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走后,君无言呆呆地摸着自己下腹,有些不可置信的欣喜。越是冷漠的人,其实内心格外柔软。想着那里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之前的阴郁少了大半,很想立刻冲到柳云扬身边,告诉他,我有了你的孩子。可是,已经说好不再强迫他了,不是吗。君无言忍下冲动,今后,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自己去面对吧。他的云扬,他放他自由,给他一片盛世江山,海晏河清,任他山高水长,自在天下。再也不强逼着他在这森冷的宫殿里耗尽年华。一天两碗安胎药,半月时间,太医说,胎息已经稳固,君无言才松了一口气,这个意外而来的惊喜,他舍不得失去他。两个多月的身孕,明明还丝毫感觉不到小生命的存在,君无言却常常在夜深了之后,对他说着悄悄话,他那满心的孤寂,再没有一个人诉说的话,怕是要疯了。身体稍微好点之后,君无言便开始认真处理起朝政,从前他不在乎这皇位,因为这让他失去一切,如今,他要守好这江山,因为他要护住最在意的两个人。君无极进京了,他知道,天子禁卫的实力远比君无极知道的厉害的多。与他的账,总得算清楚。朝堂每天都在上演着新旧更新的戏码,一批批新的官员在替代原本碌碌无为的庸才。万象更新。君无言很累,拖着四个月的身孕,每日议事到深夜,就寝时,几乎是沾了枕头便睡着了。可还是常常在半夜里,梦见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曾经有一人相伴的美好,总在扩散内心的凄苦。有时甚至生出些怨恨,既然不能陪我走到最后,又为什么给了我虚无的希望。明明恨不得命都给他,可他总给自己安上罪名。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才能稍微平复情绪。云扬,他是真的很想他。……两个月时间过去,柳云扬除了大婚那日见了一次君无言,往后,却再没有进宫一次。因为害怕,怕见到他,又会狠不下心,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们之间,如今这般,才是正轨。只是听说,朝堂来了一次大换血,大半官员,杀的杀,贬的贬,君无言成了阎王一般的存在。若是以往,柳云扬定会劝谏一番,可如今,抽身一看,虽是手段凌厉了些,却是还了君国朝堂,一片清明。从前,他怪君无言草菅人命,却忘了这本就是这样一个皇权时代。也许没了他,方能成全他这千古一帝。柳云扬闲在家里两月光景,就悟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道理出来,自欺欺人。原以为两人就这样渐行渐远,却在那日柳云扬偶遇一人。峰回路转。许久不曾出府,柳云扬也憋闷的很,出门走走,却叫他遇见了一位故人,他曾经的未婚妻子,那个传言被山贼杀害了的王语然。大腹便便,语笑嫣然,身边跟着个带剑的青年,像个侠士,像护着珍宝一样环着王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