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这个山,它是故意这么长的么?】【是啊,山壁直上直下的, 就只有几个人工钉上去的铁环, 脚底都是悬空的。】【看着我已经腿软了, 纪放这是怎么下去的。】其实纪放的腿也是软的。他因为担心沈还冲到了崖边,待看清他没事放了心, 这才考虑到自己的处境。手中紧紧握着悬挂安全绳的那条粗钢索, 他小心地向下探出一步。几经探索,他的脚尖终于触到一根突出的钢环, 将重心换到这条腿上, 他侧身拿起自己的安全扣,小心地绕过身边安全钢索的固定柱,再扣紧在后面的钢索上。脚下的钢环只有两个脚掌宽, 换脚的时候便只能靠着手的力量支撑, 纪放小心翼翼地挪动两步, 终于走到了沈还身边。“还好么?”沈还低声问。“嗯, 还行。”纪放也低声回答。这会儿肖芳芳已经开始往下走,无人机飞到了她的身后, 纪放悄悄关了麦, 偏着头去看沈还。“你不是在开会, 怎么能跑到这里来?”山风拂过, 把他的刘海吹乱, 几根发丝粘在汗津津的额头上,纪放撅起唇吹了两下都没有吹开。“站稳, ”沈还伸出一只手, 轻柔地帮他把黏住的刘海拨向后方, “会议地点里这里不远,今天没什么议程,可以请假出来。”“那你不是还要回去?”纪放伸手,拉住了他悬在自己脸侧的手腕。指尖冰凉,贪婪地吸取着手腕上的热度。“嗯,”沈还任由他拉着,“放心,可以陪你到挑战结束。”“噢。”纪放稍稍放了心。不远处肖芳芳已经下到了和他们平行的地方,正小心地向纪放的方向挪过来。纪放有点依依不舍地看了沈还一眼,打开了自己胸前的麦克风。“过来的时候慢一点,”纪放对肖芳芳喊话,“中间的那个支撑柱很宽,安全扣不好换。”肖芳芳此刻已经走到了要换扣的地方,她颤抖着手,把安全扣从前一段钢索上解出,准备扣到下一段钢索上。就在这个时候,上方的温明成突然发出了一声喊。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他心里有些害怕,喊一喊发泄一下恐惧。上头的路乔还在笑他,可肖芳芳在高度紧张之下被吓了一跳,当地一声,安全扣碰在钢索的支撑柱上,瞬间脱手。“啊!”她发出一声惊呼,立刻就不敢动了。“怎么了?”纪放从右方探头过来。这会儿肖芳芳已经吓白了脸,全身都在发抖。纪放心中叫糟,连忙安慰着:“别怕,手抓紧,我来救你。”他还没迈出步子,沈还已沉声道:“我来。”紧接着头顶天光突然一暗,沈还一只脚已经踏上了他脚下的钢环,整个人将他包裹了起来。纪放二话不说,立刻将身体紧紧贴向山崖,给沈还留出足够的腾挪空间。两人的身影瞬间在山崖上交错。时间紧迫,来不及去交换两人面前的安全扣,在沈还踏出下一步的同时,纪放矮身绕过沈还的安全绳,也跟着他往回走了一步,任由两人的绳索缠绕,一同挪移。沈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纪放已迅速道:“先救人,我跟着你,放心。”两人的交流没有耽误任何时间,沈还一刻不停地迈出了下一步。就这样沈还迅速退回,纪放则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两人很快就来到肖芳芳身旁。沈还腾出一只手,抓住了肖芳芳颤抖的手臂,纪放则在一边安抚道,“我们来了,别怕。”“没……没事。”肖芳芳咬着牙,“我抓得住。”“好。”沈还应了一声,放开了她的手,伸手去捞她的安全绳。“美女,”纪放在一旁笑着,“我刚给你的糖吃了吗?”“没……”明知道他在转移注意力,肖芳芳还是配合道,“我给路乔了,他看起来更需要那些。”“哎呀呀,”纪放有点夸张地笑道,“不行,大白兔对他来说太甜了,应该给他荞麦蜜。”想起昨日喝的怪味蜂蜜,肖芳芳的脸上露出一丝嫌弃。“咔哒”,就在纪放打岔的这点时间里,沈还已经捞起了肖芳芳的安全扣,紧紧扣在了安全钢索上。“呼——搞定了!”纪放笑道,“美女,还能走吗?”肖芳芳其实胆子不小,刚才只是因为一时失手头脑一片空白,这会儿安全索扣上,心里压力小了不少,点头道:“没事。”纪放笑了一下,偏头去看沈还:“哥,要不我走前面,你在中间照看着?”沈还看一眼两人依然纠缠在一起的安全绳,轻轻点了点头。演播室里,汪婷婷早就已经惊呼数声,而直播间里,弹幕随着那一声脆响,快速地覆盖了画面:【哎哟吓死人了!】【看着我就腿软,教练小哥哥辛苦了,这活可不好干。】【只有我发现,纪放和小哥哥之间的配合很默契吗?】【是啊好默契,往回走的时候跟一个人似的,一点没耽误!】【还有那声哥,叫得好甜!】【对对对,刚才两人错身的那一刹那,像是拥在怀里一样,好甜!】【好甜!】【好甜!】不一会儿,满屏刷满了“好甜”二字,看得汪婷婷都笑了起来:“咱们这届网友真的有意思!”直播间里弹幕回她:【别装了,你还不是一脸磕到了的表情!】后面的路就顺利了起来,即便前面还有一个绕过山崖的九十度转弯,肖芳芳也不过是感叹了一声“啊,这个地方后倾好厉害,”纪放则在前面温声道“对,你手抓紧一点,慢慢过来就好。”两人距离中点处的小木屋越来越近,直播镜头又飞回了温明成和路乔那边。温明成刚才大喊两声后,踏上了悬崖上的钢圈,此刻还没走多远,而路乔……他一直挂在下崖的第一步那里,不敢动弹。导播蹲在悬崖上问他:“你还挑战么?”路乔仰着头:“我要是不走,我经纪人会打死我。”导播失笑:“那你别挂着了。”路乔依然仰着头:“你能给我哥打个电话么?”直播间里一阵心疼:【崽崽别怕,不敢走咱们不走了,犯不着找哥哥交代什么。】【呸呸呸,乔崽才不是要那啥,就是想找哥哥鼓励一下吧。】电话接通,路英的声音传了出来:“干嘛呢?我这儿在开会。”“哥——”路乔冲着话筒撒娇,“我这会儿在悬崖上吊着呢,你鼓励我两句。”路英那边顿了一下,接着柔声道:“乖,没事,反正丢人的不是我。”路乔:……气死我了。【哈哈哈哈,鉴定完毕,亲哥无疑。】【果然知弟莫若哥,乔崽立刻精神了。】【哈哈哈,真的精神了,这是打算挑战给哥哥看了吧!】【诡计多端的哥……】那头两人终于跟上了进度,镜头转到小屋这边。屋子就搭在峭壁中段,连接着小屋和对面山崖的,有两条路。一条便是他们在远处看到的七彩吊桥,铺着木板,两侧是钢丝的栏杆。另一条路,则是更加惊险的四根钢丝——一根供行走,两侧半人高的地方,是可供支撑的两根扶手,剩下一条是安全绳,悬在三条钢丝上方。山谷间微风拂过,吊桥和钢丝都在风中轻**。“那是什么?”纪放眯眼看着钢丝对面。正对着他们的山崖上,长着一颗巨大的迎客松,而那棵树的枝丫上,系满了红色的飘带,上面似乎还有字迹。树旁钉着个鸟舍似的小箱子,大概是装着备用的飘带和笔。“那是祈福用的么?”纪放好奇地趴在小屋的栏杆上,“都求什么?”“求姻缘吧,跟黄山的情人锁差不多?”肖芳芳靠着山崖接道。这会儿后面的两人总算到了小屋,路乔的脚一踏上实地,立刻一把抱住纪放:“纪哥,我怕。”纪放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这才一半呢,早点适应啊!”路乔:……小个子教练跟着他们来到小屋,前来宣布规则:“大家也看到了,现在有两条路,走吊桥可直接到达前方的蹦极点,走钢丝的话,则可以去祈福树下祈福。”路乔摸了摸脑袋:“我能写个骂人纸条挂上去么?”教练:“……”教练:“我们这棵树很灵的,骂人还是算了,求姻缘是可以的哦。”路乔在蹦极和祈福之间权衡片刻,苦着脸道:“蹦极也就一下下,钢丝却要走半天,长痛不如短痛,我走吊桥吧。”温明成点头:“吊桥看起来安全很多,我也走吊桥。”肖芳芳没说话,但已经站在了吊桥那边的栏杆旁。只剩下纪放,还眯着眼看着那棵树。他记得,那时小纪宁已经被人收养,三年级的时候曾经给他寄来一封信,信里是不知从什么杂志上剪下来的旧图片,便是这样的一棵生长在悬崖上的祈福树。信纸上的字迹工整又稚嫩:“哥哥,你见过这样的祈福树吗?听说只要能到达树下,把愿望写在纸上然后挂到树上去,那棵树就能实现你的愿望。”“哥哥,我也想找到这样的一棵树,然后向它许愿,我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那时的纪放正是中二的年纪,去信把弟弟狠狠嘲笑了一顿。可到了后来,纪宁病重的时候,他也曾趁着拍戏的机会,拜遍全国各大名寺,却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树。早年的记忆早已模糊,纪放看着那迎风飘舞的绸带,心中在不断怀疑,这便是当年纪宁看到的树么?“纪哥,你不走么?”路乔回头叫了一声。他这会儿勇敢了,打算第一个上那吊桥,换取最后一个蹦极的机会。纪放有点迟疑,跟着他们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想去祈福?”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问。他一抬头,对着沈还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想去就去,我陪你。”那人又发了话。纪放停住了步子。直播间里,弹幕先是刷了满屏的问号,然后有人说:【为什么我觉得,好宠……】画面里,纪放原本垂下的眼眸慢慢亮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自己的安全扣,交到沈还手中。沈还便牵着他,来到钢丝起点的栏杆旁,却是把自己的安全扣先扣了上去,又塞给他一只小小的可对讲蓝牙耳麦。“我先过去,在那边等你。”编导在做这期节目的时候,本想让嘉宾们都走钢丝,但后来想想或许效果会太过惨烈,所以没有强制要求,只是让他们选择。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选这个困难模式,导演心中大喜,忙指导着无人机飞了过去。画面里,沈还率先踏上钢丝。【卧槽,真走啊!】【啊啊啊,教练小哥哥先上去了,第一次看到真的舍命陪君子。】【呜呜呜,好甜……】【只有我看到这位小哥哥的身材很好吗,呲溜。】【嗯嗯嗯,刚才他和纪放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了,好配好配。】“我看弹幕上说舍命陪君子,但是我觉得这钢丝看起来没有刚才走岩壁吓人啊。”汪婷婷在演播间里看着直播弹幕说。赵一帆冲着她摇头:“钢丝看起来好像比刚才的岩壁要安全,其实上去以后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为什么呢?”汪婷婷代表大家提问,“你看,走钢丝又不需要换安全扣,两边的手还能扶着,没什么后顾之忧嘛!”赵一帆笑了:“这些都是景区项目,哪儿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安全型都是经过反复验证的,但是心理感觉完全不一样。走岩壁的时候,累了疲了可以抱着岩壁休息,吊桥上的木板也会给人脚踏实地的感觉,有支撑,但钢丝却完全悬空,你看……”他指着画面后中已经走到中段的沈还:“现在起风了,钢丝中段的摇摆幅度是很大的。”正如赵一帆所说,钢丝桥此刻正在山风中震颤,沈还已经放慢了步伐,不时还会停下来,等待大幅度的晃动过去。而现在站在崖边的纪放,则是一脸担忧。早在沈还踏上钢丝不久,他就已经后悔了。刚才在山崖上,攀援凭借的是自身的力量,沈还不论是爆发力还是耐力都更胜他一筹,因此他丝毫不必担心,而现在……脚下是颤颤巍巍的一根钢丝,每一步踏出都必须找准着力点,而下方就是万丈深渊。山风刮过,钢丝立刻晃**起来,如果不能保持平衡,那就……纪放啊纪放,不就是记忆中的一幅画么,还他妈是上辈子的事情,你怎么就……纪放的眼睛紧紧盯着钢丝上的沈还,全然不知自己已屏住了呼吸。灰白的山谷里,山风肆虐,钢丝一晃,他的心也跟着一晃。好不容易,沈还终于到了对面,站上一个小小的平台,转过身来。纪放松了一口气,竟有了一种自己也走过一遭的感觉。不过这一遭还是得走,他扶上两旁的钢丝扶手。在一旁看着的时候只觉得紧张,等真正亲身经历,才知道其中的辛苦。脚下的深渊仿佛有吸力一般,手边的钢丝绳也不停震颤,纪放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钢丝的晃动已经让他步履维艰。他抬头看向对面。带着面罩的男人正站在那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为难,耳机里突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那是一只渔夫小调,上次去海钓的时候,两人躺在满天星斗下,便听见下层甲板上船工老李半醉的歌声。“月光下星星灿烂成河,你在海的那一边等我,妹妹你快快看过来啊,哥哥这里好多渔获……”那天纪放喝了酒心情很好,听老李唱了两遍已经记住了曲调,便躺在星空下学了起来。唱过一遍后他戳了戳身边的沈还:“你怎么不唱?”沈还难得不理他,看着星空不说话。他就不依了,一定要沈还也跟着他唱两句。最后沈大总裁被他缠得没办法,跟着哼哼了几下,他还评价:“沈总你嗓子挺好的,适合午夜电台,不知多少小姑娘会被你迷倒。”如今,迷倒小姑娘的嗓音响在耳边,只不过不在暧昧的午夜,唱歌的人唱到“妹妹”两个字的时候还难为情地顿了一顿。纪放噗地一声笑了起来,撑着手臂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脚步都停了下来。沈还在那头惊呼:“你小心一点。”他却笑得有点停不下来,艰难地抱怨:“那你唱好一点啊!”直播间里已经炸开了:【怎么回事,纪放怎么笑那么开心?】【唱好一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没有听到唱歌?】【或许大概可能,只有嘉宾有麦?】【咦,那是教练哥哥给纪放唱歌了?怎么这么甜?】【强烈谴责节目组,为什么不给教练哥哥装上麦?我们要听歌!】【我们要听歌!】画面里纪放终于停了笑,咳了两声站好了,伸手关了胸前的麦。他顺着那歌词问:“沈哥哥,我要过去了,你拿什么奖励我?”耳机里,沈还似乎有些窘迫:“什么……都行。”“真的?”纪放偏了一下头,“那我要天上的星星可以吗?”那边没了声音,似乎真的在思考摘星的可能性。纪放的目光投向那棵祈福树。山风里,满树红色的飘带随风而舞。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向一棵在山崖上艰难求生的大树,去寻求一份虚无缥缈的爱情?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那棵丝带飘扬的大树,还有树旁,那个一直被他视作目标的男人。求人不如求己。他将恐惧抛在脑后,抬首向那人走去。作者有话要说:纪放:我要星星!沈还:给!纪放:我要月亮!沈还:给!纪放:要老公唱歌!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