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鞋子

何明宇没想到不过是去北方玩几天，竟然如此麻烦。看着李乾照手里的大包小包的，何明宇禁不住都要打退堂鼓了。“明宇，过来试试这双怎么样？”李乾照拿着一只鞋子，对着何明宇说：“这双既保暖又轻便，样式还不错，你们年轻人应该会喜欢。”“李伯伯，不用了，我想我还是……”“你是不是嫌麻烦，不想去了啊？”李穆抬着头看着何明宇，放在腿上的手紧张地握在一起，出口的言语紧张，慌乱，急切：“其实真的不麻烦的，而且那边真的很好玩，你一定会喜欢的。”拒绝的话因为李穆的打断而停止尤其是这双充满了祈求的眸子让何明宇再也说不出丝毫拒绝的话。仿佛只要他说了，拒绝了和李穆一起去北方游玩，就像是犯了天大的罪过一样。何明宇勾了勾唇角，他发现自己真的无法拒绝李穆，尤其是对方用这种可怜兮兮，带着几分隐藏的哀求的目光的时候，更是如此。何明宇感叹，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上一世最后一次在墓园和李穆聊天的时候，他就曾经告诉过自己，要是能重来，他一定会让李穆活的像个“人”一样，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他更是会好好的照顾李穆，让人开心。如今，不过是一点点的繁琐而已，他怎么就生出了退却的心思呢？这不符合他何明宇的为人和个性。而且，他留在这边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玩游戏，不想出去逛，还真不如跟着李穆去玩玩呢。何明宇看着李穆因为紧张而紧咬着的唇角，还有忽闪忽闪的眸子，陡然轻笑：“我没说不去，我就想着我有鞋子，不用买的。”听闻何明宇不是不想去，李穆一下松了口气，小脸上布满了开心的笑意，连连摇着头说：“用的，那边的雪很厚，要是鞋子不合适，会冻脚的。”“对，阿穆说的对，尤其是你第这是第一次过去，不准备充足可不行。”李乾照将鞋子递给何明宇：“快试试。”趁着何明宇试鞋子的功夫，李乾照又给李穆选了一双鞋，和何明宇的鞋子不同，李穆这双足够的厚实暖和，却没有那么深的鞋帮。“阿穆，这双怎么样？要这个颜色，还是换一个颜色？”何明宇换好鞋子，正好看到李乾照拿着另外一双鞋走到李穆身边，心里突然就疼了一下。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再看李乾照给李穆选的鞋子，没有高高的鞋帮，甚至连鞋底感官上都是软软的，像极了…拖鞋，视线落在李穆放在腿上的双拳上，何明宇脱口而出：“李伯伯，这鞋子挺舒服的，给李穆也买一双一样的吧。”话一出口，何明宇愣住了，李乾照也是一愣，拿在手里的鞋子像是个烫手的山芋一样，拿也不是丢也不是。相比较两个人的停顿，李穆却是最先回过神来的，清清淡淡的言语中，仔细听的话，不难发现里面的自嘲和落寞：“不用，这种就挺好的。”“李伯伯！”何明宇突然喊了一声，李乾照抬眼看过来，随即抽着唇角，嘿嘿的笑了一嗓子：“对，明宇说的对，你们俩都是我的孩子，自然要买一样的了。”李乾照抬手，不着痕迹的抹了一把眼角，心里有些难受，鼻腔也堵得厉害，手中的鞋子更像是有着千斤的重量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李穆太懂事了，懂事到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忘记了他也已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了，已经是一个有着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自尊的年轻人了，也已经不再是那个趴在他的怀里嗷嗷待哺的婴孩了。从小到大，他给什么李穆就拿着什么，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从来都没有反驳过他和崔海玲的决定，以至于两个人都做决定习惯了，从来都不会询问李穆的意见，更何论去考虑他的心思了。李乾照心底泛酸，这么多年来，李穆唯一一次的坚决，就是在何明宇的问题上，懂事的让李乾照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连一个外人都不如。李乾照面对着鞋架，久久没有回身，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李穆在听到何明宇那句买一样的鞋子的时候，那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有在自己说那一句都是自己的儿子自然要买一样的鞋子的时候，那种灿若星辰的笑意。李乾照咬着牙，将心口的酸楚压下去，抬起头，将眼眶中的湿润逼回去，他的儿子啊，他愧对他。他一心只想着让李穆能穿的舒服，穿的保暖，却忘记了该去安抚他的一颗心，本是活力四射的少年人，却被拘束在一张轮椅的方寸之间，他的孩子，该是多么的无助啊。他不该如此的，就算出发点是好的，也该在满足最基本的保障的同时，去考虑一个孩子青春时期的心思，他的阿穆，是那么的坚强，又是那么的敏感。“其实，刚才那一双就挺好的。”李穆搓着双手，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他是喜欢何明宇的那双鞋子，可是…有什么用呢，他又不能走路，要那种鞋子也是浪费。“爸！”李穆望着李乾照的背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该在何明宇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露出奢望的，他不该在李乾照给他那双鞋子的时候迟疑的。他知道他的腿是一家人的痛，他知道他的父母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的不在乎，也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这样洒脱，他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因此就算是他不喜欢也从来没有反驳过，他只希望他的父母能不那么内疚，不那么的为他伤心。“爸，就买你刚才拿的那双吧，看着挺舒服，挺暖和的。”“那就都买了。”李乾照回过头来，笑看着李穆：“两双都拿着，一双在家里穿，一双出门的时候穿，还有明宇，也拿两双。”“爸？！”李穆刚要反驳，就看到李乾照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定论：“就这样决定了，明宇，你也去试试，选一个喜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