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槿平时配香料药材的医馆就在西市,但他没想到能巧到何伯拉个大夫来给太子殿下看伤,拉的就是卖自己药材的那家医馆的。略带戒备地瞧了眼那大夫,虽说取药的都是药童,甚少直接同这位坐馆的大夫搭话,但到底是见过的。生怕他说出自己曾配药的事,他要怎么跟殿下解释,自己偷摸出去配了那些药是做什么的呢。说强身健体的?避虫蛇的?都不合理啊。他偷着去买的药材,这点就不好解释。玄槿一时面色凝重。却不想他家主子面色更加凝重,瞧着那年轻的大夫,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憋住,问了句:“大夫,你娶亲了没有?”好家伙,头一回见面就问人家这种问题,若非太子殿下目光澄澈,玄槿都要怀疑殿下这是想强抢民男了。就连何伯都忍不住插话,“殿……少爷,还是让大夫先给你看伤吧。”再把人吓走了,这月上中天的,上哪儿再请个大夫来。误了时辰,太子殿下发疯了可不好收场。好在人家大夫人好不计较,只笑笑,“已有妻室。”末了还念叨句,“店少爷?这姓氏还真是没听过啊!”说着,伸手去看洛云朝的伤。撩起了裤腿,伤口暴露在外,玄槿便是无暇再去想其他了,太子殿下这伤口十分狰狞,真不晓得平日咳上一声都要捂着心口喊自己不行了的人怎么忍着这样的伤一声没吭的。“少爷,咬着属下的手吧。”玄槿把手臂递过去,准备让自家主子咬着,省的呆会清洗伤口的时候鬼哭狼嚎,把人大夫吓着了。洛云朝推开玄槿的手臂,板着张脸正打算义正严辞地拒绝,他怎么能咬着玄槿的手臂止疼呢,他就是疼死,他也不能咬玄槿啊!可他刚一张嘴,就被塞了个木头块堵住了嘴,那大夫比他还有理,“你们这些大户人家怎就这么金贵,还得咬着随从来忍疼!”“还有你!”训一个洛云朝还不够,转头又对着玄槿一顿劈头盖脸:“添什么乱呢!他是被狗咬了,再咬你?我不得多治一个?”“瞎搞!”完了转头对着洛云朝一句,“忍着点。”话音没落就举着把小刀刷刷刷几下把伤口弄干净,又掏了包药粉对着伤口撒了撒,末了从箱子里取出块不晓得洗了多少遍的纱布给包了下。“行了,撒了我们金家祖传的狗牙粉,任他是个什么疯狗,咬块肉下来都没事,死不了,放心吧。”说着又递了一包药粉交到何伯手里,“这药每日一次,撒上三日,伤口不要见水,勤换纱布,待伤口结痂,就可不用管了。”“承惠,八十文。”“呸呸呸!”疼得满头是汗的洛云朝愤怒地吐出嘴中被咬出牙印的木头块,“才八十文?给我治伤你竟然只收八十文,瞧不起谁?”“何伯,给他一百两!”何伯从床底下数出八个钱串子递给大夫,塞进人手里,低声招呼一句,“金大夫多担待,这是我从前主家的少爷,脑子不太好,多担待,多担待。”玄槿听到了,但他没办法反驳,自家主子这德行,可不是脑子不好嘛,哪有人上赶着败家的。心气不顺地瞪着何伯送走了大夫,洛云朝一拍大腿,“忘了问他,家中妻室是不是有孕了。”玄槿不解:“殿下这是何意?”初次见面,又问人家有没有妻子,又想问人家妻子有没有怀孕的。难不成……自家主子睡过人家的妻?那可真是太荒唐无底线了。不晓得玄槿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是何意。洛云朝只是惊讶于那位大夫同他上辈子那儿子长得太像了。当然,没有占大夫便宜的意思。就事论事,上辈子秦意晚跟洛云朗苟合,生了个儿子说是他儿子,他登基后还给封了太子。因为那孩子着实不错。被气死后许多年,他都一直奇怪秦意晚和洛云朗两个贱人怎么能生出来那么个性子周正的孩子来的。前几日秦意晚小产落下个女胎更叫他难以理解。如今见着这大夫,可算是明白了,这是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啊!叫了他爹爹许多年的小娃娃,跟这个大夫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全天下都叫那两个人骗了,可把他们能的!不过这辈子他重生,就没那两人什么事了,等着吧,过些日子就收网,哭死他们,最好再来个狗咬狗让他乐呵乐呵。但现在阿槿问他怎么这么问,他不好解释啊!“没什么,就觉得瞧这大夫同我年岁一般上下,人家有妻估计也要有子了,就我,妻不贤,还没个孩子,阿槿,我可只有你了。”玄槿将信将疑,“是这样?”总觉得太子殿下怪怪的,不过还是安慰道,“殿下可以再物色几家姑娘,先迎为侧妃,等太子妃的事尘埃落定,再立为正妃。”理确实是这么个理没错,可怎么说出来感觉自己不大乐意?玄槿不解。洛云朝却是瞪圆了眼,“阿槿,连你都不要我,把我往外推?”都表明了心迹了,怎么还让自己纳侧妃呢?阿槿他莫不是瞧上旁人了?洛云朝惶恐,陡然蹬圆了眼。何伯送了大夫出去刚进来就听着太子殿下自艾自怜,听上去,是挺惨的。“咳咳。”清了清嗓子找了一下存在感,何伯才开口,“殿下,娶妻当娶贤,您以后莫要再看一张脸了,再说府里那位,容色也就一般。”虽然秦意晚是不好,但被人当着面质疑审美,洛云朝还是有些不忿,“说得就好似你见过绝世美人是的。”原是为了堵一堵何伯,不想他倒是接上了,“自然是见过的,您的生母,便是倾城容颜。”洛云朝:“……”反驳是不可能反驳的,洛云朝还回的很溜,“那是自然,否则怎会生出孤这等倾世之姿的儿子来。”说着还同玄槿丢了个媚眼儿,“阿槿,你说对不对?”生生叫玄槿打了个寒颤。身为一个男人,倒是不必这般在意容颜。虽说太子殿下柳眉星目,不犯傻的时候着实是个温润佳公子,有那份资本。可他们究竟是怎么把话题转到这上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