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越看了沈悦很长的时间,突然笑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随后直视着沈悦的眼睛,道:“我们两个人……究竟是谁不信任谁呢?”沈悦也笑了,却没有回答,只是道:“我爱你。” 傅时越点点头,一种夫夫之间理所当然的感觉涌到胸口,于是他笑了,说:“我也爱你。”沈悦看着他,不由深深呼吸,勉强振作道:“所以……发生了什么?”“先坐下来。”傅时越指了指床,沈悦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照做。傅时越也坐到他旁边,沉默了一会,握紧了沈悦的手:“你父亲……患了脑癌。”沈悦的脑袋就像是被什么突然撞了一下,他的手指在无意识的发抖,先下来的是眼泪,泪珠滚了好几个圈才落到手指上,他有些理解也有些释然,也有些本该如此的感觉。他道:“他比我想象的……活得要久。”沈悦用手擦去泪水,又笑着朝傅时越道:“有烟吗?”傅时越把他的头揽入自己的怀中,温声道:“我没有那种东西。”“人……终究是要死的啊。”沈悦笑着笑着就又哭了,有点傻不拉几的跟傅时越道:“我以前那么盼着他去死,在心里把他千刀万剐了几百回,怎么他真要死了……我会这么难过?”傅时越什么都没和他说,只是抱住沈悦,一遍又一遍轻拍他的后背。沈悦终究是大哭了一场,人的感情太过复杂,沈悦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在傅时越怀里逐渐睡去时,恍惚想起……小时候,他爸其实还是带他出去玩过的。骑着自行车,沈悦坐在后车座,调皮的站起来时,伸起胳膊就能用手指摸到绿色的垂柳,和父亲的笑声。小时候,很小的时候,沈悦失去了母亲。现在,大概三十岁左右,沈悦没了父亲。只要有人离沈悦而去,就会唤醒沈悦被抛弃的那种恐惧感。沈悦这一晚上是被噩梦连连折磨醒的,早上醒来的时候傅时越没在他身边。但床头的咖啡还是热的,沈悦猜想……傅时越可能是去了书房。于是沈悦穿上拖鞋,穿着一身睡衣就往书房走。走到门口时,门因为是虚掩的,能听见萧誉有些发沉的声音:“经过调查,基本能确定沈悦的母亲是被沈悦的父亲亲手杀害了。”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咖啡撒了一地,沈悦却仿佛不知道一般推开门,看着萧誉道:“你说什么?”萧誉看了眼傅时越,见傅时越点点头,便继续道:“你还记得阿姨什么时候去世的吗?”“大概……”沈悦仔细想了想,却寻不到一点记忆,依稀中记得亲戚跟他说,母亲是难产死的。可是沈悦又记得,母亲是在他五六岁时离开他的。“你可能忘了。”萧誉的目色里有几分哀伤:“你真的要继续听吗?”“也没什么。”沈悦拉开椅子,坐在上面:“说吧,反正……”沈悦低头讽刺的笑了。萧誉有几分不忍,继续道:“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五岁。”“那时候,你母亲怀了孩子。” 沈悦浑身一颤,看着萧誉继续道:“你说什么?”“你本来……应该是有一个弟弟的。”“可是……”萧誉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继续道:“你父亲在那个时候出轨了,你也知道你们家的房子写的是你母亲的名字。”“你母亲当时怀着孕,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又受了刺激便和你父亲大吵了一架,说要离婚。”“结果……”萧誉闭了下眼睛:“在吵架途中,你母亲说要接你放学,你那个时候在上幼儿园,就下楼梯了……”“根据调查……”萧誉的音色有些颤抖:“阿姨是被人推下去的,本来只是有轻微流产的现象,可是你父亲用硬物打了阿姨的头部,阿姨因为蜘蛛网膜下腔出血死亡了。”“你父亲强调阿姨只是失足死亡,并且很快将阿姨下葬了,当时的警卫资源太少,没人往谋杀方面想……”“我妈妈……是被这个男人亲手杀死的?”沈悦面无表情的问。 “是……”“呵……”沈悦摔了手边的笔筒,大喊一声,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畜牲!!畜牲!!!啊!!!”傅时越赶紧起身抱住沈悦,用尽全身力气都险些按不住他:“沈悦!沈悦!”“啊!!!”沈悦声嘶竭力的大喊:“我还为他哭?我甚至为那个畜牲哭!!”“艹你大爷!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沈悦!冷静点!!”傅时越使劲按住他,结果被沈悦反手一拳揍到脸上,嘴里的腥甜让傅时越擦了下嘴角,结果一手的血。傅时越看向呆若木鸡的沈悦,淡淡道:“冷静下来了吗?”沈悦哭着点点头,握住傅时越的手:“你没事……吧?呜”傅时越笑着揉揉他的头:“没事,别担心。”等大夫来了以后,沈悦眼神空洞的看着医生给傅时越处理伤口,也不闹了……安静的像只木偶一样。傅时越微微叹了口气,拿冰块敷着侧脸:“沈悦。”“啊?”沈悦有点迟钝的看向他,道:“怎么了?”“冷静一些,这件事等你考虑清楚了,你想怎么解决,我都支持你。”沈悦苦笑一声,哑着嗓子道:“解决?”“我解决不了……”沈悦疲惫的往椅背上一靠:“杀人偿命,血债血还。千年不变的道理,我还用想什么呢?”“这么一想。”沈悦冷笑:“他得了脑癌,还真是报应,报应啊。”沈悦发出一声笑,道:“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真是个畜牲,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还是他未出世的亲生骨肉。”“还有……为他生儿育女,再次怀胎六甲的妻子,他欠得这些血债太毒了,注定不能好死。”沈悦揉揉太阳穴:“报警吧,他做的这一切应该被曝光,他不配活着。”“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这个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