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坊坐落在帝都市中心银河大厦内的顶层, 因为价格高昂,菜品种类精致而丰富,在早年期间被人戏称是皇家御膳坊。之前的御膳坊想要去吃饭得提前一周预定, 就这都不一定能预约到。御膳坊就像鱼建武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他早年是学厨师的, 在厨艺上颇有天赋, 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自己出来单干餐厅, 当时两兄弟一个出钱一个出技术, 本来只想在帝都勉强糊口就行,但是因为鱼建武的厨艺太过高超,这一做竟然发家了。这是鱼家早年的发家史,在圈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来兄弟俩人在没发达之前, 关系十分融洽,但是在发达之后,一切却悄悄地变了。鱼建彬认为自己当年出钱,公司的股份理应自己占大头,就算俩人在第一家餐厅起来后鱼建武也在第二家餐厅投了不少钱,但是鱼建彬始终认为没有自己, 鱼建武现在还只是个小厨师。他觉得鱼建武应该感激自己。而鱼建武在察觉出自家大哥有这种心思后,在成立公司之后就从后厨逐渐退出,将后厨交给徒弟,自己前往公司坐镇。鱼建武从后厨退出除了鱼建彬这个原因之外, 还有一点就是早年的劳累给身体埋下了病根,就算没有鱼建彬, 他从后厨退出也是迟早的事。他为人雷厉风行, 在后厨时整个厨房的小学徒们都战战栗栗的。而在公司也同样冷厉严肃, 为了管理公司, 一大把年纪还去进修读书,学习管理学的知识,整个公司的人是既怕他,又尊重他。而鱼建武除了厨艺上颇有建树之外,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对市场的敏锐也让人吃惊,在鱼建彬手上没什么起色的餐饮公司,到了他手上大放异彩,从中低端的餐厅逐渐做到了高端餐厅。并且各个价位的餐厅,他都亲自参加菜品的研发,一时间,就算鱼建彬想要当公司的董事长,其他占股的人也绝不会同意。鱼建武彻底坐稳了公司的第一把椅子,但是也因为如此,鱼建彬对他更是不满,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推翻鱼建武自己上位。不过鱼建彬虽然对鱼建武在公司说一不二的风格不满,但是一想到鱼西的身份,心里暗自发笑,在公司里的一些小动作都属于小打小闹,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急什么?属于鱼家的东西还能跑了不成?但是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喝得半醉的鱼建武笑着说打算以后把家产都给鱼西的时候,鱼建彬坐不住了。在一年前,鱼建武遇到了机会,他抓住这个机会一跃而上,成功挤掉了鱼建彬。不过事与愿违,就算他拿到公司的控制权,在鱼建武去世后,公司的业绩却急转而下。餐厅中的一些高档奢侈食材一向是鱼建武亲自和海外联系的,在鱼建武出事之后,海外那边断绝了食材的提供。而鱼建彬也实在不是经商的料,和国外的另外一家合作的时候,对方欺负他不懂,以次充好,让餐厅的口碑直线下降。再加上鱼建武一去世,本来每季由他亲自研发的菜品也断了,公司的研发部焦头烂额,尝试了无数种菜品的制作,但总是不尽人意。短短一年的时间,御膳坊的价格虽然依旧高昂,但是去的人却越来越少了。这对靠着御膳坊赚钱的鱼建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灾难。他在这个时候不由想:假如鱼西是鱼建武的亲生儿子就好了,最起码能继承鱼建武的好厨艺……鱼西一众人来到御膳坊的时候正是上座率最高的时候,就算是人流量最大的时间,餐厅也依然没坐满人。以往需要预约的御膳坊,现在彻底冷下来了。涂然和涂依依是第一次来,好奇地打量着大厅,御膳坊能以价格在帝都闻名,装修是自然不用说的极度奢侈,餐厅环境优美,灯光明亮,尤其靠窗的座位,能从最高层俯瞰下方的建筑和人群车流。涂依依看向坐在窗边的三三两两人群,他们品着酒看着窗外,言语间透着金钱堆砌出来的悠闲散漫。她眨了眨眼,握拳,突然充满了斗志,“周末也加班吧!我要赚钱以后天天吃大餐。”涂然凑热闹似的说道:“姐,到时候给我多烧点好东西。”鱼西听到俩人的对话失笑,他站在前台处,拿出自己的会员卡递给前台,目光划过没什么人的大厅,心里有些叹息,“你好,还有包间吧?来一间包间。”他以前经常来这里吃饭,以他的消费,是这里的最高级会员。见过御膳坊最辉煌的时刻,所以现在看到御膳坊没落成这个样子,心里实在有些难言的遗憾。尤其是,御膳坊曾经是自己父亲的骄傲。前台是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看到他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鱼少。”“您都好久没来了。”前台看到他,笑容立刻热情起来,又透着几分失落,“您稍等,我这边立刻安排人带您去包间,还是以前的那个包间吧?”说着,他对着耳边的对讲机说道:“鱼少来了,通知后厨,让他们准备点鱼少爱吃的菜。”鱼西哑然,没想到自己将近一年没来了,前台还记着他的喜好,鱼西弯了弯眸,“谢谢。”“卧槽。”尤青在一旁小声说道,“我一直以为鱼西跟我们一样是个社畜,怎么还有人喊他鱼少啊?”黄一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也是个富二代。”左澜似乎对御膳坊的奢华完全没兴趣,他兴致很淡,目光一直落在鱼西身上。鱼西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笑了下,转过头对众人说道:“走吧,今天我请客,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以前他来就坐包间,现在除了人之外,还有鬼,更要去包间了。几人说说笑笑来到包间,争着先抢菜单,鱼西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几人闹腾,左澜在他旁边一副厌世的冷淡模样。在点完菜后,黄一天站起身说要去洗手间,鱼西在他走后没过一会儿,也站起身跟了上去。左澜见此挑眉,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上完厕所在洗手的黄一天正在哼着歌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他吓了一跳,扭过头看去,看到是鱼西才松了口气:“人吓人吓死人啊!”鱼西幽幽地问:“你是人嘛?”黄一天心虚的不吭声了。“下午忙着做策划案我没来得及问你,你选御膳坊是巧合还是有其他原因?”在非必要的情况下,鱼西一向喜欢快刀斩乱麻,他直接问道,“你也在调查我爸的事?”黄一天抽了下嘴角:“平时看你挺迟钝的啊,怎么一遇到事情怎么敏锐?”他坦然承认:“左先生安排我调查鱼家的事,我感觉你父亲的意外应该不简单。”鱼西目光微沉,在这一年的时间,他也多次调查过这事,每次得到调查的结果都不是很顺利,只能无功而返。他甚至调查不出来当年爸妈的车祸到底和鱼建彬有没有关系。他这一年的时间花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调查父母的事情,当年的父母是在回家的路上车祸的,肇事司机喝了酒,在车祸之后也主动认罪,但是他顺着这条线索去监狱找到这个人的时候,却得知他在狱中跟狱友打架被打死了。肇事司机是个中年人,嗜酒好赌,父母早就去世了,前妻也跟他离婚有十几年从来没联系过,身边的亲人更是因为他天天借钱早就断绝关系了。除了家人亲戚之外,这个人的赌友酒友倒是有不少,从他们口中,鱼西得知这已经不是对方第一次开车出事故了,这次肯定也是巧合而已。这条线就到此断了。除此之外,鱼西从鱼建彬身上着手调查,但是对方心机深沉,为了降低鱼建彬的警惕性,他特意连游戏直播都关了,对外塑造自己因为打击过大在家颓丧的模样。但是调查了许久,除了花了不少钱,什么都没调查出来。现实毕竟不像电视剧,鱼西当时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跟鱼建彬硬碰硬几乎不可能。而一年的调查差不多花了他全部的积蓄,钱都快没了,他生出找个工作的念头。那天晚上找工作只是他心念一动的冲动之举,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他就重新开始直播。而那天点进去的招聘,则让他的人生轨迹完全变了。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侃侃而谈的神棍……从此在玄学的路上一去不复返。鱼西将自己的调查结果跟黄一天说了下,黄一天听后沉思了会儿,才继续说道:“我这边也是各方面的线索都断得干干净净,其实我在想……”他看了眼鱼西,语气蠢蠢欲动:“要不然直接拿麻袋把你大伯套起来打一顿再问?”“……”鱼西委婉说道:“那还是先继续调查吧。”看到黄一天有些失望的表情,鱼西又添了一句,“实在调查不出来,套麻袋打一顿也不是不行。”“不过今天来这真的是巧合吧。”鱼西摸了摸下巴,“该不会等会儿在这里有个人找我跟我说有什么线索吧?”“绝对不可能!”黄一天指天发誓,“是涂然说看看这么贵的地方都吃些什么,要不是他说,我肯定找其他口碑好的餐厅啊!”鱼西点头,这倒是,按照黄一天的吃货性格,他绝对不会挑现在的御膳坊。黄一天小声嘀咕道:“因为御膳坊现在的口味不好,刘子川都一脸嫌弃的没来。”鱼西拍了拍黄一天的肩膀,语气沉重,“有些东西我调查不出来,就靠你了,你也调查不出来的话,我估计就要套麻袋找当事人了。”他表情沉痛:“我不想做一个违法的人。”鱼西现在的心情真的很沉重,如果说他调查不出来什么,其实很正常,毕竟他一个人很难和鱼建彬斗,对方有钱有势,他啥都没有,只有一点小钱疏通各方面的关系,想方设法地找当年的真相。但是现在黄一天都说调查不出来,那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黄一天他是谁?他不是人啊!连他都没辙,这事背后的阴谋可能超出鱼西的想象。鱼西心有戚戚,跟黄一天摇头叹气的回包间。刚走到包间的走廊处,鱼西就看到一个戴着厨师帽的中年男人皱着眉站在包间门口,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想要进去又踌躇的模样。鱼西对他十分熟稔,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钱叔。”钱正毅猛地回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鱼西,先是愣了下,然后大步走过来拍了拍鱼西的肩膀,又捏了下鱼西的胳膊,最后叹了一口气:“瘦了!”这关怀的话让鱼西眼眶有些酸,他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酸涩压下去,开着玩笑:“钱叔,你是来给我免单的吗?”他在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来御膳坊吃饭,也会在父亲和后厨研发新品的时候过去凑热闹。他嘴甜会哄人,钱正毅一直可惜他对厨房不感兴趣,对他宛如自家小辈一般。在父亲去世之后,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钱正毅都会给鱼西发个红包,过年的时候还喊鱼西去家里吃饭,不过鱼西并没有去。而是在家给自己做了一顿年夜饭。特别难吃,难吃的他想哭。鱼建彬让他知道人性的恶,而钱正毅则让看到了人性的光。“免!”钱正毅大手一挥,豪气说道,“今天的单我给你付!”鱼西笑得眉眼弯弯的:“那敢情好,等会儿我得多点一些。”这话让钱正毅眉毛抖了下,“你就不客气下?”说了几句玩笑话后,钱正毅突然看了下周围,看到没人后才低声说道:“我有事想跟你说,是关于你父亲的。”鱼西微怔,下意识看向在一旁装隐形人的黄一天,眼中透着震惊。真的是巧合之下来御膳坊的吗?他用眼神第N次问道。黄一天这一刻宛如神灵附体,只看鱼西的眼神就知道鱼西想说什么,他嘴角抽了抽,真的是巧合啊!谁知道鱼西跟嘴开光似的说啥来啥啊!“那你们聊,我先回包间。”黄一天抬头望天花板,不看鱼西的视线,对钱正毅点了点头就走进包间。“那是我同事。”鱼西对钱正毅介绍了一句之后,有些急切地问道:“钱叔,你要说的事是什么?”钱正毅声音很低,他语速很快地说道:“这事我也是才知道的,我之前有个小徒弟,一周前他辞职回老家了,在走的时候拉住我跟我说,鱼总没出事之前,他听到过鱼建彬跟一个男人在包间谈话,那个男人问了鱼建彬一个问题。”“什么问题?”鱼西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心底有些冷。这事果然和鱼建彬有关。“你舍得你弟死吗?”“有什么不舍得的?”鱼西的目光在霎时间凝住,听到这话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身子发软,胸口仿佛燃起一团火焰,烧得他眼前发黑。在包间的左澜微微蹙眉,他眉目偏冷,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看向门口的方向。门外断断续续传来鱼西的声音,又说了几句话后,鱼西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对涂依依问道:“菜都点好了吗?你们喝饮料还是酒?”涂依依迟疑了下:“饮料吧。”鱼西点头,对着门外喊道:“钱叔,让后厨上点饮料,对了,顺便帮我拿瓶红酒。”左澜站起身,走到鱼西旁边,指尖溢出一丝金色的灵力,轻轻点在他额前。头脑瞬间一清的鱼西摸了摸自己眉心,对他笑了笑。左澜淡淡的看着他,“不要喝酒。”下一秒,鱼西脸上的笑垮了下来。在听到那两句对话后,鱼西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飘出体外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云团上脚下没有实感,直到左澜将自己灵力输到他体内他才慢慢恢复过来。身体上的不适逐渐消失,鱼西现在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他跟在左澜身后坐回餐椅上,味如嚼蜡般的吃完这顿饭。等这顿饭吃完,几人在御膳坊门口告别之后,鱼西抬头看了眼夜空中的月亮,轻轻吐出胸口的浊气。左澜没走,就站在他身后看着鱼西,看到他神态中的疲惫时,突然开口问道:“要去钓鱼吗?”鱼西:“钓鱼?”左澜的声音淡淡的,“我小时候心情不好就喜欢在海边钓鱼。”鱼西有些疑惑:“我听黄一天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海上大杀特杀的!所到之处其他妖都痛哭流涕!”“……”左澜有点烦黄一天,他什么时候去海上杀妖了?黄一天就会夸大其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海面掀起狂风暴雨发泄一下心情,但是总不能让鱼西也这么做吧?再说了现在人族想要修身养性平复心情的时候不是经常去钓鱼吗?他面无表情地说:“不要听黄一天胡说。”一个小时后,俩人开车停在一个湖边,这里在白天的时候经常有人来钓鱼,不过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除了鱼西和左澜之外一个人都没有。鱼西拿着刚刚从钓鱼店里买的鱼竿下车,和左澜挑了个风水好的位置,刚想坐在石头上,左澜伸手拦住了他。鱼西疑惑地看着他。左澜将外套脱下,铺在石头上,“坐吧。”“……”鱼西感慨,左澜真是个讲究妖啊!总觉得坐在老板的衣服上有些不好意思,鱼西轻咳一声,看左澜已经在石头上坐下后,他才跟着坐了上去。因为都坐在外套上,俩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鱼西莫名觉得这个距离对于直男来说不太对劲,他往旁边挪了挪。左澜看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往他这边贴了贴。鱼西又往旁边挪了下,左澜又跟着贴近了些。最后鱼西避无可避,忍无可忍的开口:“不要再贴着我了!”左澜哦了一声,有些失落的垂头。鱼西看他这个样子又有些心软,递给他一个鱼竿,自言自语道:“人类为什么对金钱这么执着呢?”就像鱼建彬,可以为了钱要自己亲弟弟的性命,这是多冷的心才能做出这种事?鱼西将鱼饵挂在鱼钩上,再轻轻甩在湖面上。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的,湖水不是很清澈,看不清下面,在深夜中凝视着湖水总让人有些不安。鱼西对左澜问道:“妖也像人类一样会为了某些东西向血脉相连的同族动手吗?”左澜没放鱼饵,将鱼竿甩向湖面后才回道:“比之更甚。”短短四个字,却让鱼西哑然。俩人之间安静下来,鱼西盯着湖面,突然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在愤怒躁动的情绪竟然真的一点点平息下来。左澜仿佛入定了一般,他坐在石头上,月光照在他身上,有一层柔和的白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不少。鱼西瞥了他一眼,却觉得在月光下的左澜有点渗人……该说不说,左澜本来就挺白的,现在在月光下更是惨白惨白的,尤其他头发很黑,衬着面容更是如白玉般剔透,现在眼眸微阖坐在月光下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借着月光修炼的妖。鱼西也学左澜眼眸微阖的模样,闭上眼睛入定了。装模作样半晌后,一条鱼上钩的都没有,鱼西吐槽道:“这湖里是不是压根没鱼啊?”左澜看了眼湖面,说道:“马上就有东西上钩了。”他话音刚落,鱼西的鱼竿轻轻动了一下,鱼西捅了下左澜的胳膊,“我有鱼上钩了!”他看向湖面,却发现湖水**漾间,隐约有丝丝缕缕的黑色发丝在水中飘舞。与此同时,鱼西也觉得自己的鱼竿重量非常沉,像是水里有个几百斤的怪物在拉扯着他的鱼竿。鱼西微微用力,将鱼竿挑起来。鱼没见到,只看到一颗泡到腐烂发白的头颅,黑色的长发散在湖面上,随着水纹晃**着。再一用力,鱼西看到了头颅下的身体。整个尸体包括脑袋都被湖里的鱼啃得坑坑洼洼的,女尸胸前被绑了一块石头,还有腐虫爬在上面,尸体的手指张开指尖微微弯曲,像是在用力抓着什么,看起来阴森极了。“卧槽。”鱼西睁大眼睛,他从刚刚到的时候就察觉到这附近有阴气环绕,还以为是什么孤魂野鬼,没想到这湖里竟然有一具尸体!难怪刚刚左澜说马上就有“东西”上钩了。鱼西不由感慨自己的好运气。连出来钓个鱼都能钓上来一具尸体,明天可以继续去买彩票了!鱼西扯了会儿,发现这个尸体泡在湖里太久,再加上胸口上有块大石头,沉甸甸的重量让他一时半会都拖不上来。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一个影子鬼鬼祟祟地看向这边。左澜往那边扫了一眼,“过来。”影子身子一僵,磨磨唧唧地走到俩人身边。她一路走来,脚下蔓延出一道水迹,浑身湿漉漉的散发着凄凉的鬼气,怨念又森然的目光在鱼西和左澜地注视下变成水汪汪的可怜。鱼西拖了半天早就拖累了,他看了眼湖里的尸体,穿着粉色的运动服,而这个女鬼身上也是粉色的运动服,应该就是她本人了。至于为什么不看脸核对,是因为湖里的尸体实在看不出原本的相貌。女鬼乖巧地站在一旁,捋起袖子走向湖面:“是不是太重了?我下去帮你抬一下!”她往湖面走了两步,又一脸懊悔:“对了,我现在死了,已经触碰不到实物了。”说着,她一脸羡慕地说道:“都怪我才死没多久,我看那些死了好多年的都能触碰实物。”“……”槽点太多,鱼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处吐槽,他掏出一张符贴在女鬼身上,“现在能触碰到了。”女鬼一脸感激,一个猛子扎进湖里,从下面托住尸体。鱼西旁边的左澜眼皮跳了一下。在远古时期,他所见的厉鬼无一不怨气冲天,浑身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恶,跟鱼西遇到的鬼仿佛不是一个品种。鱼西和女鬼合力将尸体拖上来放在地上。左澜瞥了眼尸体,说道:“碍眼。”“我放远一点!”女鬼瑟瑟发抖,哼哧哼哧地把自己尸体拖到了不远处的树下。鱼西:“……”“你怎么死的?”鱼西好奇问道。“害,别提了!”女鬼站在树下,一脸郁闷:“我是夜跑时候被人谋财害命了!”鱼西唏嘘,不管这个女鬼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多么搞笑和轻松,但是她身上的凄惨和怨气都远超刘淑婕。鱼西拿出手机:“我帮你报警吧,记得那个凶手的长相吗?”“记得,个子不高,脖子上有一颗痦子。”女鬼蹲在自己尸体旁,叹了口气,“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一定不夜跑了。”鱼西在报警后安慰道:“没事,你该死的日子就算你是晨跑也跑不掉。”女鬼:“……”不会安慰鬼就不要安慰了好嘛?将女鬼和尸体扔到树下后,鱼西和左澜继续坐在大石头上钓着鱼。不过这次鱼西学聪明了,他的鱼竿也跟左澜一样,压根没挂鱼饵。说是钓鱼,其实就是在闭目养神等警察。“有人报警在湖里发现一具女尸?”在值班的王律立刻想到一周前的一起失踪案。失踪的是一个年纪27岁的女性,叫冯黎,她有夜跑的习惯,并且夜跑的地方有些偏僻,在一周前的最后一次夜跑后没有回家,人不见了。而因为她跑步的地方太过偏僻,导致周围也没监控,给警方的寻找增添了极大的困难。现在突然有人报案说湖里发现一具女尸,王律的警察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尸,十有八九就是消失的冯黎了。他带上两个警员,心事重重的前往报警人提供的地点。大晚上的帝都还在堵车,等王律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他身后跟着两个警员,三人一同往天池湖走去。说是天池湖,其实这个湖并不大,且周围杂草丛生,平时也没什么人,也只有钓友才会往这边来。王律向着天池湖的方向走去,离得远远的,他看到有两个人坐在石头上钓鱼,从背影看起来两个人的姿势很轻松惬意。他心想这俩人应该不是钓到尸体的人,要不然还能在湖边钓鱼?正常人早就吓死了。但是他打量了一圈周围,发现整个天池湖只有这两个人……王律有些迟疑地问:“是你们发现的尸体吗?”俩人回头,王律愣了一下,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对方礼貌地冲他颔首:“王警官,又见面了。”他语气平缓淡定地说道:“尸体是我们发现的。”王律下意识地看了下他周围,没看到尸体:“尸体呢?”对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尸体放在旁边影响我们钓鱼,我把她放那边了。”“……”王律和身后的两个警员齐齐失神,几人目光僵硬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不远处的树下,一具腐臭渗人的女尸正静静的躺在那里。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鱼西被王律揪住问了好多问题,本来能几句话就问清楚的事情,因为鱼西当时的态度太可疑,愣是问到了鱼西从今天到一周前的晚上都在做什么,有没有不在场证明。鱼西反问,要是自己是凶手,难道会主动报案吗?话糙理不糙,但是王律说,不排除变态寻求刺激会这么做。又因为鱼西每晚去的地方都不一致,导致他的疑点更大了,整整折腾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将俩人放出来。他们倒是对左澜态度很好,问左澜这一周都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左澜地回答不是上班就是加班。所以在最后,左澜坐在旁边喝着茶,鱼西被翻来覆去地询问。等从警局出来的时候,鱼西打了个哈欠,对左澜说道:“我今天要请两天假。”左澜问:“请假做什么?”鱼西也没瞒他,将钱叔对自己说的话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要去找钱叔的那个小徒弟问清楚。”“他徒弟不是帝都人,一周前回老家了,有些话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打算找他面对面的聊聊。”左澜:“什么时候去?”“从帝都去他老家只有早上八点的高铁,我不睡了,等会儿就去高铁站。”鱼西说着,摇头叹息:“要是有晚上的票,昨晚我就去了。”也不会半夜跟左澜钓鱼,结果钓上来一具尸体在警察被盘问这么久。左澜挑眉,看着蒙蒙亮的天色,对他说:“先吃个早饭再去吧。”鱼西点头:“正好我有点饿了。”俩人在路边挑了一家早餐,吃完早饭后,时间才刚刚五点半。鱼西咽下最后一口粥,对左澜说道:“我打算现在就去高铁站,在候车室还能眯一会儿。”就吃了两口包子的左澜颔首:“那我送你去吧,你要去的地方是哪里?”“青塘市。”俩人吃完早饭,慢悠悠地往回路走,在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左澜突然说道:“这儿没有监控。”鱼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左澜走进巷子,对鱼西招手,“进来。”鱼西走到他身边,开着玩笑:“你该不会想玩捉迷藏吧?”左澜对他微微一笑,这笑容驱散了眼中的冷意,在鱼西微怔的时候,他伸手握住鱼西的手,对他说:“闭上眼睛。”突然被冰冷的手牵住,鱼西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听话的闭上眼睛。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后,鱼西的脑中传来想要呕吐的眩晕感,这眩晕感足足持续有十几秒。鱼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左澜还是站在巷子里。“头疼。”他抬手,想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俩人的手还牵在一起。左澜自然的松开手,声音带着笑意:“第一次都会有些疼,以后习惯了就好了。”鱼西:?你在说什么不正经的话啊!巷子外传来豆花店的喇叭声:“豆花豆花,香甜可口的豆花。”鱼西一愣,“南方话?”他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难道刚刚是千里传送?”左澜颔首。鱼西这才知道左澜说的“送你去”是什么意思。还真就直接送到了目的地……鱼西对左澜竖了个大拇指,“你太厉害了,改天教我这招。”左澜矜傲的点头。鱼西拿出手机查了下导航,发现钱叔小徒弟就住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步行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距离。“我都没说具体位置,你这传送得也太精准了。”鱼西心想等回去就要学左澜这招。太方便了,想去哪直接传送!俩人从巷子里走出来,这时候天刚亮没多久,路上都没几个人,也就早餐店开门了,其他的店铺的门都紧闭着。“就在前面那个小区了。”鱼西低头看着手机导航,“不过现在去有点太早了,人家都还没起床呢,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鱼西说完之后,发现左澜并没有回应,他抬头看向左澜,却看到左澜面色冷凝地看着前方。鱼西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方看去。此时天色刚刚亮,轻烟一般的薄雾像白纱一样笼罩在整座城市,薄雾之中隐约传来一道身影,这身影的姿态悠闲,脚步不紧不慢,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穿着黑色上衣的男人眼角含笑的从薄雾中走出,他看到鱼西和左澜,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在他身后是灰白色的晨雾,但随着他的笑,寡淡的雾气似乎都被染上了鲜艳的色泽,变得生动起来。这是一个极其好看的男人,五官精致无比,尤其一双眼睛漂亮得惊心动魄,他微微勾唇,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意,笑意中透着几分风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唇边沾着几滴鲜血,但是这鲜血仿佛又给他添了一份奇异的美感。随着他走近,鱼西清楚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浓烈血腥味。他伸出指尖擦拭掉自己嘴边的鲜血,对上左澜的视线,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他看向鱼西,声音中带着几丝天真的猜测:“你是来找孙念的吗?”这语气堪称亲昵熟悉,但是神态间却带着对鱼西极其明显的恶意。孙念,就是钱叔小徒弟的名字。鱼西的心在缓缓下沉。“他、被、我、杀、了、哦。”男人一字一句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指尖的鲜血格外地触目惊心。鱼西闭了闭眼睛,没理这个疯子。他见鱼西没说话,又把视线重新挪到左澜身上,笑着问道:“这么多年没见,不该打声招呼吗?”左澜将鱼西拦在身后,轻轻启唇,跟他打了声招呼:“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