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摄政王请罪

萧衍放下了手中的蓝批，那几封折子上面写的什么他再清楚不过，皇帝也到了可以大婚的年纪，朝中重臣自然对后位起了心思，只是他不知道萧云昊自己是什么态度。立后这不仅仅是皇帝的家事，更是朝廷和天下的大事，就目前朝中的局势萧衍其实并不赞同萧云昊在此时立后，这也是为什么他让人抽掉了递到萧云昊面前那些举荐皇后人选的折子的原因。萧云昊翻了几本折子，今日他没有在御书房所以没有看见这些折子，只是就折子里说的来言，似乎朝中已开始有议论，但是他从未看见过这些折子。萧云昊一边看一边没忍住问出声“这些上书举荐皇后的折子朕好像没看见过。”他的话音才刚落下，萧衍便撑着桌案起身，顾不得肋下的抽痛，附身弯腰，双手相叠给萧云昊行了大礼“是臣抽掉了上书举荐皇后的奏章，请陛下恕罪。”擅自抽掉递给皇帝的奏章，哪怕萧云昊并未亲政也是大忌，往大了说就是蒙蔽圣听。萧衍起的急了又骤然俯身，眼前混黑一片，身子有些微微晃动，萧云昊立刻起来双手扶住他的手臂，见人抬起头才看见他脸色煞白，额角都是细密的冷汗，也顾不上他刚才请的什么罪了，赶紧伸手扶他坐椅中“快坐下，是不是不舒服？张福去叫张太医。”肋下的疼痛连着上半个身子都疼的厉害，萧衍微微合目缓了一下，手微微握住扶着他的那只手臂“臣无妨，不必叫太医。”萧云昊知道这人隐忍，但是也不好拂他的意思“那就让他晚一些再来请脉。”待萧衍脸色缓和了一些萧云昊才问出声“衍哥哥为什么要抽掉那些奏章那？”萧云昊话语亲近，问出声纯是有些不理解，倒是丝毫听不出来怪罪的意思“陛下可想此时立后？”萧衍看向了身边年少的皇帝“朕并不想这么早立后，衍哥哥的意思那？”萧云昊上辈子直到死都没有立后，还不说现在只十几岁了，那些大臣为什么一个个嚷嚷着让他立后，里面打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立后本是陛下的家事，只是臣认为此刻并不是立后最好的时机。”萧衍抬手从左边那一摞中拿出了几本奏折，一个个摊开来看“如今的上书中大多数的朝臣力荐的皇后人选有两个，一位是吏部尚书左仕林的嫡次女，一位是内阁建极殿大学士太子少保徐从庾的嫡长女。”这两个人萧云昊太清楚了，大梁建朝以来取消了前朝的丞相制，只设六部，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吏治，作为百官表率，位列朝班第一。而如今的内阁没有设作为首辅的中极殿大学士，所以作为次辅的建极殿大学士的徐从庾自然就俨然是内阁首辅了。只是如今大梁朝堂上是萧衍摄政掌权，无论是吏部尚书还是内阁都被他压着，萧衍手握兵权功在社稷，这两人想要越过萧衍难上加难。但是如今皇上到了可以议婚的年纪，若是自家的女儿做了皇后，那么前朝的格局必然有所变化。在这个时候萧衍直接表示不赞成此刻立后其实已经十分冒险，因为这会让萧云昊怀疑他这样做是想要紧握权柄，而刻意打压左仕林和徐从庾。萧云昊的手划过奏折上这两位上辈子和他斗了几年的名字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而后点头出声“朕与衍哥哥的意思一致，此刻不宜立后。”萧衍微微抬头看他，萧云昊继续出声“这二人都是朝中的重臣，门生不少，虽未结党但是也各有附从，算是朝中的两股势力，从奏折上隐约能够看出他们想要借着立后的机会拉拢朕，而朕能够得到的好处就是提前亲政。”换作是上辈子他或许会被“提前亲政”这个巨大的馅饼砸的不顾一切，但是可惜他已经不是那个小皇帝了。萧衍点了点头，萧云昊的分析确实是在点上，只是这反应似乎太冷静了一些，他知道他是一直想亲政的，或者说没有哪个坐在皇位上的少年天子会不想亲政“陛下可想提前亲政？”萧衍有些轻咳，说完便微微侧首，萧云昊端了一杯茶递给他，见他压下了咳嗽才出声“衍哥哥你太看得起我了吧，在这两位老狐狸的眼里朕这小皇帝哪里够看啊，朕亲政与不亲政对他们来说也就是折子上写的是蓝批还是红批的区别，真正被他们放在眼里想要扳倒的人是你。”谈到这两位朝臣的时候萧云昊的眼中有一丝讥讽之色，萧云昊清楚此刻的自己根本不会被重臣看在眼里，后位给了他们其中的哪一家，自己也就相当于站在哪一家，他们会打着自己的幌子包揽朝政。而他一旦亲政，那么朝堂上也就自然不会再有摄政王了，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他就不得不倚重这位皇后的外家了，真是一举数得。萧云昊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厉色“朕要亲政就要真正握住这江山，两个朝臣的党附之争算计到朕的头上不是他们的错，是朕让他们看轻了。”此刻的萧云昊终于让萧衍露出了一丝真实快意的笑容，原因无他，只因眼前的少年天子的眼界和韬略，不为眼前的利益打动，清醒又懂得蛰伏。只是萧衍还是提醒了他一句“对于党争帝王要懂得制衡，但是须知制衡并非上策，朝堂之上若是只有党派各顾私利那么这将是对国力无形的虚耗，时日长久吏治再难清明，比制衡群臣要重要的是统御群臣，陛下可明白吗？”制衡何尝不是一种依附，时间久了便是党派做大，遮揽朝政了，从前萧衍没有机会和萧云昊说这些，也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已经如薄冰一般脆弱。所以萧衍只能尽量多准备一些，待到他退下来的那一天都给这孩子留一些筹码，而如今的萧云昊或许可以自己做到这些也未可知。作者有话说：小皇帝也在潜移默化中让萧衍对他信任这种信任是来自于对能力的认同和欣赏小皇帝亲政之后，摄政王也依旧会是朝中最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