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身份齐全的beta,多年来冯兆一直游离调查范围外。警员查阅他资料与体检报告,愁眉不展。beta强制标记omega,简直反科学,耸人听闻。情况特殊,但好在他与戚不照在摄影棚搏斗时被误伤后颈,在当事人戚不照的坚持下,冯兆被押去做了颈部检查。普外简单处理完伤处,去腺体内科做了遍信息素筛查。报告当然正常。无信息素分泌,初步判定还是beta。冯兆戴着手铐,半张脸面无表情,半张脸提起嘴角,笑得短促且古怪。徐飞捏着报告,恨不得盯出个洞来。戚不照看他表情几变,主动提出做次颈部CT。不合规矩,徐飞蹙眉。戚不照长发别在耳后,道:“检查不全面,他告我防卫过当怎么办。”徐飞最后还是拍了板。做。冯兆情绪激动起来,要求去冯新就职的市立医院检查,但重大刑事案件由不得他,摁头塞进CT室时简直像条疯狗。这下是人都觉出不对。果然,片子拍出来,冯兆后颈确有未退化未萎缩的腺体。为求保险,当晚请来国内具有鉴定资质的腺体科专家,在冯兆的后颈上进行微创操作。位置特殊,腺体敏感,无法使用麻醉药物。冯兆非常清醒,对痛疼有清晰感知,医生把他锁上操作台,手术刀锋利,将普外刚处理的伤处慢条斯理地再度割开。结果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初步诊断,冯兆患罕见腺体病,看结构是alpha腺体,但先天畸形,因为性别鉴定程序简单,所以临**大概率误判成beta。他经历过分化热,有较稳定的易感期,具有强制标记omega的能力。又由于先天不足,无法释放信息素,因此omega腺体内无信息素残留属正常情况,应该考虑。更进一步的结论,要等alpha基因携带鉴定报告出来后才能做,但不妨碍立刻将几年前陈冬冬的并案调查。亲生儿子被抓。同在医疗系统,冯新消息还算灵通,赶到时冯兆有如丧家的恶犬。被押上警车时,冯兆的两只眼睛阴测测地钉在他父亲身上。那么重的恨,惊得冯新站不稳脚。是丛安河将他扶住,低声叫了句叔叔。冯新看见是他,相顾无言几秒后,冯新哀叫一声,两手将脸捂住。冯新是医生,但今晚没穿白大褂。他头发银白了多半,蹲在地上却像不懂事的孩童。午夜的医院,红色十字安静亮着,留他老泪纵横。审讯期间徐飞例行公事,劝冯兆坦白从宽。只是冯兆埋头不见脸,一言不发,坚持沉默是金。但他开口与否影响的不多。鉴定科昨晚采集信纸上指纹并做笔迹鉴定,晨光熹微时出了结果。笔迹鉴定结果表明,一封信属于乔秋,而另一封并非丛安河亲笔,专家比对冯兆的笔触习惯,最终签发具有法律效力的证明文件。两张信纸均只有乔秋及冯兆两人的生物痕迹。冯兆做得很谨慎,但胶带的位置不正,他调整时无意留下右手食指的指纹。证据确实,辩无可辩。下一步是羁押走拘留程序,警方要求他在笔录上签名画押,他却抬起头,说了今晚第一句话。“我要见丛安河。”不合要求。但最后,丛安河还是站在那面单向玻璃后,打开麦克风。“冯兆。”他说。冯兆侧过头,盯着那扇看不清一切的玻璃板:“今天来找我的是谁。”丛安河:“你这时候提他,是想激我冲进去再给你一拳么。”见面礼半点力道没收,冯兆鼻腔现在还酸得厉害,喘气都疼。他笑了下:“……不像你的作风。你多伟大,完美无瑕。我爸妈喜欢你,我做什么都要拿来跟你比。你畏手畏脚是懂分寸,虚伪逢迎是情商高,找beta恋爱是有个性,你花心没定性更不能怪你,谁让你太有魅力。”静默几秒,丛安河淡淡:“是你太烂。”冯兆操了一声,一脚踹翻签字的小桌,A4纸纷纷扬扬,像七月下起的雪。两名刑警把他摁住,他后颈伤口迸裂,开始渗血。丛安河说:“我不想浪费时间。”冯兆面部扭曲,却还在笑:“陈冬冬喜欢你,他见了你一面就开始喜欢你。那个贱人和我上床的时候还敢心猿意马,恨不得给你千里送屁*股。是,我是没法正常分泌信息素,但我也是个alpha,我他妈就想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一个喜欢beta的变态?”冯兆亡故的前男友,丛安河只见过他几面。冯兆:“陈冬冬这种omega*得很。我给他喝了点迷幻剂,让他睡过去再把他*醒,我骂他,吐他口水,扇他巴掌,但他以为我是你,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跟一堆烂肉没区别任我宰割……你说好不好笑,丛安河,你说好不好笑?”丛安河:“你对乔秋做了什么。”冯兆笑到咳嗽:“乔秋……其实我挺喜欢他的。身上瘦,但屁股翘,眼睛特别大。”丛安河叫他的名字:“冯兆。”“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我最开始以为你对他有意思,私下见面,帮他递申请,给他开小灶……但你真不是个东西,热络之后又冷落他。他看起来太可怜了,我得帮他。”冯兆面朝玻璃,表情堪称无辜,“我用英文写信给他,他竟然就信了,眼巴巴地回。我知道,这样不好,但他很可爱,我信里吓唬他,骂他,他第二天就失魂落魄地去上学,我心疼,所以下一封信就哄他,夸他漂亮,让他拍几张裸*照印出来,夹在信里放进信箱。丛安河,他太听话了,他太听你的话了。”冯兆一字一顿:“你说什么,他做什么。像条下*贱的狗。”乔秋经济拮据,买不起书看,于是冯兆和乔秋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头发比棕色浅,雀斑如干涸的泥点。迎着光看,乔秋简直惨白到透明,像只引颈就戮的羔羊,血管都看得清晰。学生卡扫过机器,高一四班。丛安河班上的学生。或许真的有缘,冯兆无意中撞见过丛安河跟他在体育场馆后私会,在教学楼拐角处讲题,办公室门外乔秋抱着练习册等人,丛安河出现,他的腰背就会挺直。起初冯兆真以为丛安河性向大变,未成年omega和alpha教师,老套但禁忌。可丛安河没要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单薄到风一吹便倒,腰比一掌宽不了多少,掐住他比掐住只兔子还容易。乔秋坐在实验楼台阶上发呆,他的爱简单到纯粹,纯粹得可恶,冯兆看在眼里,于是心生爱怜。巧的是他高考英语仿了丛安河的体,稍加打磨有九成像。他写了封信,塞进丛安河批改过的作业簿。开头是To Qiao,正文是隐晦的情诗,暗表相思难言,考虑到丛安河假清高,要从波德莱尔的诗集选,《恶之花》就很好。信件没有落款。乔秋信了。趁晚自习放学夜幕降临,他绕路回宿舍,一封一封,投进校史馆的信箱里。冯兆说:“想给你过生日,他饿了好久,攒钱要买礼物。我实在看不下去,那天停电,很方便,所以我把他叫上实验楼天台,让他带着所有你寄给他的信,我得把那些烧掉。幕天席地,他身上有种野性,你不清楚,但我见过。很漂亮,非常漂亮。”冯兆问他:“你知不知道,他看见等在天台上的人是我,露出什么表情?太好笑了。最开始他以为我在等别人,还老老实实跟我鞠躬问好,后来我去亲他,他躲开,我很生气。我告诉他,给他写信的人是我。他不信。他为什么不信?我跟他谈了这么久恋爱,就因为我不是你,不是alpha,我那么好,但他拒绝我。他拒绝我!”冯兆挣扎起来:“我给他看你和那些beta恋爱的照片,我给他看你给他们送的礼物。我边让他看边弄他边咬他,我戴了牙套,那玩意有一点疼,他哭得特别惨特别惨特别惨,他一直叫一直叫,他真的好吵,所以我……唔唔…唔。”警员听不下去,折他胳膊推他脸,让他老实点。丛安河沉默着,他觉得很冷,但眼睛很烫。从窗户里看冯兆,看他两手反扣,面目狰狞,像头彻头彻尾的怪物。“所以你划烂了他的脖子,推他下楼?”丛安河声音有些哑。冯兆大笑着咆哮:“都怪你!都怪你!!我没想杀他,我喜欢他,我不想杀他!我抱了他,我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几段视频,说要把这些发给你,他就想去死!他自己划的,他自己跳下去,他特地站在你办公室顶层,想让你看清楚,他想赎罪…他竟然想向你赎罪,你他妈又不信基*督……他姐姐跟他一样蠢,所以我只能提醒她,让她不要恨错人——”丛安河:“她为什么该恨我?”冯兆难以理解他怎么会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如果他们不喜欢你,他们就不会死啊。”丛安河看他良久,移开眼,摁上麦克风的开关。没等到回应,冯兆开始不安,他叫骂够了,最终安静下来,伏在桌面上像只淹水的苍蝇。丛安河对徐飞一众刑警道句辛苦,推门离开前,冯兆如有所感,把他叫住。他声音沙哑到没人样,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并不空旷,却仿佛有回声,“没有什么完美无瑕,我不是,你更不是。”丛安河告诉他,“王润的腺体畸形程度比你严重,冯兆,人和人确实不同。”冯兆面朝黑灰色墙壁,一言不发。曾经的朋友与痛苦的来源。两条年轻的性命背在身上,丛安河不知道冯兆会以怎样的方式赎罪,或生或死,要等法庭的判决。大概是今生最后一次对话。丛安河说,你真可怜。那扇门合上,丛安河没有回头。他平静地走办案区,戚不照正坐在大厅长椅上,长裙开衩,假发还戴着,想抽但不能,于是夹着根不知道从哪儿骗来的烟,侧脸被丛安河贴了泰迪熊创可贴,在看玻璃门外的晨光。早晨九点,到交接班的时间,人比夜间见的多。耳聪目明,不用回头都听出丛安河的脚步。戚不照藏起烟,朝他张开双臂:“要抱。”丛安河说好,然后俯身给他一个扎实的亲吻。衣服实在烂模烂样,戚不照是宁死不能丑的犟种,说什么回家前要去买套衣服。市局搬新居,地处偏僻。开车就近找了家商场,刚开业没半个月。这个时间顾客不多,但戚不照衣衫不整,不便露面。诡使神差的,丛安河进了一家精品女装店铺。他戴着口罩,眉眼却英俊,导购员上前,问他是不是要给女朋友买衣服。丛安河愣了瞬,又点头:“我……未婚妻。”导购热情问:“您未婚妻喜欢什么风格呢?这边给您推荐。”丛安河道:“裙子。”导购领他去看新上的裙装,浓到极致的红,广袖,裙摆长而华丽。丛安河捏上袖口,导购眼明心亮,问他未婚妻身高体形。丛安河:“一米九二。”导购:“?一米九二?”丛安河:“嗯。”导购:“好的…我去取货。”结完账,丛安河拎着购物袋转了一圈,才发短信问戚不照人在哪儿。戚不照发来位置,在卫生间。位置偏僻,人迹罕至,干净得像从没被用过,甚至点着香薰。门口贴警告:电灯损坏勿进。灯光确实昏暗,开了和没开一样。一共六扇门,只有一扇关着。丛安河敲敲门,想从上面递进衣服。门突然打开,一只手伸出来,不由分说将他拽进去。丛安河没开口就被捂住嘴,有人环在他身后,沉声道:“不要叫。”丛安河的顺从代表退让与屈服。那人便肆无忌惮,干燥的吻从耳后开始,越往下越重,到最后落在咬痕明显的腺体,吮吻下流,啄吻纯情,反反复复,犬齿碾过却不咬下去,逼得丛安河腿发软,面红耳赤,只能在他掌心内侧重而急促地喘息。“你被我哥咬的时候爽吗?”身后有人问。丛安河:“?”“你一定很爱他吧。alpha的腺体敏感,你竟然允许他这么玩儿你。”丛安河:“。”“你爱不爱我?你一定不够爱我,小安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丛安河:“……”丛安河把购物袋递出去:“快换上。”“什么?”丛安河咬字清晰:“我给未婚妻买的裙子。”戚不照瞬间欢实起来,把他松开,接过购物袋。裙子很漂亮,丛安河转过身,将他长发理顺:“戏瘾过够了没?”戚不照凑上去亲他:“没有。”灯光好暗,丛安河让他把衣服换了:“这地方适合拍惊悚片。”“待会儿再换。”戚不照觉得这里适合拍爱情片。丛安河:“卫生间爱情?宝宝,你审美太前卫了。”购物袋好好地摆在一侧,戚不照的手顺着他衣服下摆探进去。丛安河惊喘一声,抓住他手腕。“做么,哥哥。”丛安河喉结滚了滚:“这是公共厕所。”随时有人进来。“不会有人来的。门外有警告。”戚不照同他额头抵着额头,低声哄。“我们回去再……”戚不照吻他的眉心:“小安。”丛安河顿住,一只手顺着腹肌摸下去,刚洗过,像冰凉的爬行动物。他脊背过电般麻了一遍,回过神时无力制止。丛安河仰面同戚不照接吻,唇舌纠缠,水声啧啧。撤开时,视野暗到只容得下戚不照的脸。长发,美丽到浓烈,引诱他向无尽的深处跌去——戚不照抬手捂住他的嘴,说,不怕,哥哥,我们小点声,不让别人听到。——又能将他稳稳接住。被堵住嘴,丛安河难耐地闭上眼睛。他确实亟需一场激烈的性*爱,情绪淤积过满,爱来止痛。明明衣冠整齐,但他的一切在戚不照面前似乎都无影遁形。戚不照还穿着裙子,长发披散,脸侧贴泰迪熊创可贴,像个漂亮的姑娘。他就这样揽住他,将他按在门上。“没关系,未婚妻让你爽。”…………周六的晚上,流量的峰值期。一条热搜横空出世,空降榜一。标题简答粗暴——#平安北市 丛安河#两个关键词叠在一起,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以为丛安河终于落网,拍手称好大快人心之余点进去,纷纷哑口当场。二十点整,平安北市发布警情通报:【乔秋案嫌疑人于昨晚十八点十分伏法。冯某,三十二岁,北市人,北市七高校图书馆管理员,嫌疑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情节恶劣,证据确凿,现已依法批捕,移送看守所拘留。】“冯某”、“供认不讳”和“证据确凿”。短暂的静默后,时隔一周,互联网再次陷入混乱的狂潮。黎宵是洗完澡才看见的这条微博。彼时转发量已过十万,点赞破百万,营销号疯了一样水广场。他这次做了回无名英雄,大石落地,却只觉得唏嘘。点赞转发评论一条龙,完了也不去管网友是否又对他指手画脚,他切屏去看当事人的微博。主页很干净,还停在综艺节目收官那天。宣发微博热评仍是谩骂谩骂和谩骂,荒诞地挂在页面顶端。对这场迟来五年长达一周的舆论战*争,丛安河给出了沉默的回答。作者有话说:abo世界,执法和司法制度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