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蓝轻云结束讨论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我知道了,今晚就制定一个方案吧,明天下午我去找他。”蓝轻云合上笔记本,也跟着站起来,脸上一脸轻松。许愿有些担忧:“小夏已经都快五年了……之前也不是没给他找过好的心理医生。”蓝轻云挑眉笑了一声:“怎么,信不过我吗?”“没有,只是小夏的情况实在太严重了。”许愿有些诧异他的直白和尖锐,看了一眼陆丞,补充说,“之前他说想早点解脱,我真怕他再受点刺激,真的失去求生意志。”“不会的。”蓝轻云并不像许愿那样忧心忡忡,“我接过的case多了去了,他这也不算严重的……更何况他责任感这么强,不会去死的。”见许愿看他,他又讥诮地笑了一下,道:“很讽刺吧,在我们心理学上,就是‘好人活该被拿枪指着’,自私的人才不会痛苦呢,往往是善良敏感的人才痛苦。”“反正你相信我。”“嗯,好的,谢谢蓝医生。”许愿也不抱希望,只想死马当活马医,能让林尘夏少痛苦一些也是好的。“那我们先……”陆丞“走”字还没说出口,蓝轻云就挑着眉问他:“不是说改天有空请我吃饭?今天就有空,我晚饭还没吃,请我吃饭。”他说得理直气壮,陆丞只能无奈地笑:“行,你想去哪里吃,我开车送你去。”“新开的澳洲菜餐厅就挺好。”蓝轻云毫不客气地说着,对许愿招招手,“许先生慢走不送,明天见。”“嗯,再见。”许愿看了眼陆丞,面无表情地转身出去了。等许愿出去了,陆丞才忍不住看着收拾东西的蓝轻云说:“大哥,我的哥,你这是干嘛啊,搞得我俩要去约会一样!”蓝轻云把手机装进包里,笑着问他:“怎么,我俩这不算约会吗?”陆丞一边跟着他出门,一边说:“你别害我了行不行,你没看出来小愿已经看我很不爽了吗?怎么还火上浇油呢?”蓝轻云当地狱乐子人当得很快乐:“我没看出来啊,怎么,你俩什么关系?”陆丞站在电梯门口,无语又无奈地捏捏眉心,他才不信蓝轻云看不出来呢,这人纯纯就是看他笑话。“别玩我了大佬……我被我哥连累已经很惨了好不好?”蓝轻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教育他说:“你这就不懂了,适当吃醋增进感情知道不?”“真的假的啊。”陆丞一脸不相信。“当然,我是心理专业的,亲密关系怎么培养我能不知道?”蓝轻云瞥他一眼,“你就是太舔狗了,你俩都永久标记了,生理是很影响心理的,他的激素、荷尔蒙、信息素,连毛孔里都写满了需要你,你怕个鬼。”“嘿嘿。”陆丞傻笑一声,“那我也不让小愿吃醋。”他就是要让许愿知道他超喜欢他的,满心满眼都是他。“狗啊你,没救了。”蓝轻云无奈摇头。“我没救了没关系,你老实跟我说,你对林尘夏到底有几分把握?”陆丞问。“还没见到人没聊过,说百分百肯定是骗你的,神仙也没这么神奇。”蓝轻云看着快速下落的楼层数字,道,“但问题不大,一次不行多聊几次会好的……虽然我们是老同学,但我可不打折啊!”陆丞失笑:“钱不是问题,能让他走出阴影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多少钱都值。”……第二天下午,许愿就和蓝轻云一起去了馨爱疗养院。“等下我进去就好了,许先生你就别进去了。”蓝轻云转身对许愿道,“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会有不想说的话的,所以你在场可能不利于治疗。”“好的,我知道。”许愿点点头。两人办了登记手续,就一起上去了,跟护士说了之后,许愿就在外面等着。蓝轻云刚进去五分钟,许愿就听到一个声音说:“蓝医生已经进去了吗?”他转头,却是陆省言,他的脸色立刻一沉,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还嫌把小夏害得不够?等下万一他看见你,又受刺激怎么办?”陆省言低下头去:“对不起……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想为他做点什么。”“你能做的就是滚,知道吗?离小夏远远的!”因为是医院,许愿没有提高声音,但语气却不容置疑。“我……我想能不能让他住到别的地方去,这里可能不太适合他养病,我会帮他物色一个最好的别墅,找一些保姆阿姨和陪护来看他。”陆省言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换环境?你想花钱是吗?以后有的是你花钱的时候!”许愿瞪他一眼,“快滚,等下开门万一被小夏看见了,十个蓝轻云也没用。”“……好,好,我有机会再来看他。”陆省言说着,有些依依不舍地走了,走到电梯口,还转头看向林尘夏的病房。许愿忍不住发微信给陆丞:“能不能别让你哥来疗养院?万一小夏看见了怎么办?”“我只是跟他说今天轻云去看林尘夏了,不知道他会跑去看……”许愿看着,脸上露出些许不爽——原来真的叫“轻云”啊,昨天还一起去吃澳洲菜了,怎么,这是要旧情复燃吗?“哦。”他冷冷回道。“轻云那边结束了吗?”不知情的陆丞继续问,“今天公司事情太多了,我实在走不开。”“还没,不用你来接送,他自己开车来的。”陆丞:……小愿想到哪里去了啊?我哪里是要接送他,我是想陪你好不好!“我先开会……新来的秘书是真的不靠谱,等下跟你说。”呵呵,这会儿想起我的好了?许愿哼了一声,关了手机。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蓝轻云终于出来了,许愿赶紧迎上去,却见蓝轻云一脸疲惫,和刚刚元气满满地样子判若两人。他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事情不顺,正要上去问,被蓝轻云一把拉住手:“走,回去,你别进去。”“啊?”两人走到疗养院喷水池边,这里水声哗哗,能掩盖两人的谈话。“怎样?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不顺利吗?”许愿疑惑地问。“没有。”蓝轻云摇摇头,“我和病人聊完都这样,因为要跟病人共情,又要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么说吧,小林还是太善良太敏感了,他太在乎别人的眼光了。”“的确。”“我问他,小时候有没有被小动物咬过或者伤害过,他说没有,但是小时候被爸爸打过……我问他是什么感受,他说很害怕很害怕,而且他还记得周围邻居看他的眼光,他觉得别人觉得他可怜是一件很羞耻的事。”许愿怔了一下。“他想走出来,可是他害怕看见别人的目光,鄙夷,指责,同情,他都不想看见。”蓝轻云看向许愿:“所以,许先生,他还活着,全靠你这个好朋友当一根救命稻草,但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去看他他都逃避吗,是因为你每次去,每次都提醒他当年发生的事,还有,你那种怜悯的目光,让他受不了,你每次去,都会让他反反复复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