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君涵定定地望了洛云朝半晌,想从他坚定的眸光里找出一丝躲闪。诚然,他并不相信这人能做到自己话中所言。诺言而已,他听过很多,都是骗人的罢了。可眼前的人似乎又带着几分宁死不屈的决然。就好像,自己若是决意要拆散他们,他就死血溅当场,死给他看?“你起来。”奚云君涵觉得这样的场景,多少有些诡异了,槿儿的私事,他并不想过多干预,关键还是在于槿儿自己,他虽是看不上眼前这人,一心想给孩子找个更好的。但若是槿儿认定了他,便是覆了整个大洛,他也是不会让这人有任何再欺负槿儿的机会。让他亡了国就好了。只是今日,他并非找人来说这回事的。抬了手让人起身,可洛云朝膝盖就跟长在地上了似的,“您不答应我跟阿槿的事,我就不起来。”就不起来……说得就跟他会心疼一样!跪就跪着吧。这角度,倒也方便他说话,显得自己高高在上:“我想同你做的交易是用这可以推广至民间的棉衣制作之法,换你太子府那座后山的开采权!””不行!”洛云朝想也不想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谁也别想拆散他和阿槿,用天下来威胁他也不行。不过……不对啊,刚才他岳父说的什么来着?“您刚刚说什么?”小心翼翼疑问出身,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就一座树都长不高的破山,卖了都值不了两个钱,至于用这么珍贵的制衣之法来换?直觉有诈,洛云朝并不应。奚云君涵见人这副样子,不免冷哼了声,“年纪不大,耳朵便不好了?”“是啊是啊,我从小身体不好,哪都不太好。”洛云朝应地从善如流,丝毫不以为耻。奚云君涵万万没想到这人还真就恬不知耻地回答了他,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给气的。对上这么个二傻子,死人都能给他气活了,他儿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大孽,这辈子摊上这么个混人?“那山里有靖安王需要的东西,于你大洛而言并无任何用处,若是不放心,届时尽可让人全程守在一边。”靖安王搞得那些东西他也看不明白,但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上回从大洛接了槿儿回来,在城外同那人会和之后,中途歇脚的时候,那人见着他鞋底已然干掉的黑色印记十分激动,非得问他在哪里弄的。他仔细回忆了下,应当是从那座山入太子府的时候弄的,那时没见着阿软,他们都不晓得大洛京中还有密道,一行人皆是从城外翻山入京。有段路,遍地流淌着黑色**,味道刺鼻,不小心踩上了点,十分难清理,后来他们都绕着走。也不晓得靖安王那厮怎生如此激动的。说是什么天然沥青,要弄了来,可以铺路,还有旁的许多大用处。如今洛云朝竟然送上门来,便刚好谈这一笔生意好了。能助百姓过冬的棉衣,带回大洛也是了不得的政绩。换一些对他大洛而言并无任何用处的资源,何乐不为?偏偏洛云朝还就不肯,一副自己肯定是想坑他的样子,衣服也紧攥着不撒手,开采权也不肯松口给自己。奚云君涵也不着急,“无妨,你不愿,便罢了。”洛云朝没想到岳父大人竟然如此好说话?这就算了,不再威胁利诱他一番?“那这棉衣……”他是真舍不得啊,他虽然心无大志,皇位也是不打算要了,但是百姓还是叫他挂心啊。“既然送给你,便是给你的,还能要回来不成?”岳父大人真是大方啊!洛云朝决定得寸进尺,阿槿说了,阿爹是很好的人。“这制衣之法,可否卖与大洛?”他出钱买,岳父总没意见了吧。虽说国库给他父皇造得差不多了,他太子府也是刚有起色,算不得大富,但何伯说了,密道里有圣祖宝藏的线索啊,回去他就把宝藏找出来,造福万民总比深埋地下要好。圣祖在天之灵,一定会夸他是个好子孙,比他父皇强千万倍。奚云君涵见洛云朝竟是一本正经要同自己谈生意的模样,不由得好笑,“我看上去,很好说话?”洛云朝真诚点头,“阿槿说了,阿爹是很好的人。”不得不说,这句话十分精准地击中了奚云君涵内心柔软的角落。但是,他是个好爹爹没错,那也是自己两个孩子的爹,他可不认洛云朝这个蠢儿子。刻意板起了脸,十分严肃地望向洛云朝,“你觉得我需要同你做生意?”“你如今既然身在南穆,大可以出去看看,如今我南穆兵力强盛,全民皆可为兵,只要我一声令下,出兵大洛,不出十日,必能直取京城。”“我南穆太子险些折损在大洛,如此理由,出兵也是有理有据!”奚云君涵拿出了多年帝后威仪,震慑洛云朝。洛云朝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又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上辈子他死后,南穆出兵大洛,原来是这个原因,他就说,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来了,想想阿槿和惊羽,上辈子都在这一年没了,爱子心切的这位前帝后殿下能做出挥兵直上,灭了大洛替两个孩子报仇的事来,也不奇怪。只是上辈子也没听说南穆的皇帝和帝后有合离这回事啊。关于靖安王,更是闻所未闻。幸好幸好,岳父大人还不知道上辈子阿槿就是被自己耽误死的,不然别说娶阿槿了,他能不能活命都还不好说。只是有一点他还想不通,上辈子阿软怎么和洛云朗勾搭上了?她不是岳父派去大洛的探子吗。“伯父,我想问问,关于洛云朗的身世,您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就等着看他大洛的笑话呢!不想这洛云朝看着蠢,也还是有点脑子,奚云君涵似笑非笑点了点头,“自然。”“但我也没责任提醒你那父皇吧。南穆和大洛,原就是敌对的关系。”谁还能见着谁好呢。况且他两个孩子,在大洛可是受了不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