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方子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传言夸大,所谓天下名医,其实是以太医院正为代表的……一人罢了。九年前洛云朝十八岁的生辰礼,便是他父皇令太医院正季永安耗时三月拟出来的方子。用到珍稀药材数十种,说是可以改善他的体质,叫他少些生病。要知道,洛云朝多年来苦于先天体弱,高烧不退都是家常便饭,他几乎都不晓得不生病是种什么感觉了!他父皇这个生辰里可是叫他感恩戴德了许多年。毕竟从服用那方子以后,他虽说还是觉得身子骨差,经不得累,更难以像其他几个弟弟那样习武,但至少不用出门都靠抬了!那感觉,简直就是让洛云朝真正体会到了活着的快乐!可也是直到上辈子将死之际,洛云朝才从那窃取了他一切的奸,夫,**,妇口中知晓,他父皇给他弄来的这张方子才是真正的催命符。什么活不过三十岁,本就是季永安在他父皇的授意下,刻意放出来的话,真正实现这个预言的,正是那张他感恩了许多年的方子。数十种药材本性都是温和滋养的,无论怎样搭配起来瞧,也都是滋补的,可偏偏就是有几味药,专门针对的他先天羸弱的身子,经年累月地在他身体里堆积毒素。他父皇也是煞费了苦心,不晓得让季永安熬白了多少头发才拟出来的方子!若非熟识自己脉象地大夫来瞧,任何一个医术稍高明点的大夫单看那方子,都会拍手称赞,哪里想得到,那几乎可以万用的调理方子,就是给他洛云朝一个人准备的坟墓呢!洛云朝上辈子也是误打误撞,因为无意中探听到有关奚云族的秘密,又意外邂逅了玄槿这个奚云族人,偷摸喝了人家的血续命这才苟活了后来那许多年,否则,他大概是在七八岁时,就要被他父皇夭折的。什么怜惜大皇子生母早逝,身体孱弱,将之养在身侧……啊呸,他父皇不过是怕他陡然夭折,外祖家起疑,这才循序渐进,让他慢慢羸弱下去。母妃当初不顾一切进府给尚在潜邸的父皇当了侧妃,同外祖父离了心,直到难产而亡都未曾再回一趟家,可外祖父却着实是将这个不争气的幼!女放在心上的,否则也不会明面上多年未曾关心过自己这个外孙,却在自己上一世驾崩之后为了探查真相率兵入宫,被当作逆臣贼子诛杀……说起来,洛云朝上辈子浑浑噩噩,辜负的人还有些多!说回到夭折的事。洛云朝也是自己死后才晓得,他父皇原本是打算让他七八岁上下就夭折!每日的饮食里,都掺了特制的毒,药,算准了药量让他这具先天不足的躯体在七八岁便回天无力。偏偏他运气好啊,七岁那年骗回了玄槿,每日扎破玄槿的手指嗦一口血……于是他父皇就发现,下的药量越来越大,大儿子身体也是越来越差,几次几乎徘徊在生死关头,过了十岁几乎就已经是无法独立行走了,可他就是不死!下药的那位毕竟是个大夫,几次诊脉下来也未发现问题出在哪儿,但大殿下确实就是死不了啊,他暂时也是不敢再强行给阎王送人的,这才有了后来十八岁那年的方子那一出。他父皇不过是改变了策略罢了,暂时留着他的命,转而将他培养成一个傀儡,一日三餐不再是下了料的东西,自然身子就渐渐好转了,只是仍有毒性在体内聚积,只等他三十岁上下便一发不可收拾,原本若是他一直有玄槿续命的话,他父皇的主意没准最后还是要落空的,但是他自己作死啊,他把玄槿作死了,自己自然也是没得活。……只是洛云朝直到如今也是想不通,他父皇为何就一定想让他死。他一个丧母又同母族断了联系的微小皇子,无权无势,能碍着他这个当爹的什么事呢!他的好二弟和四弟这些年也是动作不断,就瞅准了父皇屁股底下那把椅子,却也不见他父皇有什么动作,不都是冷眼看着。倒是他三弟洛云朔,他从前总和他过不去,后来才晓得,这才是唯一跟他同病相怜的啊,都是他父皇死亡名单上的儿子。洛云朝思绪流转间,玄槿听从那位方太医的吩咐着人去熬的药也端上来了。玄槿不愧是一心为他着想的,药一来就亲自从侍从手里接过,掩上了门,问道:“这药……殿下喝吗?”玄槿不晓得他那日日补身的药里头的名堂,只想着殿下虽是装的病,但身子也确实虚弱,其实,也是可以喝的,但他的身份,诚然是不能替主子做主的需得请示一番才行。洛云朝却是十分无奈地摇摇头,“倒掉!孤不喝!”那语气就像是嫌弃药苦而不愿喝的孩童,带了三分赌气的意味在里头,可他又暂时没办法和玄槿解释,他父皇给他下毒这事!好在玄槿向来令行禁止,闻言,即便面上带了几分不赞同,还是老实端着药碗倒进了角落的花盆里,回来又“苦口婆心”劝道:“就算装病殿下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才行,若是有不适,还请一定要告知属下!”洛云朝得了心上人关心内心熨帖,和颜悦色道:“孤心里有数,你过来,陪我躺躺……贴身护卫!”“属下在门口守着吧,躺在殿下的身侧……不合礼数。”天知道没等到殿下去探望的太子妃会不会亲自跑来,就算不是亲自,派了贴身的侍女来,瞧见自己躺在殿下榻上,不免又要一番敲打,他可不愿平白找罪受,上辈子忍了一辈子,这一辈子,想消停点。可洛云朝不晓得玄槿的想法,他只担忧着玄槿身上的伤,这守在门口什么时候能养好伤呢,当然得躺着才行啊!于是刻意板正了脸,沉下声:“过来,孤的话你都不听?”苍天啊,他不想凶玄槿,可好好说不行啊!洛云朝面露不满,内心无语凝噎,他其实更想搂着玄槿胳膊“嘤嘤嘤”啊。主子忽然变脸,玄槿也只是呆了一下就适应过来,他主子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还不到划清界限的时候,他能忍!“是!玄槿听令!”顺服应声之后便行至榻边,理由找的无比堂皇,“属下躺外侧吧,方便伺候殿下起身或是茶水。”真实理由当然是若太子妃真的跑过来,他好及时起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