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西认为左澜是在开玩笑, 所以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更何况基本上没有请天道回家供奉的,连神像都少有。鱼西觉得自己试探失败,只能无奈请了女娲娘娘回家。毕竟怎么看, 只有女娲娘娘还有个人族之母的称号。看到鱼西挑了女娲的神像回来, 左澜似乎有些微怔,随即又失笑, 表情认真了许多:“真的不考虑供奉天道?”鱼西仔细地瞅了眼他的神色, 见他不像在开玩笑,有些犹豫地问:“可是压根没有天道的神像。”连神像都没有,那要怎么供奉哦?左澜表情不变:“只要你心中有天道, 万物皆可是祂。”鱼西愣了下, 仿佛懂了什么。他连夜下单,从网上买了个造化玉碟的Q版造型放在女娲娘娘的神像旁,然后心满意足地笑道:“没有天道的具体形象, 只能买个他的法宝了。”当然了, 这个法宝的形象也是现在人杜撰的,完全是凭想象制作出来的。鱼西买的造化玉碟是一个金色的圆形碟子,上面布满了神秘的花纹和符号,鱼西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懂,最后总结老板估计也是随便做的图案。造化玉碟不算大, 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鱼西将造化玉碟放好之后,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管他的前世到底是谁的关系户, 但是供奉眼前的两位都是绝对不会出错的选择。鱼西点燃香炉, 对着女娲娘娘的神像和造化玉碟拜了拜, 许下心中第一个愿望。“希望父母的转世平安幸福。”除此之外,他暂时别无他求。鱼西垂眸,在心中将这个愿望默念之后,看了一眼女娲的神像和造化玉碟之后,转身离开房间。他将女娲的神像和造化玉碟放在了四楼的房间,这层没人居住,且采光最好,是整栋别墅视野和风水都最佳的房间。左澜没进去,一直在门口等他,鱼西出来后,调侃了一句:“你不进去拜拜?”指不定也会实现左澜的愿望呢?左澜摇头,他语气低沉:“你拜就行。”鱼西想了想,猜到他可能跟女娲娘娘的关系并不亲近。说来也是,身为妖族的女娲娘娘却成为人族之母,对妖族的很多事都漠不关心,至少表面上来看是选择了人族。所以以至于大部分妖族都对这位的观感十分复杂。鱼西转移了话题,他笑着说道:“我刚刚许的愿望是希望我转世的父母能过得幸福。”左澜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良久后,对他弯眸笑了一下:“会的。”另一边远在三十三重天之上的某处宫殿门口,仙鹤翩翩起舞,灵泉静谧又沉静的藏在云雾之中,漫天的仙雾将宫殿遮掩,只能听到里面不时传来的悦耳鸟鸣声。这鸣叫声充满灵气,竟然比仙乐还要引人沉迷,灵泉中的锦鲤在鸟鸣声中也忍不住想要高歌一曲,在水池中一跃而起,溅起的水珠洒在空中形成一道漂亮至极的彩虹。在殿内的女娲咦了一声,一道小小的金色光芒落入她的掌心,指尖触及之时传来青年郑重又好听的声音。“希望父母的转世平安幸福。”女娲眯了眯眼眸,神识瞬间笼罩下界,准确找到鱼西的位置,她看了眼鱼西,脸上露出一个笑,直到目光又落在左澜身上。良久后,她收回视线,懒懒地倚在身后的黑色长椅上,漂亮的蛇尾巴轻轻甩动了下。“定会如你所愿。”她视线又投向自己神像所在的房间,目光在一个金色的圆圈上顿了下。女娲表情疑惑,啥玩意儿,咋有点儿眼熟?放在自己旁边做什么?在她纳闷的时候,一道无情无欲的视线也从上界而来落在这个房间中,察觉到她的神识时,陡得看向她。女娲呼吸一窒,猛地收回视线,尾巴都吓得蜷缩了起来。难怪她觉得熟悉,原来是天道的造化玉碟!夭寿啦,怎么把自己和这位放在一起啊啊啊!鱼西打了个喷嚏,总感觉有人在念叨他。左澜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空的方向,刚刚的视线威压感十足,让他连呼吸都顿了一下。看来鱼西的愿望已经传到上面了。*谷轻曼跟着阴差来到地府的时候,整个鬼还算淡定。主要是在飞龙公司待过一段时间,已经被黄一天科普了许多有关地府的常识,这次来地府之前,鱼西还特意让黄一天送她来地府,其他的阴差对她还算客气。但就算淡定,但是去阎罗殿审判生平的时候,谷轻曼依然被吓得瑟瑟发抖,有问必答连眼睛都不敢看上方。阴寒的气息顺着毛孔钻进皮肤,冷得谷轻曼忍不住打了个轻颤。她听到上面有人在和阎王爷说话。“谷轻曼?前世做了不少善事,本来这世荣华富贵不断,但是命格变了……”那道声音很轻,但是在寂静的大殿之上,却一个字都不落地传到了谷轻曼耳中。“另外,她是左先生那边的下属黄一天送来的,说她打算考阴差。”阎王爷低沉如雷声一般的声音响起:“她还和鱼先生有关系。”连续听到好几个自己熟悉的名字,谷轻曼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大殿之上。这一抬头,正好和一双猩红又冰冷的视线对视个正着。谷轻曼倒抽一口冷气,慌忙收回视线。阎王爷摸了下胡子,暗红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深思了许久,口气十分森冷:“平等王那边的无间地狱最近缺鬼,在考阴差前,先把她安排去那里吧。”谷轻曼在来之前查了很多有关地府的资料,对平等王掌管的无间地狱久闻大名,但是她有些犹豫,自己这个性格能去无间地狱嘛?听说那边都是恶鬼,她很怕鬼的QAQ上方的判官仿佛看出她的惧怕,轻笑了一声:“你不用怕,无间地狱现如今由平等王的女儿掌管,你只需要在她手下听话即可。”谷轻曼僵硬的点头,随即又被一个阴差带着离开。在即将离开阎王殿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口跑了进来,这个身影约莫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十分可爱,但是一双眼睛也是猩红色的,和上方的阎王爷眼睛颜色一模一样。他人小鬼大地站在谷轻曼身前,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收回目光,蹦蹦跳跳地跑到阎王爷身前。“父亲,我想去找阿妍玩儿。”阎王爷冷凝的表情看到他之后眼中带上笑意,“这么喜欢平等王家那个丫头?”小阎王笑嘻嘻的点头,“那我去啦。”阎王爷点头:“正好阴差带人前往无间地狱,你与他们一同去吧。”小阎王应好,走到谷轻曼身前,猩红的目光瞥向她,“走。”谷轻曼在这视线中浑身都颤了一下,有种直击灵魂的冰冷感。她小心地跟着小阎王身后,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倒是小阎王性格挺活泼:“你是才死的鬼?”谷轻曼:“是的,大人。”“人间好玩吗?”谷轻曼卡住,觉得这是个送命题,怎么回答都不好。万一说好玩,小阎王偷偷出去怎么办?她摇头:“不是很好玩,有的人很坏。”小阎王哦了一声:“你以后在阿妍那里工作啦?”小小年纪,工作一词却说得十分老城。谷轻曼点头,在她考阴差前暂时会在那边工作。根据小阎王和阎王爷的对话能得知,这个阿妍应该就是平等王的女儿。谷轻曼小声问道:“不知大人可知,我前往妍大人那边所做的是何事?”小阎王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才死的鬼吗?怎么比死了一百年的说话还要怪里怪气的?”“……”谷轻曼表情凝固。一来到地府,她刻意说话文绉绉的,没想到还被嫌弃了。小阎王说了这么一句后,才回她的话:“阿妍那边的工作很简单的,还很好玩,等你到了就知道了。”谷轻曼稍微放下心来,没看到一旁的阴差欲言又止的微表情。阴差带着谷轻曼和小阎王走到一处传送阵内,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谷轻曼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变了。和阴寒严肃的阎王殿不同,这个大殿扑面而来的是恶意和血腥,殿门是红色的,仿佛有滚烫的热流在门上涌动,整个大门似乎都是活的。还没进去,谷轻曼已经听到里面传来的各种凄厉惨叫声。“……”谷轻曼眼皮疯狂跳动,这他妈的只看一个门都知道这份工作跟简单不沾边。小阎王丝毫不受到周围气氛的影响,一脚踹开大门向里扑去。“阿妍阿妍,我来找你玩啦,我父亲还给你送来一个员工!”谷轻曼只能硬着头皮苦着脸进去。在她来到大殿后看到殿内的景象,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在瞬间就被汗湿了。大殿很热,视线所及之处到处一片深红,数不清的大锅矗立在大殿内,烧得通红的铁锅旁是一排排被捆得严严实实,表情惨白的恶鬼。本该表情凶狠狰狞的恶鬼,此时却仿佛一个个弱小又无辜的小可怜。乍看到这么多的恶鬼,谷轻曼整个鬼已经僵住了,视线只能跟着小阎王的身影,看向平等王的女儿。平等王的女儿脚下垫着一个小板凳,看到小阎王来找自己玩时笑容灿烂,长相同样十分可爱。但是她一只手拎着一只恶鬼将恶鬼放在油锅里煎炸,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锋利的铁铲在恶鬼被油炸到裂开的脑壳中刮着恶鬼的脑浆。恶鬼在她手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柔弱的凄惨嚎叫着:“啊我错了!我不该做那么多错事!我不该生前杀人!杀了我吧,不要折磨我了!”谷轻曼看得瑟瑟发抖,偏偏小阎王还拍手笑道:“这个好玩,今天我也要玩这个。”这就是小阎王说的工作轻松且好玩?谷轻曼看向阴差,表情哀求,能不能把她带回阎王殿啊啊啊!阴差的表情跟她差不多,他不敢看殿内的两个小孩,丢给谷轻曼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麻溜地飘走了。“哎呀,阿雾,你不要这样刮他脑壳,要用最尖锐的部分刮。”阿妍一边教着小阎王正确的刮脑方式,一边又对谷轻曼招手:“你也来一起玩呀。”谷轻曼:QAQ难怪无间地狱缺鬼,估计都是被平等王女儿吓跑的吧?!她踌躇地走到阿妍身前,阿妍拎了一个恶鬼递给她,教她:“把他丢到油锅里,想象他是你最恨的人。”谷轻曼脑中忽然想到章慎明,她上手极快,连续刮了几个恶鬼之后,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恶鬼叫得越是凄厉,她刮起来越爽。阿妍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想不到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其实心里很变态嘛!”“……”谷轻曼,“谢、谢谢?”小阎王笑了:“没在夸你。”谷轻曼:QAQ*正在公司楼下和左澜一起吃饭的鱼西突然接到了陈导的电话。对方询问他晚上有没有空,有件事想要麻烦他。鱼西沉吟,正想说自己没空的时候,陈导很有眼力见的又添了句:“价格翻倍。”鱼西当机立断改变主意:“有空。”娱乐圈的一个生意价格高昂几百万,而再翻倍……鱼西觉得公司楼下的一份快餐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了,他赚这么多怎么都要点两份快餐!鱼西点头,跟陈导约定了时间后挂断电话,“陈导?”在他旁边的左澜挑眉,“上次伞里女鬼的那个导演?”鱼西点头,突然说道:“突然发现咱们这行都靠老顾客介绍啊!”鱼西语气感慨,吴立给他介绍了陈导,陈导现在又给他介绍了其他客人。生生不息,循环不止。左澜哑然,“晚上几点,要我一起去吗?”鱼西瞅了他一眼,心想不让你去又要摆脸色了,敢不让你去吗?“晚上七点。”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后,鱼西和左澜准时来到约定的地方。陈导跟他们约定的地方是一栋别墅,这别墅在郊区,只是晚上七点,天色还没彻底黑,但是四周已经十分安静了。陈导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穿着简单,他一看到鱼西和左澜就连忙迎了上来。“鱼先生,左先生。”中年男人很客气,“鄙人姓张,名忠义,是陈导的朋友,两位称呼我老张就行。”说着,他还递给两人两张名片。鱼西接过来看了下,发现他不是娱乐圈的人,而是一个做水产生意的。“鱼先生和左先生先进来再说吧。”陈导对鱼西的态度要熟稔不少,不过他不怎么敢和左澜搭话,只是望了左澜一眼就看向鱼西,“这个点还麻烦你们特意跑一趟真是太过意不去了,老张是做水产的,给你们准备不少好东西,等你们回去的就捎回去吧。”张忠义挠了下后脑勺:“鱼先生,您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亲自登门拜访当您的厨师处理这些水产。”鱼西莞尔,这俩人也太客气了。有左澜在,还能有不会处理的水产?鱼西进门之后就直接说道:“张老板这次找我们前来不是为了驱鬼吧?”陈导和张忠义都惊了一下,他们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没想到鱼西刚过来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事跟驱邪无关。张忠义苦笑了一下:“鱼先生真乃神人。”鱼西的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下,“先说说是什么事吧。”张忠义此人的面相不算特别好,早年是不孝的面相,但是在这不孝的面相之上,又隐隐有悔恨忏悔的迹象。从面相上来看,发家也很迟,但是人还算诚实守信。是个要么不发家,要么发家就厚积薄发赚大钱的面相。总体来说,也算是个富贵的面相。“鱼先生和左先生请坐。”张忠义早就准备好了茶盏,给俩人分别倒了一杯。“其实我这事,说来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张忠义像是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语气中透着憎恨,不是憎恨别人,而是憎恨自己。“我听闻有一种香在点燃之后,可以将逝者的魂魄从阴间引到阳间,不知道鱼先生,此事可否当真?”鱼西颔首:“引魂香。”张忠义的表情激动起来,“我想见我妈一面。”他眼睛发红,手指紧紧握着茶盏,“只要能让我见到我妈,别说一千万,就是两千万,三千万,我也愿意。”左澜悠悠地开口:“那就五千万。”张忠义没有丝毫犹豫:“可以。”“……”鱼西慢慢地转头看了左澜一眼,对他的要价能力深感钦佩。坐在沙发边缘的陈导也张大了嘴看着张忠义,然后又看了眼左澜,最后识趣地闭上嘴巴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在愤愤不平。老张这个狗也太不厚道了!五千万?!这不是强行抬高价格扰乱市场破坏平衡嘛?!等下次他再找鱼西办事的话,都不好意思出低于一千万的价格了。可恶的老张!老张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是目光中透着怀念,想起过往。“我出生在一个南方的小乡村。”老张的家庭条件不算很好,小时候他的父亲因为家里穷,娶不到媳妇,最后只能娶一个傻子回来。总归能传宗接代就可以了,是不是傻子也不重要。老张父亲的特别讨厌这个傻子,等傻子生下老张后,就离开乡里,去了大城市打工。而老张的妈虽然人傻,但是对老张却很好。但是老张也和他爸一样讨厌这个傻子,而是跟奶奶的关系的更为亲近。老张小时候上学,别的同学都有家长来接送,但是老张每次看到自己的傻子妈来接自己总感觉很丢脸。他将傻子妈推开,不让她靠近自己,回去的路上俩人之间总是隔着一大段距离。小时候的老张也因为自己的妈是个傻子,在学校里经常受到同学的欺负,别人纷纷骂他:“你妈是个傻子,你也是傻子吧?”“我妈跟我说,傻子生出来的也是傻子,你妈是大傻子,你是小傻子,一家傻子!”年纪还小的张忠义因为这种话不知道跟同学们打了多少次架,每次都伤痕累累地回到家。傻子妈不知道他打架的原因,只会对他傻笑,然后想帮他处理伤口。但是张忠义却狠狠地推开她:“不要碰我,傻子!”傻子妈被他推开还在傻笑,不过笑容有些惊慌失措,只会手足无措地喊道:“忠义、忠义……腿破了,吹吹,痛痛飞飞!”张忠义一脸嫌恶,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房间写作业。傻子妈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不高兴了,在他门口一直徘徊。虽然傻子妈没敲门也没喊他,但是这脚步声也让张忠义心烦意乱,他对着窗外喊道:“能不能离我远点?”傻子妈的脚步停了,张忠义以为她终于离开了,烦躁的继续做作业。直到写完作业他饿得不行,打开房门打算出来找吃的,却发现傻子妈就傻傻地蹲在门口,看到他开门,对他咧嘴笑了一下,手上还举着一碗饭和菜。“忠、忠义、你、你饿了吧?”傻子妈不知道在门口蹲了多久,手上的饭菜都凉透了。张忠义大吼:“你傻不傻啊!饭菜都凉了!”傻子妈端着饭菜站起身,小声说道:“我、我去、去热热……饭菜。”“你干嘛一直蹲在门口?”“我、我怕你、你饿。”张忠义这个时候才小学,对这种行为理解不能,避开她,走向厨房:“奶,厨房还有我的饭吗?”傻子妈站在他身后表情难过,追着他喊道:“忠、忠义,我这有。”一转眼,张忠义就从小学来到了初中,他拼命地努力学习,就是为了想初中考进镇里的学校,远离傻子妈。他在小学的时候被班里的所有人欺负,只想初中的时候远离这群人,去一个没人知道他有一个傻子妈的学校。而经过他的刻苦学习,他也终于如愿以偿来到离家一两百里的镇上。村子在山里,离镇里十分远,光是坐大巴都要两个小时,而整个村里也只有他考上了镇里的初中。在离开当天,他喜不自禁地收拾着东西和奶奶告别。傻子妈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表情是张忠义熟悉的,从小看到大的又傻又难过。张忠义对她说道:“等我去镇子里后,你没事别来找我!”傻子妈失落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离开村子。而离开傻子妈的张忠义却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镇里的学校没有傻子妈,没有知道他有一个傻子妈的同学,他每天都开心极了。因为成绩好,他在学校里如鱼得水,甚至还有几个女生对他告白。一连两年,除了过年和节日的时候,张忠义都不怎么回村子,而傻子妈也真的没来找过他。这在张忠义的预料之中,因为傻子妈不识字,又傻乎乎的从来没有出过村,压根不知道怎么坐大巴过来,当然也找不到他的学校。直到有一天,周末时候他正在图书馆看书,突然有个同学跟他说,学校门口有个人找他。张忠义有些疑惑,但是来到门口之后,却发现是傻子妈。傻子妈穿得干干净净,她手上拎着一个布袋子,看到张忠义时表情惊喜,结巴着说道:“忠、忠义,我来、来看你。”张忠义看到她表情一变,连忙把她拉到一个角落,生怕她被同学们看到丢脸。“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让你来的吗?”张忠义语气不耐,“你来干嘛?”“山上的桃、熟、熟了,我摘、摘桃送你。”傻子妈依然傻笑着,“你从小就、就爱吃。”张忠义看到她布袋里的几个桃子,脸色缓和了许多,“你怎么来的?”“走、走过来的。”傻子妈对他灿烂笑道。张忠义低头看向她的鞋子,发现她的鞋子都走破了。他将布袋子拿到手上,对傻子妈说:“你赶快回去吧,再迟一点天都要黑了。”说着,他看着布袋里的桃子,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就摘了几个,多摘一些我也能分给同学们一点。”傻子妈对他傻笑着。张忠义不耐烦地对她挥了挥手:“你快走吧,以后不要来了!”傻子妈在夕阳下的身影被拖得很长,她看着张忠义走进学校后越来越小的身影,忍不住踮起脚一直望着。直到彻底看不见后,她才失落地垂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而张忠义则在第二天晚上又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傻子妈。“你怎么又来了?”张忠义无语,“不是说了让你别来了吗?”跟昨天相比,傻子妈今天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的衣服上隐约还有血迹,她还是傻笑着,拿着一布袋的桃子递给张忠义。“妈给你摘了桃,你说多摘点分给同学,我这次摘了很多。”这是傻子妈第一次说话没有结巴。但是这时候的张忠义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他看着布袋里的桃子,对傻子妈驱逐道:“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这次,他看着完全黑透的天,首次关心自己的傻子妈:“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他抿唇,又说了一句:“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了。”说完后,他拎着布袋子离开了。傻子妈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难过又悲伤。而在那天之后,张忠义再都没见过傻子妈,傻子妈没再继续送过东西,张忠义也没放在心上,心里甚至还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害怕同学们知道他有一个傻子妈,太丢人了。等到三个月后,学校开始放假,张忠义才收拾东西回到老家。他到村口的时候,家里的奶奶正在门口等着他。张忠义往她身旁打量了番:“傻子呢?”以往他回来的时候,傻子妈总是站在最前面等着他,怎么这次没人影了?“傻子什么傻子!”他奶奶语气罕见地生气,“那是你妈。”张忠义切了一声:“我才不要傻子当妈呢!”奶奶声音严厉:“不准这么说你妈。”张忠义有些疑惑,奶奶这是怎么了?以前自己也经常这么喊但是奶奶从来都没这么生气过啊?!一直走到房间,他奶奶才开口说道:“之前怕耽误你学习,有件事瞒到你现在。”张忠义还在找着傻子妈的身影:“她人呢!人怎么不见了。”他奶奶神色哀伤:“她上次给你送桃子回来后,说你嫌少,要她多摘点,第二天她给你摘桃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没了。”张忠义听到这话,探头探脑找人的动作顿住,他啊了一声,以为奶奶在和自己开玩笑:“不可能啊,她晚上还给我送桃了。”“怎么会给你送桃?你妈是上午去摘桃,中午被人在山脚下发现,下午人没的!怎么可能晚上给你送桃子?”张忠义愣愣地看着奶奶,疯了一般的大吼道:“我真的看到她了!她衣服被树枝刮烂了,脚上的鞋子比前一天还要破,衣服上还有血。”“而且当时她说话也不结巴了……”说着说着,他也意识到不对劲,整个人怔楞地站在原地。他的傻子妈真的没了,在没了之后,还恋恋不舍的挂念着他,把摘得桃子送到他手上见他最后一面离开。张忠义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第一次撕心裂肺地喊道:“妈——”“不好意思,有些失态了。”坐在沙发上的张忠义捂住脸,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我这辈子除了我妈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问心无愧,唯独这件事,一直在心里折磨了我几十年。”“我想再看她一眼,再跟她说说话。”“傻的不是她,是我。”“是我被外界的言论影响,连真正对我好的人都分不清。”张忠义的语气哽咽:“也许是对我不孝的报应吧,我到现在一把年纪了也没个孩子,张家在我这也算断根了。”“鱼先生,左先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能让我见我妈一面。”鱼西有些为难:“我没有带引魂香出来。”张忠义没有提前说,所以他也没准备,在来之前,他还以为是什么驱邪抓鬼的事儿。鱼西看向左澜,小声问道:“你那有没有?”左澜身上是随身携带储物袋的,里面会装着他最喜欢的宝石。左澜面无表情地摇头,略一思索,说道:“只有请神香。”请神香,如同字面意思。可以请一方城隍庙或者阴差现身。当然了,除了能请城隍之外,灵力越高的人能请来的神越厉害。这个没有上限,完全看请神人的本事。左澜对着张忠义说道:“一根请神香一千万,要额外加钱。”张忠义摇头:“钱不是问题,能让我见我妈一面,别说一根香一千万,就是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都可以。”“准备香炉。”左澜看了他一眼,在沙发后面悄悄地塞给鱼西一根请神香。鱼西也偷偷摸摸从左澜手上接过来请神香,知道左澜是让他请神。末法时代的如今,请神早就不像以往那么简单了,现在的神明对人类的请神完全视而不见,就连小小的阴差都会无视人类的请求。张忠义找到一个香炉后,摆在房间的正中央。鱼西装模作样地绕了香炉一圈,然后凑到左澜耳边,表情严肃地问:“怎么请神啊?”苍天在上,他还从来没请过神!左澜问道:“请神的咒语记得吧?”鱼西点头,这个他还是背过的。“念出来,心中想着你想请的阴差或者城隍庙即可。”左澜顿了下,又叮嘱道,“不要想其他神。”鱼西懂了,他走到香炉正前方,表情格外认真的对着香炉鞠躬,然后将手上的请神香插进香炉中,口中念道:“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南辰北斗满天照,五色彩云闹纷纷;紫微宫中开圣殿,桃花玉女请神仙……神兵急急如律令。”他脑中一直想着请个阴差,但是看着燃气的请神香,又想起自己前不久才给女娲娘娘上过香,脑中的思维飘了一瞬间。从他开始念咒语的时候,张忠义和陈导就大气不敢吭地站在一旁,俩人的表情恭恭敬敬地看着香炉的方向,丝毫没有怀疑鱼西是不是真的能请出来阴差。在鱼西念完咒语后,请神香的烟雾飘在整个客厅,但是四周却一片安静。鱼西有些尴尬:莫非是请失败了?张忠义的表情有些失望,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能请神成功的大师几乎没有,似乎请不成功才是正常的。陈导对他小声安慰道:“现在的人都不信仰神了,请不出来神这也难免。”只有左澜的表情缓缓地变了,他本来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看着这边,现在却从沙发上站起身,蓦地低声道:“来了。”鱼西听到他这话有些诧异,请成功了?张忠义和陈导表情惊喜,把阴差大人请来了?和俩人想象中的气氛会变得森冷阴寒不同,只见客厅处凭空出现大片仙雾和让人灵魂一**的仙乐,钧天广乐的乐声余音缭绕、流鱼出听。香气扑鼻的花团盛开在仙雾中,花团锦簇中似乎还有煽动着半透明翅膀发出笑声的花精,绿色的光点从她们身上飘飘扬扬地落在花团上,这一幕美的如梦似幻。看着这宛如仙境的一幕,张忠义和陈导瞠目结舌,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空气中又传来一阵让他们头皮发麻的威压。一个身着白色芙蓉拖尾拽地长裙的女人出现在客厅处,女人的容貌隐在仙雾中,身形也只能看得影影绰绰,唯独那身高高在上的气势十分逼人。陈导喃喃自语:“这就是阴差大人……?”和他想象中的高大威猛又气息阴冷的阴差完全不像。鱼西同样目瞪口呆,他自己召唤出来的神,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一位压根不是阴差。鱼西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左澜叹了口气,从沙发处走到香炉前,对着女人的方向遥遥拜了一下:“女娲娘娘。”说着,他还瞥了鱼西一眼,都说了让你收敛一点,怎么还是把女娲娘娘召唤出来了?!鱼西表情无辜,在震惊之后,抱着我是女娲娘娘关系户的思想,也自然的也对女娲拜了一下:“女娲娘娘。”“……”在他俩身后的张忠义和陈导愣愣地听着俩人的称呼,然后十分自然的,不约而同地扑通一声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