“你就是一个聋子,一个听不到声音的聋子。”“……”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团成了一团的酸性侵蚀物一样,一层一层的侵蚀着他年幼的人,一圈一圈的渗透着他原本应该充满了阳光的生活,让一切变得灰暗起来,阳光尽数消失,留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昏暗。他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说话,不愿意见人,甚至连吃饭喝水这样的基本的生活保障都不愿意去做,一个人躲在狭小的房间里,蹲在墙角抱着双腿瑟瑟发抖,每次醒来却又总是会在医院苍白的病房里,躺在那张苍白的病**,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穿着苍白的衣衫,他的世界,从此变得苍白。那些五百斑斓,从此和他的世界再无关系。一直到后来,他的外公,也就是张立德从国外回来带走了他,才让他离开了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至于以后的事情,凌子健勾唇浅笑,过去了,都过去了,不是吗。他感谢自己的外公,是他在他最昏暗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让他重新活了过来,虽然他的世界 依旧无声,可是他的眼前,已经不再是苍白的一片,不再是昏暗的一团,他的视野里,有了色彩。虽然那段日子并不好过,虽然他得到的每一点成就都要付出比别人多十倍,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努力,可是,为了爱他的人,一切都值得。他感谢那个时候,能伸出手拉他一把的人,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好人多一些的。遇到温暖,是意外,邀请温暖同住,是意外中的意外,如今,在看到温暖的生平和境遇之后,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感谢拉他一把的人,自然也希望温暖能真正的站起来,而不是在自以为是的伪装过后,虚伪而自卑的活着。他知道,撕开这层遮盖着自己内心的伤疤的外衣,会让自己变得鲜血淋漓,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蜕变之后的人生是灿烂的,是耀眼的,那么,短暂的鲜血,是会被时间这个冲洗剂冲洗的干干净净,甚至会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绚烂无比的光,七彩的,很美,不是吗。他想帮温暖一把,或许,更多的是,想要帮助那个曾经的,无助的自己吧。他甚至没有去想过温暖会不会拒绝,他拒绝去想这些问题,现在看来,是他太过于自以为是了。从得知温暖从公司离开的那一刻,一颗心就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包裹着,难过吗,肯定的,伤心吗,也许吧,更多的或许是那么一种被人无视的好意的践踏吧,凌子健失望了,对自己失望了,对温暖失望了。然而,昨晚上的一通交谈,让他明白,温暖没有放弃,他只是需要静静而已,在这一刻,不可否认的凌子健松了一口气。如果说,温暖真的拒绝他的帮助的话,他会失望,甚至会彻底的放手的吧。幸好,没有,幸好,一切都还不错。“温暖?”“嗯?!”温暖看过来,他能看出凌子健很开心。“走吧!开会去!”凌子健的确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