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醒来时,**已经空无一人,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屋中,四周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响。方才的梦境,应该就是他丢失的记忆,那场梦很长很长,他醒来时颇有大梦已千年之感。梦里那个自称凤凰的少年请求他离开昆仑,前往凡间寻找一位长生之人。陆吾其实并不想挪窝,听见凤凰的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凤凰箫吟一脸毫不意外,他迤迤然地拿出一卷卷轴,道:“我来时,少司命嘱托我将这卷轴交予你,她告诉我,只要看到卷轴,你就会前往人间。”陆吾皱起眉:“少司命?”少司命是掌管子嗣姻缘的女神,象征着蓬勃的生命,与掌管寿夭善恶的大司命相对。照理说,他和少司命并没有什么交情,顶天就是点头之交,他实在想不到少司命能有什么东西托凤凰带给他。箫吟将卷轴交给陆吾,笑吟吟道:“你看见便知道了。”陆吾虽然疑惑,却还是接过那封卷轴。箫吟将旁人交代他的事情完成,便起身准备离开。他不大喜欢清冷的昆仑墟,太冷太静,他一个浑身都是火焰的凤凰最受不得寒,坐在这里老不得劲。陆吾已经自顾自地去看卷轴,压根没搭理他,箫吟本想同陆吾打声招呼,可陆吾转身就消失不见。他本来就是白虎,一入雪山,想找他可谓是千难万难。箫吟摸摸鼻子,心说,兄弟俩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怎么皮毛一个是白的,一个是黄的。……陆吾冥思苦想,也没想出来那卷轴上写了些什么,他在看过卷轴后,果如箫吟所说,当机立断离开昆仑,前往人间。然后他就醒了过来。想到这里,陆吾不禁有些郁闷。他在枕头边上抻了个懒腰,甩甩尾巴,小心翼翼地踱到卧室门。这个点,路易想必已经出门上班,就是不知道维克多在不在。他步出卧室,走过长廊,没有听见旁的声音。在家里巡视一周,没有维克多的身影。陆吾放心大胆地化出人形,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发呆,眺望波光粼粼的凤栖江。他隐约猜到他要寻找的长生之人是谁,不过他很难将那人与长生之人联系起来。在沙发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一上午,陆吾慢腾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决心去学校找路易。这时太阳正盛,秋老虎横行,路上行人大多神情疲倦,显然被炽热的烈阳晒得有些焦躁。陆吾抬头望着骄阳,心里浮现出一丝异样,照理说,这个时候太阳不应该这么毒辣,再怎么说也已经入秋,东君西行,金乌归巢,断然不会如盛夏一般酷热。他这次是老老实实地沿着花海公路往前走,沿途遇上不少想摸他一把的行人,陆吾头也不回地灵巧避开,飞快跑远。到达广都中学的时候,刚好响起午休铃。陆吾在学校门口东张西望,趁着保安不注意,一下蹿进校园里,小跑着来到菩提树旁。菩提树边的大洞已经被封上,甚至连石砖都完好无损,一点都看不出曾经翻过土。他又钻进蓝色围栏里,施工工地已经被清理过,那些机器设备都已经带走。他走到壕沟边,向里望了一眼,没有发现骸骨。善逝没有说谎,此地不仅没有骸骨,甚至连怨念都没有,干净得出奇,他只能闻到一点忘川水的味道。他在蓝色围栏里转一圈后,又悄悄地爬出去,跑去教学楼找路易。陆吾沿着走廊边的扶栏一边走一边打量教室里的情形,学生们都趴在桌上睡午觉,也有些不太老实的学生装作睡觉的模样玩手机。陆吾看了一眼,盘算着要不要向路易告状。路易的办公室在四楼,陆吾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路易的办公桌。可路易不在办公室。周歌平时都是睡在行军**,这时正四仰八叉,睡得正香。陆吾人立而起,爪子搭在行军床边上,伸出一只爪子推了推周歌,喵喵叫了几声。周歌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路易家那只漂亮的胖灰狸:“找老四?”胖灰狸:“喵。”周歌呵欠一声,眼皮子耷拉:“他去图书馆了,你去找他罢。”胖灰狸:“喵——”周歌说完后继续闷头大睡,陆吾前爪从行军**放下,窸窸窣窣地爬上窗户,直接从窗户口跳下去。陆吾来到竹林小径口,发现不少施工器材,原本碎石小道被拓宽不少,甚至砍掉不少翠竹。这个时候工人也要停止施工,竹林里的藏书阁藏在深处,施工结束后,竹林恐怕就不会像以前那么幽静。他熟门熟路地钻进藏书阁。这里是他和路易签订契约的地方,他对这里莫名感到亲近,穿过林立的书架,陆吾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找到路易平时休息的屋子。路易身上披着薄毯,缩在沙发上睡觉。他眉头微蹙,显然睡得不太安稳。陆吾蹑手蹑脚地跳上沙发,凑近些端详路易的神情。他实在看不出路易与善逝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也或许是他猜错了。午休结束,校园里飘**着悠扬的钢琴曲,竹林只能模模糊糊听个大概。路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好对上陆吾一张毛绒绒的猫脸,把他骇得不轻。“猫先生?”陆吾点点头:“今天早上你怎么没将我叫起?”路易呵欠连天:“送维克多去机场,没来得及叫你起床。”“机场?”陆吾歪歪脑袋,“他离开了?”路易:“嗯。”这次维克多就是突发奇想,想来看看他,人都见着了,维克多也就甩甩手回法兰西继续折磨他的羊羔们。陆吾告诉路易,骸骨与怨念都已经消失,他可以放下心,不必再因为那些层出不穷的骨爪而担惊受怕。路易一把将陆吾薅到怀里,道:“今天我来藏书阁,就是想确定是不是还有白骨,看来的确是没了。”想到此,路易不禁有些雀跃,美滋滋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自习下课,路光庭脑袋上顶著书灵来找他时。路光庭一向机灵,昨天他看见维克多便非常知趣地自个儿回家住,今天维克多一走,他就忙不迭地凑上来。路易一看他,忍俊不禁:“庭庭,你怎么戴上眼镜了?”路光庭推推眼镜,一本正经道:“我要用眼镜来束缚我不羁的内心。”陆吾坐在副驾驶座上,听见步步高弱弱地跟他打招呼:“神君晚上好。”“祖爷爷,你还记得那只哈士奇吗?”“哈士奇?”路易立马回想起来,就一两个星期前,路光庭曾经抱着一只哈士奇幼崽来家里找他。他记得那只长得跟哈奇士一样的狗崽子是狼人,恰好那时候他刚起床,心情不大好,便呵斥路光庭抱着那真·狼人、假·二哈离开。“那只哈士奇被一家人户收养了。”路光庭道,“而且那家人就在你楼上。”路易一惊,差点踩上刹车:“楼上?”路光庭点头:“对,那家有个小姑娘特可爱,你记得不?”路易当然记得,楼上那家邻居转弯抹角也算是他的熟人,那家人里的女主人是周歌他老婆的表姐,小姑娘才十一岁,今年刚升上初一。他在电梯里碰上邻居时还曾寒暄过,客套话说过一堆。路易狐疑地瞥了路光庭一眼:“你怎么就记得那家小姑娘可爱?”“她确实长得可爱,我不过实话实说。”路光庭振振有词。步步高冷不丁开口:“要不然我变成她的样子?这样你可能会好好学习。”路光庭面不改色地把步步高的脸盖住,道:“你还是闭嘴最好。”说曹操到曹操就到,路易刚把车在地下车库中停放妥当,一下车就碰见楼上邻居一家。路光庭口中可爱的小姑娘今天穿着一身雪纺纱裙,头发烫成漂亮的卷发,还绑着蝴蝶结,活似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现在的小孩都长得快,这女孩子十一岁,就已经一米六,已经是成年人的身高。“路叔叔。”远远的,女孩便看见他,兴奋地同他打招呼。女孩姓赵,路易也不大清楚她的名,平时她爸妈都阿君、阿君的呼唤她。女孩身后就是她的父母,路易与他们寒暄片刻,看见路易肩膀上的灰狸猫,女孩小心翼翼地问:“我能摸一摸你的猫吗?”路易说:“这要看他愿不愿意。”他一边说,一边微微弯腰,让女孩刚好能够得到陆吾。没想到陆吾极不给面子,猛地蹿了出去,跳到轿车前车盖上,喉咙里发出示威一样的低吼。路易失笑:“看来他不是很想让别人碰他。”女孩神色难掩失望,不过几秒,她又恢复元气:“我家最近也养宠物了,下次我把它带出来给你看!”这时候路光庭正好收拾好背包下车,一听见女孩的话,就凑到她跟前,笑眯眯道:“赵青君,你家那只狗,还是我捡来的!”女孩冷不防地瞧见路光庭,心里一抖,看清路光庭的脸,她才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路光庭。路光庭也算是风云人物,得益于那张天生的冰山酷哥脸,不少女孩都以为他就是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清冷少年。赵青君有一个朋友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可惜后来偶然一次经历,彻底把她一厢情愿的想象给打碎。她的朋友回来后就一直拉着她吐槽,中心思想就是——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小说里清冷美少年模样的男主角不是打架利落的好手,就是立刻一流的学霸,寡言少语那是标配。可路光庭只长了一张清冷美少年的脸,数学烂到令人发指。赵青君想起朋友的吐槽,不禁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