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也有个孩子,他比你大一岁。”卿黛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她说话的时候总像是在读诗,语调轻轻得,却咬字很重。月华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那你的孩子在哪里?”“在一座好大的房子里。”卿黛这样回答,随后她推开月华:“好了,不说了。”月华不懂只是看她又穿上了那件红衣,那是中原的衣服,月华从来没瞧见过的样式。“阿祖,你的背上……”月华抱着自己的茶碗:“有疤痕……”卿黛正在描眉,她笑了笑:“那是烫伤,月华,很丑是不是?”月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爬上床坐在一边,没有吭声。卿黛将白玉耳环穿过耳垂,她抿上唇脂。月华瞧她,瞧不出半分游蒙人的样子,游蒙姑娘都不穿耳洞的,狼神说过,谁穿了耳洞谁就没了福气,不像中原姑娘家家都戴耳坠子。“月华,你的茶要凉了。”卿黛看他一眼,淡淡道。月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喝起奶茶茶来。卿黛从不叫他月儿华,偶尔会叫他花儿,但更多的,是用中原那种特有的音调和叫法,轻轻叫他一声:“月华。”“阿祖,你叫我月儿华吧。”月华吸着奶茶茶道:“花儿是游蒙人。”卿黛只勾起一点笑容,月华从未见她大笑过,她永远只是轻轻得笑,像是敷衍一般的笑容。“当游蒙人,这么好吗?”“嗯。”月华点点头:“我是狼神的后代,将来灵魂也是要呆在狼神身边的。”卿黛怔住了,她似乎像是在哭一般,额首:“你说得对,花儿。”月华不懂她,只是放茶碗的时候,才发现**有一块玉佩。“阿祖,这是你的吗?”“是我的。”烛火啪得响了一声,和卿黛的声音逐渐融合到一起。“这上面,是字吗?”月华问。“是。”卿黛接过,抚摸着玉佩,就像是抚摸着爱人的身体,她的眼神温柔而又悲伤,她轻声道:“虞。”“鱼?”月华皱眉。“是的,虞。”她抬头,脸被烛火照亮,轻轻露出半个笑来。这副场景,成了虞瑾半生的噩梦。卿黛安静的抚摸了一会玉佩,刚想装进怀里,又看向月华,她静静道:“月华,你拿着吧。”月华不懂,只是看着,却摇摇头:“我不想要。”卿黛放进他的手掌里,头轻轻与他的额头触碰:“拿着吧,月华,帮我保管,不要告诉你阿父和阿爹。”“为什么?”“这是秘密,你和我的。”月华没有吭声。“我给你讲个故事,月华。”卿黛笑了,她身上的香味萦绕在月华的鼻尖。“有这样一块玉佩,就是你手里拿的这块,它能号令整个中原。保管好,月华。”“它是你的了。”卿黛道。“可是我不想要。”“你不懂,月华。”她又用那特有的悲凉的音调说着话,仿佛死期将至般的无力。“你是天生的帝王。”卿黛离开他,坐在他面前,却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只是审视着。“早晚有一天,你会离开游蒙。”“我不会离开游蒙和阿父阿爹。”月华把玉佩还给她,只是摇摇头,他那时太小,如卿黛所说,什么也不明白。“拿着,好孩子。”卿黛又恢复到往常温柔的性格,“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巫女也会犯错吗?”月华歪着头,不解道。“是的。”卿黛笑了,看着月华道:“我背叛了狼神,狼神已经不会再引导我的灵魂了。”“月华,我会死在大火中。”卿黛带着一丝解脱,看着他笑了:“而你,再将来……会有人带你再回到游蒙。”她把手放到左胸口,低下头:“愿狼神保佑你。”月华看她,也只是把手放在左胸上,他用游蒙语道:“愿狼神保佑你。”45 花儿是狼崽“花儿!快点!”白芷拉着他的手往前跑了几步,用游蒙语道:“快点哩!”月华只是慢慢悠悠的往前走,他头一次跟着采集的人到中原集市上来,却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路过卖羊角瓜的商贩时,月华停住了,他走过去,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道:“我……想要”他指了指羊角瓜:“五个,多少……银子?”“不要银子,五个铜板就够了。”商贩见他人小鬼大,穿着一身枣红色长袍,领口又都是羊绒毛,便估摸着他是游蒙的贵族小少爷。月华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是自顾自皱眉,不要银子……又看小贩不停重复五个铜板。他才恍然大悟,从兜里摸出南絮给他的钱,他数出五个铜板来,放到小贩手里,把羊角瓜放进自己背着的筐子里。“诶,你是游蒙人?”小贩见他长得可爱,多给了他一个小瓜:“叔叔给你的,不要钱。”月华光听懂不要钱了,于是用半生不熟的游蒙语道:“谢……谢?”“你长得像我们这儿的娃娃,又白又可爱。”领着采集的王洽一听,就立马把月华拽进自己怀里,他知道云一梁是怎么把这个孩子抱回来的,虽然是他们中原不要的幼崽崽,但现在也已经是他们狼神的崽崽了,不能给他们中原人!月华从他怀里挣脱,看着小贩一字一句道:“我是游蒙人。”说完把商贩给的瓜放进身后的小框里。白芷越发爱笑,她搂着月华的胳膊,一旁的王袭瞅见了醋意横生,推了月华一把。月华拽住他的小辫子,就要和他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