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他没那么容易放弃的。”陈松明拍了拍温暖的肩膀,说的笃定。这么多年,这么多次,他都挺了过来,这一次自然也是一样的。胃里的情况虽说严重,却也在预料当中,不好的是头上的伤。想到凌子健头上的那道伤口,陈松明浑身恶寒,该是多大的仇啊,能将人打成那样。头皮撕裂,皮下血肿,就是连硬膜下都受到了影响,陈松明甚至怀疑凌山是想直接打死凌子健的。要不然何至于会用如此大的力道,就是正值壮年的男子也使不出这么大的力道。更何况凌子健本身的体质并不好,这一下下去,情况比之身强体壮的人,自然是严重许多。人现在还昏迷着,有没有后遗症,并发症的还不好说,要等人清醒了才能知晓。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凌子健并没有被一下打死吧。陈松明苦笑,拍了拍温暖的肩膀,微叹一声过后,指挥着护士将平车推了出来。平车上的人紧闭着眸子,一张脸白的有些吓人,偌大的氧气罩将一张脸罩起来大半,更是显得瘦弱。一侧鼻腔里伸出来一条管子,不断的有红色的血沫流出来……头上,包裹着一圈白色纱布,不知是血还是汗水,将黑发浸染,湿答答的贴在头上,额角,狼狈又可怜。整个人陷在移动的平车上,更显瘦小,微弱。温暖紧跟着平车的移动,微薄的唇紧抿在一起,一双眼,流露着的,是心疼,是怜惜,是恨意,是愤怒。他多想躺着的人能睁开眼,淡然的告诉自己:“别担心。”他多想躺着的人能站起来,安然的走到自己身边,轻语言道:“下班了,回家吧!”可惜,什么都没有……平车在前面移动着,温暖慢慢的在后面跟着,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凌子健的脸。从包裹着纱布的额头到微皱的眉峰,从紧闭的双眸到被氧气罩遮盖的唇角,温暖看的眼红,看的心碎。一直到车子进入监护室,温暖才停住脚步。不是第一次面对凌子健的病弱和受伤,却没有一次比这一次更让他痛心。紧握成拳,温暖狠狠的一拳打在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温先生?”小杨惊呼。温暖摇摇头:“我没事!”“凌总不会有事的。”小杨扬声说道。跟着凌子健这么久了,大大小小的事件见过不少,小杨坚信,没有什么能难得到凌子健,就是疾病也是一样的。只是……“凌总这么好的人,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呢。”温暖暴怒:“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回想着自己刚冲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情景,温暖至今一阵阵后怕。他甚至不敢去想,要是那一棍子再打下去的话,会是如何场景。那个人明明那么好,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语调平和,声音低醇,像是发酵过的美酒,让人沉醉。一张脸更是如同被上天眷恋的天使一般,每当笑起来,更是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身为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不但没有那种倨傲凌傲的架子,反而平和到像是邻居大哥哥一样的可亲。纵使有着雄厚的资产,也不见追求奢华的自我生活,反而住着不大的三居室,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这样的人,本应是上天垂帘人间,派落凡尘的谪仙,理应享尽这人世间的繁华和荣耀,安然而祥和的度过人间的岁月。却为何连最基本的人伦情长都无法得到?从小,他就以为自己已经够悲苦的了,爹不疼娘不爱的,现在看来,凌子健比他,更是过之而无不及。温暖靠着墙壁,垂着头,双眼空洞无焦,右手指甲滑过左手手背,留下一道道白痕。小杨站在另一边,双眼通红,学着自己母亲为父亲祈祷的样子,默默的祈祷着……他们一家都深受凌子健大恩,每次面对凌子健的重病,小杨恨不得一身相替。……沉默是最好的缓和剂,也是最痛苦的,最可怕的煎熬……一时间,温暖和小杨都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没了言语,没了交流。不是没话说,不是没感想,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愤怒,而是太多太多了。所有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结果就是沉默,就是无话可说,因为已经没有言语能表达出他们的愤怒和悲伤之情。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沉闷的寂静,顾不上凌乱的发丝,莫小夏冲上来就问:“人呢?没事吧。”要不是被公司的事务绊住脱不开身,她早就来了。温暖没有说话,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的态度让莫小夏心里一寒,直接抓住小杨问:“怎么回事?”“莫助理!”小杨勉强启唇,却是再也无法说出半个字,只是默默的看向监护室的门。隔着巨大的玻璃窗,莫小夏看着看着,火爆的脾气一下就冒了出来:“我他娘的宰了他们。”就知道凌山和凌琨没安好心,要不是有重要客户要接见,她又何必将两个人推给凌子健呢。要不是两个人闹腾的太过分,直接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营,她又怎么会将凌子健的地址告诉两个人呢。只是,千算万算,她到底还是将两个人恶劣的心性给看轻了。“小夏姐!”听到一声沙哑的轻呼,莫小夏回头,看到的是温暖赤红的眸子,听到的是对方质问的言语:“到底怎么回事?”“温暖?”莫小夏哽咽,内疚而自责:“是我错了,我不该听凌子健的,让两人过来的。”大不了不要这笔生意,大不了让媒体,大众看凌氏集团的笑话好了。反正凌氏集团也不是凌子健一个人的。“小夏姐!”温暖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和:“不怪你!”这样的家庭,这样没良心的亲人,除了叹息之外,又能怨得了谁呢。“温暖!”莫小夏眨着眼睛,她知道没人怪她,也知道这件事不怪她,可是心里,总是难受的紧。她宁愿有人责备她,有人控诉她,也好过这样无能为力的面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