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昊下午看折子的时候便看到了一封季柳呈上来的军报,季柳日前赴任朔州副参将,算算时间他到朔州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了。整个军报写的很简洁,措辞却不甚委婉,萧云昊字里行间也能看出来这位新上任的副参将对朔州参将张世贵有些意见。朔州大营季柳黑着脸集合全军的将士在演武场训练,他来朔州之前还记着萧衍的嘱咐,他也不是新兵蛋子,知道与北元迟早还有一战,朔州关乎大梁的门户,他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本以为这位朔州参将张世贵领兵多年,又一直镇守北境,应当是个治军极严之人,却不想来了军营他真是开了眼界。这朔州的兵将竟然都不住军营,白日训练晚上就回家陪老婆孩子,他直接就去找了张世贵。“张将军,这军营如此下去岂不是一盘散沙?”张世贵有些微胖,面色黝黑,看起来也要有五十左右了,看见风风火火进来的季柳便猜到他因为什么事儿而来,热络地招呼他坐下“季老弟呀,来来,坐下,有话我们慢慢说。”见他客气季柳也不好太过,坐了下来“张将军,兵士为什么都不住军营?”张世贵亲自给他倒了茶“季老弟有没有出去转转,咱们这军营啊附近有三个村,这营里的兵将有不少是这村里的,家里有老婆孩子还有老娘,这也不远,偶尔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季柳有些气结“张将军,这里是军营,哪个军营中的兵将没有老婆孩子没有老娘?我不是不通人情,您应该知道朔州有多重要,这样的将士毫无纪律,若真的与北元交手如何了得?”季柳的声音有些急切,张世贵却不慌不恼“我知道季老弟是为了大梁好,只是这回家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样,训练的时间你来定,底下要是有一个迟到的,我亲自罚他。”“你也来了几天了,你嫂子明天亲自下厨,给你接风,一定要来啊。”季柳写军报的时候倒是没有真的将将士住在家里这样的事儿写进去,只是说了些训练要加强的一些官话,只是萧云昊毕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皇帝。这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张世贵治军不严,军风散漫的意思,朔州是重镇,不容有失,他想了想还是揣上了这份儿军报赶在晚膳前到了萧衍府上。这个时辰萧衍多半是在书房,他直接过去果然在书房看见了那人,萧衍抬头看见他还有些惊讶,毕竟这孩子不是上午刚走吗?萧云昊对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自怀中掏出来这本奏折“你看看吧。”萧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低头拿过那本奏折便直接展开,萧云昊直接坐在了一边的圈椅上,喝了一口下人刚奉上来的热茶,才出声“季柳从前和他可有过节?”萧衍放下了奏章便明白萧云昊怎么有此一问了“季柳从前一直跟着我,虽也去过北境,不过和张世贵倒是没有见过,两人不会有什么过节。”萧云昊沉吟片刻“既然从无过节,那么些奏章上的内容便可信了几分,朔州军纪当真如此吗?”朔州是边塞重镇,若真如奏章上所讲的这样,那么就要重新考虑张世贵还适不适合继续任朔州参将了。“陛下,张世贵镇守朔州多年,从未有失,季柳年轻气盛,又刚入朔州,还是再等一等吧。”萧云昊微微皱眉“你不信季柳吗?”“季柳是我带出来的我怎会不信,京周大营中规中矩,他领的也是练兵的差事,未曾真正掌兵,他要和张世贵学的还多着那。”萧衍话音落下抬手端起了茶盏撇了撇上面的茶叶。萧云昊微微有些不解“京周大营的兵将从前也是上过战场的,但凡治军自是要严整严明,季柳严格要求将士也没有错啊。”萧衍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问出声“的确没有错,但是军和军还是不同的,这京畿周边的守卫军,包括守卫宫城的禁军与常年驻扎边塞的守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如何不同?”“京畿守卫军和禁军常年在天子脚下,行事自然规矩,这样的队伍除了日常护卫宫城也不会真的碰上搏杀械斗,而边境困苦寒自不必说,一旦兴起战事那么随时都要上战场,这样的军队都有脾气,这脾气就和带兵之人息息相关。”“所以这个张世贵是个什么脾气的人?”萧云昊忍不住问出声,萧衍笑了一下“这个张世贵的年纪已是做祖父的年纪了,早年他曾是劫富济贫的山匪出身,身上带着一股子匪气和江湖中人的义气,这样的人带兵自是不可能规规矩矩,但是战力却是不打折扣的。”萧云昊活了两辈子也未曾真的亲自带兵,这样的话倒是第一次听说,他突然抬头看向眼前的人笑着问出声“那你带兵是什么样的脾气?”“黑甲卫是我亲自带出来的,陛下倒是没有见过,待日后陛下见见便知。”萧衍的黑甲卫确实是甚少在金陵出现,萧衍摄政多年,黑甲卫都一直驻守北境,大梁百姓大多只知道黑甲卫以一当十,所向披靡,却真的很少有人亲眼见过。却说朔州,季柳盛情难却还是到了张世贵的府上“季老弟这酒还是从前王爷来朔州没喝完的,我给埋了起来,今儿个咱们一醉方休。”张世贵抱着酒坛子跟抱着宝贝似的,季柳听他提到萧衍倒是有些意外,看见张世贵打开了酒坛子,一股烈酒特有的香味儿飘了出来“嗯,陈年的烧刀子,确实是王爷喜欢喝的酒。”季柳跟着萧衍多年,对他喜欢喝什么样的酒自然是了解。“来来,吃菜,今天的菜是你嫂子亲自做的,这猪手都是她卤的,尝一个。”张世贵一筷子将半个猪手夹给了季柳,随后自己也来了一个。作者有话说:交代一下背景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