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唔……”慕容仇在洞中醒来,瞧见山洞顶上那嶙峋密密的岩壁才恍然自己这是没有死。动了动手脚想要起身却觉胸腹疼痛不止,立刻就明白自己应该是肋骨断了。再看着身上的草药和包扎的痕迹,想必是出自萧九之手了。侧头看了看山洞,火堆还着着,两条鱼正放在架子上烤着,却不见萧九的身影,想来是出去了。“你醒了!”萧九猎了一只鸡又往山林深处探了探才回到山洞,本以为慕容仇还在昏睡,却不想他醒了过来。走至一边将晕死的山鸡扔在角落,走了过去。见萧九回来了,慕容仇也撑起上身对着他客气一笑:“咳……嗯,刚醒罢了,不过没想到我伤这么重,真是辛苦萧教主照顾了。”萧九看慕容仇醒过来心下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喜欢他这般疏远地与他说话,面上却不显,而是拿了一边用竹筒装了水递给慕容仇。“你刚醒,喝些水吧。”顺势伸过臂弯将慕容仇扶起靠坐在墙上。慕容仇看着萧九主动靠近心中一喜,看来萧九还是很关心他的嘛。撑着手就着萧九的力道坐起身,却没有抬手接过萧九手里的水,反而是侧头道:“在下刚醒没什么气力,劳烦萧教主喂水了。”萧九松手回头,恰逢慕容仇侧头过来,一时间二人双唇擦过,唇角的触感让二人俱是一愣。双眸相对却连呼吸都停止了。咚、咚、咚咚咚……萧九看着那抹湛蓝中的自己,心跳仿佛擂鼓再耳边快速敲击,如同轰雷穿云裂石直坠心间。“水。”低沉磁性的声音唤回了萧九的神智,萧九长睫微颤,像是被惊扰到的蝴蝶一般颤动翅膀,只一瞬就远离了慕容仇。起身缓了缓神才将竹筒递到嘴边喂他喝了几口水。慕容仇一直看着萧九,这让萧九多少有些不自在,待他喝过水后就敛了眸子。没有了慕容仇的视线萧九心中的躁动总算慢慢放缓,只是那熟悉的红晕还是聚集在了他的耳垂处,看起来十分可爱。“我昏迷了多久?”“三日。”萧九放下竹筒,没有看他的脸,只是将一边的草药用石头碾碎来给慕容仇换下腿上的药。萧九与慕容仇在崖底三日,在北楚参加完北帝登基大典的各国使臣也纷纷提程归国。而当日逃离北楚的顾倾寒和江宁则暂留晏城,毕竟顾倾寒还在‘重伤昏迷’之中。“你确定他还没醒?”正在回程中的秦若安,他派去晏城的人刚刚来报顾倾寒的状况。“是,属下确定,前日属下带着大夫去看望,的确受伤颇重,至今未醒,大夫也说了,若是过几日再不醒便是回天乏术了。”那人恭敬地回答道。“好!好的很!”坐在宽大奢华的轿子里,秦若安高兴得直拍手,终于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怎能让他不开心!“继续派人盯着,本王要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死讯!”“是,属下还有一事要回禀,皇上也得知了顾将军伤势严重,无法前去边界平乱,便密旨派遣了晋王前去,属下刚刚收到了晋王传过来的消息,他已经到军营了。”“晋王?”难怪前几日晋王匆匆离开北楚使团驿馆,原来是接了密旨前去边界了,众人皆知晋王和秦王不和,所以晋王此时才派人告诉他,他倒也不奇怪。秦若安没想到秦知夜竟然会派晋王前去,要知道他可是很宝贝这个唯一的弟弟的,从不让他涉险,不过如此一来倒是成全了他,这还真是上天注定啊!“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你去,派人和晋王一同去边界,到时让他和我联络。”边界军中有了晋王,与北楚的内应便不必他再来安排,果真是妙极了!“是!”那人称是,很快就施展轻功离开了回程的队伍。晏城中。“倾寒,小天和穆仇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们会不会出事了?”帐中,江宁听派出去寻找萧九他们的人没有找到人,心里很是不安。“放心,他们两个武功都不差,虽然小九的体内蛊毒没有完全解除,但是北楚那些人不会是他的对手,我会继续让人去找,你别太担心了。”顾倾寒握了握江宁的手以示安慰。其实他之前让回报的人对江宁隐瞒了一部分,派出去的探子来报在山崖边发现了萧九的衣角,他和慕容仇很有可能是掉下了悬崖,现在还生死不知。“你们放心,有少主在,萧教主必不会受到一丝伤害,再者鬼一鬼二也还在。”此时假扮顾倾寒的南尧从里帐走了出来,和顾倾寒一样的脸再加上特意模仿的声音,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怕是都会以为他就是顾倾寒。“南尧兄弟,你能不能别用将军的脸和语气说话,看着真是不习惯……”一边的赵毅见到南尧出来,一举一动还都和顾倾寒一模一样的,可说话语气却不一样,这让他看着有些别扭。“咳,是我失礼了。”南尧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抬手便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顾将军,楼主传来消息,他我们在中原的人,任凭夜帝调动。”说罢,他将线人交给他的信拿了出来。顾倾寒接过南尧给的信:“好,明日我们就秘密回上京,只是劳烦南尧兄弟在这里替我了。”“顾将军言重了,南尧不过是奉命行事。”南尧拱手一笑。崖下,慕容仇吃了些东西总算恢复了些许气力,只是因为伤重还是不能行动,一切都只能暂时依靠萧九了。“这么久,鬼一鬼二还没找过来么……”放下手中的鱼肉,听萧九说了这三天他在山崖下四处查看了一番,都没有发现可以上崖的地方,而且四处都是悬崖峭壁,按照他现在的功力不足以带着人上去。而这三天,杀楼的人也没能找到他们。“崖下湖水太急,我们被冲得远了些。”萧九将今天找到的果子从怀里拿了出来,他发现吃了这个白色的果子,他身上的伤痕都好的很快,想来是什么奇物,所以他多采了一些给慕容仇吃。接过萧九递过来的果子,慕容仇轻笑:“看来要多碍萧教主的眼几天了。”萧九看着慕容仇一副客套的样子沉默了下来。在崖底的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从他与慕容仇的初遇再到后来发生的一切。他发现是他自己太过在乎身上的枷锁,因为师门的责任让他从小就不敢行差踏错,就怕一时疏忽给师门丢脸。而师父与师兄们的教导也都在于如何为人处世,从不曾教他什么情爱一事,即便是带他长大的六师兄,也早早下山。之后他修习寒冰诀渐入佳境,性情越发淡泊,若不是师父让他下山,他这辈子是不会离开钟离山的。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遇到慕容仇,也不会知道何为心动,更不会明白什么是心之所悦。半晌,萧九不知想了些什么,只见他抬头认真地看着慕容仇道:“我的剑道已成。”慕容仇一愣,随即才明白他刚才说的什么,随即嘲讽一笑:“是么,看来你是真的对我不上心了。”又是那套要绝心绝情的说辞,呵。慕容仇这样子让萧九觉得,他是生气了,但是他不想慕容仇误会了他便快速回道:“不,穆仇,我有话要告诉你!”闻言抬头,看萧九神色复杂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落涯时,他看到过萧九眸中的慌乱和惊惧。慕容仇觉得也许时机到了,上次爽快离开凌天教没有再与萧九纠缠,本就是存了让他好好看清自己心意的打算。让他好好想清楚,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而那些什么绝情剑的话他慕容仇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若是他想明白了自然是好,若是萧九没有想明白,那就将他绑回杀楼,让萧九永远陪在他身边。萧九见他看向自己便坐到了慕容仇的面前,才开口:“师父说天绝剑法为,天绝,地绝,情绝。”说着,萧九有些不安地看向慕容仇:“那时我误解了剑意,以为情绝便是要断情绝爱……”也是因此,他明白了师父为何会让他下山领悟剑道。此生可以遇得为他不顾生死之人,那他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穆仇,我从来没有那般为难过,明明是我要你离开,可我却始终无法忘记你,就连练剑也无法贯彻剑意而让自己受伤。”慕容仇看着萧九,听着他的一字一句,他从来不知道,一向秉持冷静克制的萧九说起情话来居然如此顺畅。虽然此时慕容仇心中很是高兴萧九的告白,却还是没有显露出什么。“师兄说,天绝,为天之纵越,地绝,为地之横合,情绝,为情之所终。”慕容仇挑眉不解道:“那又如何?”萧九敛眸,复又抬起,看着那双深邃蓝眸,终是说出了心中藏了多日的话:“穆仇,你就是我的情之所终。”萧九说完便看着慕容仇的反应,他怕慕容仇不相信他,也怕因为那日的决绝真的让慕容仇对他疏远了。“那我还真是要多谢萧大教主,成就绝情剑道居然还要来记我一功,慕容仇在此多谢了。”萧九听慕容仇这般淡漠讥讽的语气心中一急,慕容仇果然是误会了他,于是说出口的话便有些着急了。“师兄说过,每一把剑都会有适合他的剑鞘,他的剑鞘是江宁。”而慕容仇,如今就是他萧九的剑鞘。后半句虽说没有说出来,可他知道慕容仇一定可以听懂的,而把这话说出来也已经到了他的极限。萧九如往常一般清冷的声音中染了急色,面颊带红,眸色紧张,慕容仇心知他是真的害怕自己误会了。本想再逗逗他,可看到萧九眼中小心翼翼的担忧和急切又忍不住去心软,更何况如今萧九体内的蛊毒也还没有尽解,他也舍不得让萧九真的心急难受。呵,慕容仇啊慕容仇,你这辈子,怕是逃不掉了……罢了,谁让是他先动了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