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清冽的力量将全身包裹, 与从前无数次一般,缓慢又不容抗拒地将君寻纷乱的灵识梳理,安抚, 终于稳住了几欲消散的红衣。君寻头晕目眩, 全赖容华搀扶才能勉强站立。可即便如此, 他还是抬起头,向着下方黑影望去——潋滟深邃的美丽凤眸, 便这样与死寂冷漠的熔岩金瞳相对。君寻眼前霎时一眩。数不胜数的纷乱光影交杂攒聚, 最终定格在一处漆黑死寂的虚空。一点清光极微弱地闪烁着,却仍旧快要抵挡不住黑暗的侵蚀, 摇摇欲坠。可就在这点光华即将被吞噬的瞬间, 一声清鸣冲天而起!与此同时,赤金光华骤然迸发,耀眼夺目的半月焰弧四散而开, 直接将汹涌肆虐的黑潮冲散灼灭, 逼退万丈。那一点清芒终于开始逐渐强盛、生长, 隐约间, 似乎有纷繁影像闪烁交错,却又看不真切。君寻神情恍惚,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 却不知抓到了什么, 入手触感是熟悉又陌生的柔软温和, 还隐约含着一点清淡冷冽的莲香。“师尊, 师尊?”有些焦急的呼唤之声飘入耳中,忽远忽近, 竟十分熟悉。而那点清光则蓦地弥散又聚拢, 竟直接将君寻全身包裹向后拉扯, 似是想将他拖离混沌暗潮的爪牙。近处有羽翼破空声响起。君寻下意识仰头,眼前却蓦地一花,划过一丛鎏金溢彩的美丽翎羽。“师尊!”“阿寻!!”满含焦急之意的温润嗓音再次响起,似乎还含着几不可察的沙哑颤抖,似乎要失去什么挚爱珍宝,只听的人心尖一酸。——别哭啊。君寻听得心颤,终于被那清光拉出黑暗,挣扎着睁开了双眼。面具青年通红通红的眼圈映入紫瞳,甚至连睫毛都有些发颤,被水汽打湿,结成一缕一缕的羽扇。他与容华挨的如此之近。近到他甚至能看清,那双青碧色的瑰丽翠眸之内,含着一抹极其不易察觉的慌乱恐惧,脆弱、易碎。——这个人,似乎真的扛不住再失去他一次了。奇怪的感知蓦然涌上心头,君寻下意识收紧指尖,得到的是更为用力,却又格外小心,不忍让他感到丝毫疼痛的回应。“……你哭什么?”意识到自己是握住了容华的手,君寻顺势捏捏对方指节,唇角无力地扯了扯:“何必浪费眼泪……等我真死了再哭吧。”放在平时,容华肯定第一时间不高兴,让他不许说这样的话。可这次闻言却瞳孔紧缩,憋了半晌,竟连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见他这样子,似乎是吓得狠了。眼看着容华眼眶越来越红,君寻终于意识到玩笑似乎开的有点过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移开视线,落在下方仍在努力幻化人形的黑影身上。即便是在君寻眼中,那团影子也是一种没有实体的状态。它似乎是第一次尝试化作人形,方才放完那句狠话后便一直在四下张望,不一会便照着在场众人捏出一张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人脸来。察觉到君寻锋利的视线,它便再次转身,向着上首望来。一双眼睛亮得仿佛流动的岩浆,却分外冷漠幽深,凝视时,竟能给人一种似乎被什么东西锁定为猎物的阴森感觉。“真可惜啊——”它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一字一句道:“看看汝……与吾相斗一生,如今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它没有指名道姓,场上众人自顾不暇,全都云里雾里,唯有容华与君寻面色冷沉,不约而同召出了一道剑光。白衣圣人周身云气缭绕,仍旧将那抹红衣护在身后。君寻手腕轻动,想要召出濯心,与容华交握的手却被不轻不重地拉了一下。眼前有轻雾缭绕凝聚,君寻微微垂眸,感受着面上逐渐凝聚而成的白绫,没有说话。当初得到濯心时,云星夜曾言明,此剑一直被圣宫封存,不知何故才到了剑冢之中,更怪的是圣宫竟也从未找寻,是以后来他为免麻烦,也鲜少在人前使用。如今被容华按下,他当即领会此地或许不是个使剑的好时机,却是个观战的好地方,当即双臂环胸,向后一斜,竟又靠回了榻上。赤金神火锻魂后,君寻便有些摸不清容华如今的灵识等级。他知道对方很强,甚至强过自己。观世镜自成世界,这人未持镜核却能越过那黑影的掌控凭空造物,灵识之力可见一斑。此次观战,正巧看看容华此时的深浅。见他终于安分坐下,不再有动手的迹象,容华心中也松了口气。天知道他方才有多害怕。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师尊在自己怀中消散更恐怖,更摧折人心的了。那黑影说话颇有些没头没脑,可作为全场唯二被针对的两个人之一,容华却能明显感知到,那人一切尽是朝着师尊去的。方才也是它一眼引动了师尊体内那枚灵火缭绕的紫珠,才会致使师尊陷入梦魇,灵体也险些因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而崩溃消散。针对意味如此明显,师尊如今魂体虚弱,他断不可能让其涉险。清越剑吟响彻天际,直接将在场众人仍处于混沌状态的灵识震醒,纷纷由大梦之中重归清明。无数道目光睁开双眼的瞬间,只见到白衣圣人长身玉立,正缓步踱下高台。袅袅云气逐渐由四面八方飘来,皆顺服攒聚于那抹洁白无瑕的曳地衣摆之上,随着青年独有韵律的脚步翻出层层叠叠的柔软雪浪。每行一步,皆有一朵云莲盛放,似乎整片天地之间皆充斥着辛凉清冽的冷香。“汝??”原本只是抱臂而立的黑影缓缓站直身子,他甚至还没有化出双脚,只是上半身夸张地挥舞起来:“是汝!!!”它“手臂”一抖,黑雾顷刻分化为无数粗壮触手,毫不迟疑向着容华挥落。而青年只是一声冷哼,手中长剑一横,飞身跃起!“又是汝又是汝又是汝!”黑影不知何故竟被激怒,触手一根接着一根挥来,将整座高台扫得落花流水。那些尚在调息的灵体根本无从躲避,眼看着就要被攻击波及,却猛然听得一声剑吟——无数冷银光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将这些即将波及众人的触手格下。场中金铁相交之声乱响,如此威压根本不是寻常灵体能够承受,容华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万千光剑周游云气之中,直接辟出一片结界,将自己与那形状不明的触手怪物关了起来!一直跟在却亭舟身后的男子松了口气,却是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距离似乎与她靠近了些。反观谢疏风,则立时起身几个飞跃,来到高台之上,定定站在了那名正单手支腮,观战观得津津有味的红衣人面前。君寻微微偏头,隔着白绫望向板着脸的谢疏风,唇角稍稍一勾:“这位仙友,你挡光了。”后者锋利眉梢一挑,直接又错一步,将他视野挡了个严严实实。君寻:“……”他仰头一笑,懒洋洋道:“怎么,仙友有事?”谢疏风默了默,终于冷硬开口:“……你还舍得回来?”君寻轻叹一声,伸手去拿桌案上难得幸存的酒壶:“舍不舍得,也是回来了。”谢疏风:“……”他一把按住酒壶盖,剑眉深皱:“为何不与我们传信?”君寻看似惬意,实则被那黑影方才一招折腾狠了,此刻虚弱得不行。他试着在谢疏风手下拉了拉壶柄,发觉角力不过,只好一耸肩,恹恹道:“何必呢?你看看我——”“如今这般状况,说不得何时又死了。”他摊开双手,笑吟吟道:“难不成阁下杀人,捅一刀不够,还要帮人医好伤口,再于原处捅一刀吗?”谢疏风一愣,没好气地松了手:“……你总有歪理。”君寻夺过酒壶,立即仰头灌了一口,笑嘻嘻道:“过奖,过奖。”他边喝,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顺便给谢疏风让了个位置:“请。”后者也毫不客气,直接一掀衣摆就坐,与他一同观察起下方战局来。君寻指尖敲了敲酒壶壶身:“你觉得如何?”谢疏风神情凝重,却只道:“……不分上下。”君寻又笑:“比之‘沧海月明’,又如何?”谢疏风默了默,似是仔细斟酌了片刻,才摇摇头,道:“……不知。”圣人很强,融灵为圣后,皆能选择一种用起来最为顺手的元素,作为自身的“意”。譬如君寻的剑意,还有近神天那一位的“沧海月明”。所谓“仙者修形,圣人修意”,正是说明若要再进一阶,仙者必得将灵相修至极致,而圣人却是要打磨己身的“意”。没人知道将“意”修炼至臻会发生什么,古往今来,唯一尚未失败的案例,大约只有近神天那位圣人。数千年来他鲜少出手,没人知道他已修到何等程度,仅五年前曾与他交手的君寻清楚,所谓“沧海月明”,正是近神天圣人已然快要将己身水元素的“意”打磨成一种完全领域的彰示。待领域成型,自成世界,自然由圣登神,执掌界中生死造化。可容华的“意”,却如他的灵相一般,与旁人半点不相同。莲神护世,借由红尘万华掌控天道,分星布轨,即便如今从头修起,也无需什么“灵相”、“意”。只要他站在这里,他便是此方天地的主人。非但云气、流风,世间万物,只要他想,皆可掌控于股掌之间。——这才是容华的“意”。以整个碧霄为领域,因为这本就是他掌控的世界。可即便如此,若要与圣宫那位交手,恐怕胜负也难以预料。毕竟,莲神尚未完全觉醒,而对方也实在活了太久太久了。君寻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嗤道:“万年的王八熬成精。”谢疏风才喝进嘴的酒液险些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立即白了君寻一眼:“重活一世,单修嘴皮子了?”君寻一咧嘴,不置可否:“但你似乎很赞同我。”谢疏风冷哼一声,懒得理他。君寻眸光再次向下飘去。那团黑气凝成的怪物似乎打急了眼,身躯已然涨大数倍,在容华掌控的云气与剑意之间嘶吼嚎叫,似乎对其恨之入骨,拼尽能为,却偏偏无法伤其分毫。反观白衣圣人,虽看似游刃有余,可结界之内满地云莲盛放,清雾并着剑光纷飞,便是他已然全力以赴的证据。他们势均力敌,又因不欲观世镜崩毁齐齐留了一手,是以谁也无法将对方击败,已然僵持许久。君寻眯眼看了一会,终于一仰头,灌下酒壶内最后一口酒。谢疏风察觉不对,伸手拦在他面前,横眉紧锁:“你要做什么?”君寻勾唇:“你没看见?我家宝贝徒弟打累了,做师父的自然要帮他一把。”谢疏风:“……你果然还是对他下手了。”君寻隔着白绫睨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他懒得再理谢疏风,只反手将他腰间佩剑一拔:“借来用用!”后者唇瓣翕动,未及开口,红衣青年已然拢着滑落肩头的烟霞羽衣懒懒起身,剑尖拄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下方一直关注圈内战局的众人自然注意到了这一抹特立独行的红,见他拎着柄寒气四溢的灵剑走上前来,均面色奇异起来。“这……这不是圣人那位妖妃吗?”“你看他手里,似乎是太华宗问剑峰主的‘岁寒’!”“这人什么来头??问剑峰主爱剑如命,竟也肯将本命灵剑借予他!”“果然妖孽!非但圣人,连问剑峰主都被蛊惑了!”谢疏风:“……”君寻:“……”他拎着剑,似笑非笑地回首扫了谢疏风一眼,后者则黑着脸,眼看便要起身去和这些人打一架,却骤然听得一声冷冽怒喝。“住嘴!!!”下方明目张胆的议论声霎时一寂。原本齐聚君寻一身的目光终于移开大半,转而循声望去,落在了缓慢起身的鬼面人身上。“修道之人,不思言语之忌,此前的教训都忘了???”却亭舟环视一周,不知是因鬼面太过吓人还是威名在外之故,竟无人敢与其对视。她冷哼一声:“无胆鼠辈,仙门未来有尔等,实在危矣!”“这位……仙君。”隔着鬼面,却亭舟的声音有些别扭,却还是向着君寻拱手一揖:“仙君高义,亭舟拜服。我自知无法与此怪匹敌,仙君若需别剑,请将傲雪拿去!”说完,竟手臂一扬,直接将一柄寒气四溢的雪色长剑甩出,连剑带鞘钉入君寻脚边地面!分明是亲兄妹,却亭舟却半点没有却芳舟工于心计的笑面虎模样,连本命剑这等牵系性命之物都敢这般直接抛给君寻,倒是罕见的干脆爽利、快人快语。君寻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毫不客气,将岁寒换到左手,直接反手将雪剑抽出!无尽意从不认主,即便谢疏风一直随身携带,也无法如本命剑一般带入观世镜中。君寻原本还有些担心单是岁寒无法承受紫火,此刻再加上傲雪,倒是不必再有此忧。他手持双剑,转向下方结界,冲天剑意登时拔地而起!原本恢复风平浪静的海域霎时被剑气卷动,波涛浩**,连空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阴云都被卷挟出一道方圆千里的巨大气旋。几不可见的幽微紫焰丝丝缕缕融入罡风之中,君寻轻笑一声,径直将两柄寒剑向着下方一抛——声势浩大的剑意被极致地压缩于一点,双剑化作流星,拖着硕长的幽紫火尾冲入容华开启的结界缝隙,仿若一道破开长夜的璀璨日光,一往无前,势要将无边黑暗混沌贯穿!触手怪自然也发现他加入了战局,眼看流光直奔自己眉心而来,当即大笑一声,竟是主动撞了上去!连天地之间都寂静了一瞬。谢疏风与却亭舟当即身形一晃,面色惨白,魂体几乎无法凝聚。而下方众人同方才一般大气都不敢喘,而君寻眉心紧锁,终于不笑了。旁人看不出,可他却不一样。这双眼睛明明白白地看到,裹挟两柄顶级仙剑的紫焰流星有去无回地没入怪物眉心,却收效甚微,甚至只是让它几乎塞满容华结界的身躯稍小了一点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物捧读一般空洞无机质的声音响起,聒噪得像只被拔了毛的乌鸦。君寻面沉如水,只听得对方边笑边道:“看看汝如今,弱成什么模样!”“鸿蒙有什么好,碧霄有什么好?”“汝与吾才是一路的……汝放弃抵抗,沉沦于吾,接受吾,与吾共掌鸿蒙,难道不好吗?”“——聒噪!”君寻这下是彻底听烦了,指尖一抬,一团赤金焰莲登时浮现。炽热又令人忍不住心生恐惧的赤金火苗跳跃着,直接点亮了怪物本就灼灼的瞳孔。“对对对对……就是这个!又是这个!”后者一见金焰,立时兴奋起来,连容华都不顾了,直接扑向结界光膜,竟是主动张开触手,挥舞着想要吞掉被君寻一剑穿来的赤金火莲。四野静寂。众目睽睽之下,火莲霎时没入怪物身体,仿佛冰水滴入滚油,终于将黑气灼烧炙烤得开始升腾翻滚起来。与此同时,容华飞身而退。原本还在下方的仙门众人顷刻消失,被他同时转移位置,一一放置在高台边缘。侥幸在这场摧枯拉朽的动乱之中逃出生天,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咽下,却见那黑影竟顶着烈焰焚烧再次凝成只有上半身的人形,反手从身体里拎出两把灵光微弱的寒剑,丢垃圾似的抛去一旁。“熟悉的痛苦,久违的痛苦!!!”它抚掌而笑,语调却还是空洞冷漠:“这样才有趣——”“只是……吾还没玩够呢。”怪物边说,边打了个响指,极缓慢道:“带你们一起玩玩,如何?”君寻暗道不妙,不祥预感涌上心头,立时操控金焰想要封住怪物行动,却终究晚了一步。第一声闷哼响起,紧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凭空传来,容华下意识握住师尊手臂,而后者则循声环望,霎时薄唇紧抿,面色铁青。几不可见的黑气由在场所有灵体眉心显露,袅袅飘出,竟不知是何时入体,又已潜伏了多久。除去有些茫然的却亭舟,就连最近前的谢疏风也闷哼一声,神情痛苦,几乎站立不稳。君寻一把将他扶住,眉头紧锁:“怎么了?”可后者却只是摇头,加上此前伤势,此刻竟连话都说不出一句,眼神逐渐漆黑空洞,竟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这手法,简直与神殿操控人心污染灵魂的腌臜手段如出一辙!君寻想到曾经所历,霎时一股无名火起,可下方那怪物却在火焰灼烧中缓缓张开“双臂”,低低一笑:“神堕仙,仙堕人,人堕魔……不过是些蝼蚁罢了……”君寻没理,耳边却骤然听得一声剑吟。下意识回首,但见逢春冷银色的剑锋不偏不倚,正抵在鬼面人颈侧。容华玉眸冷冽,嗓音冰寒:“众人有事,只你无恙。圣乾殿主,不应该解释一下么?”却亭舟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欲开口,此前那名被她几次喝退的仙门宗主却乍然嚎叫一声,一头撞了过来!这人一直行径奇怪,不知得了兄长什么命令,前来世外岛的一路都在惹事。却亭舟本就厌恶此人,第一反应便是挥手将人**开,可对方却打定了主意要同归于尽似的,不依不饶地扑将过来,直直撞上了容华剑尖。逢春剑气霎时激发,容华也毫不留情,直接将那人灵识绞碎——然而君寻却眉心一蹙,眼尖地捕捉到有丝缕残魂沿着剑尖向下垂落,竟一头扎进了却亭舟体内!后者登时浑身一僵,单手扼住胸口,却灵识震颤,只能扶住一旁靠榻的背沿,勉强站立。她忍着心头剧痛抬眸,却见近前白绫覆目的红衣人蓦地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向着自己心口位置虚虚一点。幽微金芒在他指尖一闪,竟顷刻间于却亭舟胸口激出一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红纹印,而那些丝丝缕缕、污染灵魂的黑气,正是由血印散发而出!却亭舟显然也十分意外,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向后踉跄两步,被同样站不稳当的谢疏风扶住。见她眼神,君寻就猜到却亭舟应是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东西从何而来了。白绫之下,紫眸星河流转,莹晶灵光煜煜。君寻正欲凝神细察那血印的灵力构造,却乍然听得下方爆发出一长串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汝以为自己如今还能与吾匹敌??堕落吧!污染吧!!!”“混沌不灭,吾即永生——”君寻冷着脸,死死盯着那双火焰中愈发滚烫邪异的熔岩瞳孔,正在思考如何将这东西彻底消灭,却乍然听得一旁却亭舟缓缓一句:“圣人……请借灵剑一用。”容华下意识望了兀自思索的师尊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将手中逢春交了过去。却亭舟缓了半晌,此刻终于能够直起身体,勉强站立。接过逢春的瞬间,她由衷赞了句“好剑”,却立时反手调转剑尖,毫不犹疑,径直将冰冷剑锋猛然刺入自己心口!这一剑不可谓不狠,竟直接将她自己左胸捅了个对穿,利刃劈开灵体骨骼血肉的声响几乎令人牙酸。也全靠她这般狠绝,那枚血符终于不堪重负,溘然碎裂!想必留下暗桩之人也没想过却亭舟会毫不犹豫对自己下手,可承蒙她这一剑,却成功让君寻发现了那怪物寄存的真相。眼前这不过是尊“身外化身”,依赖却亭舟身上血印而存,如今寄生之物被毁,原本还能在金焰下坚持片刻的黑影也顾不上说话了,立即挣扎翻滚起来。下方传来烧灼的滋滋声,与此同时,黑气尽散,连谢疏风都不例外,与场上那些险些被污染灵识的仙门众人东倒西歪,纷纷倾颓在地,动弹不得。却亭舟则伤势更甚,灵识收到如此重创,几乎要溃散碎裂,却被一朵凭空出现的白莲吸收包裹,护住了性命。君寻与收起莲花的容华对视一眼,正待分头救人,下方已被烧得仅余一抹青烟的怪物却骤然大笑一声,向着高台飞扑而来!“师尊小心!”容华根本来不及思考,仅凭本能下意识闪身护住师尊,可黑影却正巧于即将与二人相触的前一瞬被焚烧殆尽。仿佛只是一阵扑面而来的海风,卷着一席仆仆烟尘,与君寻耳边一句近乎无声的蛊惑低语。“沉沦永夜……吾,等着汝……”作者有话要说:红包包,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