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荔枝的地狱

十八年前的某一天下了一场大雨，浇透了所有人情世故，世态炎凉。周边的小孩都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本都应该承欢膝下的年纪，却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戚润之拿着手中的矿泉水瓶，使劲晃动让最后一滴水落在舌尖上。他衣服早就破破烂烂，手指的指尖布满了黑泥，脚被磨的出了血。可他的神情，却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很镇定……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他的眼神像极了死掉的鱼，一点点从内部腐烂。海面平静无波，在阳光下泛着波光粼粼。戚润之就那样看着，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严重的缺水让他脑子犯晕，眼睛有些看不清东西。他其实是傅家的旁枝，但母亲却是傅家的嫡脉，所以这次荒岛生存他才能破格进来历练。他本来以为，这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却没想到他马上就要死在这了。这是被扔进来的第十五天，傅家的人给每人扔一箱水，一袋饼干……而食物早就吃完了，还好他水性可以，从海里有时运气好的时候，能抓到两条鱼。就着鱼鳞，上去就是一口……满嘴的血腥和鳞片的恶心感不断让戚润之反胃，可他不能吐，要是吐了……还得再去抓鱼。戚润之连嚎啕大哭的力气都没有，他像一具干瘪的尸体，只是空有人类想要活下去的欲望罢了。树荫下，微风徐徐的吹，可戚润之双眼空洞，什么也感觉不出来。突然脚下扔过来一根被磨尖的木棍：“你想活吗？”那人逆着阳光，让戚润之看不清他的模样，耳朵阵阵发响，分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人说了什么。“呵……”戚润之淡淡的嗤笑一声，嘴唇再次干裂开来，他舔掉自己唇上的血。“活下去?”戚润之的嗓子像是被刮坏了一样，沙哑的难听：“现在刚过了十五天，还有一半的时间，怎么活下去?”“再说了。”戚润之抬眸看他，冷冷笑了：“你怎么知道，傅家会派人来接，说不定一个月到了，他们不会来。”傅时越眼神冷漠，毫无波澜，只是面容枯瘦，：“我问你愿不愿意活下去?你想把希望寄托给那些杀人犯?”“你他妈放屁！”戚润之突然暴怒，将空矿泉水瓶摔到傅时越身上：“你！你以为我愿意等那一个月吗？！”“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活着回去啊?”戚润之浑身颤抖，边说眼泪边流下来。“把嘴闭上。”傅时越不理会他“跟上。”说完就窜进身后的灌木丛，戚润之擦干眼泪，看着周边一大片小孩的尸体，咬了咬牙跟着他进去。只见傅时越面色冷静的拿着尖锐的木棍毫不犹豫的戳进一条蛇的七寸里，另一手拿起一块石头来，疯了一样的把蛇的脑袋拍扁。戚润之浑身发麻的看着傅时越溅的满脸是血，却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见那条小蛇的脑袋被傅时越的石头砸的如同裂开的核桃，四分五裂。傅时越停了手，将石头扔开。他不咸不淡的把戳进七寸的木棍一点一点的往上移，刨开了蛇的肚子。血腥的场面直让戚润之浑身发呕，他扶着旁边的树，拼了命不让自己把食物吐出去。傅时越把那条蛇撕成两半，把矿泉水瓶里装的海水往上面一倒，将内脏扔在地上。“吃了它。”傅时越把一半的蛇肉扔给戚润之。戚润之大脑一片空白，可却本能的接过那半条生蛇，他突然疯了一样的把蛇肉往自己嘴里塞，拼了命的咽进肚子里去。终于吞了进去后，戚润之浑身无力的瘫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如刀割在肉上般，令人疼痛。他忽然又疯了一样的想把蛇肉吐出去，他不想这样活着，像只野兽，没有丝毫尊严，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傅时越冷眼旁观，他甚至很淡定的把盐水继续撒在蛇肉上，每吃一口，撒一点盐水。看了一眼天色，傅时越吃完最后一口蛇肉：“你哭完了吗？”戚润之像是接受了命运，眼里充满了仇恨点了点头。傅时越拿起木棍，毫无情绪波动：“走，去抢水源。”“你……你说什么！?”戚润之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每个人有一箱水，每箱六瓶水，一共来了三十二个人，也就是一百九十二瓶。”傅时越突然露出个疯狂的笑来。“来荒岛之后，第一天被淹死的人数是五个，吃错了不能吃的东西死的人数是三个。”“一共八个人，四十八瓶水，有的喝了几瓶，剩下三十九瓶。”“你……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戚润之颤抖的问他。傅时越冷眼看他：“因为死去的那些人的水在我这儿 。”他不理戚润之的震惊，继续道：“第二天一共死了两个，但他们的水被另一波人藏起来了。”傅时越眼中闪现着野兽的光芒：“直到今天，也就是第十五天，一共死了十八个人，而我所存储的水只有二十瓶左右。”“那你说，剩下的水在哪?”戚润之像是从头被冻住了一般，呼吸急促：“可是……如果抢过来……那些人会死吗？”　“不知道。”傅时越淡淡看他，轻轻一笑：“但这是一场一触待发的战争，不是我们先开始，就是他们。”“也就是说，死的不是我们，就是他们。”戚润之猛然摇头：“不行，不行……”傅时越嗤笑一声移开眼睛，又看向他：“你以为到了这种地方，还能全身全尾的回去吗？”“你已经没有水了吧?”傅时越好笑道“你怎么不想想，傅家为什么会给每个人一样的水量，就是因为有人会死亡，水就会有多余的。”“况且，傅家一个月以后也不一定回来，你心里不是有数吗？”听到傅家，戚润之的内心像是被点燃了熊熊怒火，他的眼神变得恨绝而又冷漠：“好，你说吧，怎么做。”“为了活下去，我付出了一切，我不怕下地狱，现在就已经是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