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尘抬头看着姜凉的神色闲适清淡“自然还是有法子的,不必担心。”姜凉自然不承认担心他,转身便出了他的大帐。黎沐尘这一晚一直在改萧衍的那个阵法图,大军平时没有针对撒星阵这样变换复杂的阵型的训练,想要在这短短几日中就能熟练阵法显然不可能,所以他要尽量找到对方阵法的漏洞。萧衍这一晚也基本没有怎么睡,他能感觉到他撑不了太久的时间,后面的战事便要加紧。第二日黎沐尘到了萧衍的帐中,萧衍脸色差的厉害,苍白中透着灰败,唇色比之前略微发深,这明显是心脉不足引起的。萧衍看见他进来手中拿着昨天的那份阵型图眼中亮了一下“先生可是已有办法了?”黎沐尘难得有些犹豫,昨天的那个办法他突然有些不忍说出来“先生?”“让我切下脉。”萧衍顿了一下,却还是伸出了手,黎沐尘微量的指尖搭上萧衍的手腕,最后收手叹息“耗损太过,这样下去岂能长久?”黎沐尘叹息出声,将另一只手中的那份阵型图背到了身后。萧衍对自己的身体自然也是心中有数的,他察觉到了黎沐尘微小的动作,抬头直视对面人那双清淡中却夹杂了矛盾的双眼“若是此战能够顺利收回新州,要不了一个月,我便可结束这场战意,先生,此战大梁不可退。”黎沐尘对上了这双漆黑的眸子,那眸中是义无反顾的决绝和战意,他身在这个位置就绝不可退。黎沐尘叹了口气还是把那份已经改完的阵法图放在了案上。“让大军在短时间熟练的排布阵法不太现实,所以若要冲开对方变换的阵法就必须将几根针扎进他们的阵中。”萧衍看见了图上标注的五个地方“就是这几个?”“对,在对方变换的间隙插进他们中间,方能打乱他们的阵型,这种方式并不是大军对上大军,所以带队之人的武功定要是一等一的高手。”黎沐尘的方法等于是让五人以一己之力冲散变换阵型的阵头,但是放眼望去,这营中的高手不少,但是真正一等一的高手也是屈指可数。萧衍并非完全不通阵法,他自然明白能够做到黎沐尘所说这些的人整个营中选不出来几个。黎沐尘微微叹了口气“算上我,姜凉,还有黑甲卫的那个副将,徐辉勉强能够胜任,便只有你了。”这就是黎沐尘为何如此犹豫的原因。萧衍听到这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从未将自己排除在外。“还要感谢先生出手。”萧衍很快召集将领开始部署,姜凉和徐辉听见这样破阵方法的时候目光都难掩担忧,待众人退去,徐辉立刻劝出声“王爷,您不要以身犯险,不就是一个阵法吗?四路人一样能解决。”萧衍掀起眼皮看他“你当这阵法是小儿戏法?若是败了要搭多少将士的性命进去。”徐辉面色焦急,却也被这话堵的没有办法,谁都明白,这样的阵法若是破不了,一旦对方收网,错过最佳的撤退机会等待大军的会是什么。出了大帐姜凉追上了黎沐尘“他的身体可能负担这样的战事?”“不能又如何?”黎沐尘在一棵枯树下站定,一袭白衣依旧一尘不染,在这军营中宛若谪仙。姜凉站定在了原地,没有再问下去,他了解萧衍,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的,比起大梁的安慰,比起军中的将士,他最看轻的便是他自己。大军整军备战,终于到了这一天,萧衍提前服下了黎沐尘给他的药,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只是这样的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三军阵前那一抹银色盔甲就是所有人的信仰所在,黎沐尘没有换铠甲,依旧是一身白衣,神色浅淡。双方都知道这一战便可定新州最终的归属,各自不会有任何保留,短兵相接,鲜血染红了这一片雪原。终于对方的阵型开始变换,这一次要比前些天第一次的时候变换更快,萧衍着人鸣鼓,鼓声短促有力。五只小队人马分别随主将奔赴那针眼所在,萧衍手中的麟渊仿佛判官之笔一般,所指之处便是人头滚滚。战场之上的萧衍不是那个立于朝堂,转圜于百官之间,谈笑不露声色的摄政王,而是真真正正的铁血将军,锋芒毕露,交锋所指便是血红一片。后面跟随他的将士也杀红了眼,没有人注意到马上的那个人脸色已经一片惨白。周围的鞑靼军越来越多,阵法已经渐成合拢之势,就是这个时候,萧衍打马上前,三尺长峰直指这一方守将。而他的身边也已经围满了鞑靼军,后面跟随他的人渐渐被鞑靼军所阻,萧衍知道破开这个圈子,这一方阵势便会打开一个缺口。只要有这个缺口,待大军冲杀进来,那么阵便可迎刃而解。肋下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志,心口处一阵阵的缩紧,让他呼吸都不敢太大力气,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萧衍一身银色的铠甲已经被血染的鲜红,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手中的麟渊每挥一下便会带走一人的性命,但是即便这样还是有需求的鞑靼将士不要命的往上冲。因为这人是萧衍,是大梁不败的神话,是北元十几年来的噩梦,能够把他灭在这个地方,哪怕是死也是值得的。半数的内力以渐渐吃撑不住这样持续的战斗,萧衍已退无可退,他渐渐抽掉护持在心脉的内力。心口的痛反而让他神志清明了一些,他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也知道他或许没办法活着回金陵了。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战死沙场本就是他最好的归宿,随叔父从军上战场的第一天他便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却是不舍的。无关生死,他只放不下金陵城中那个等着他回去的少年。作者有话说:好了,这一仗之后王爷战死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