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然和王大师一路心惊肉跳的, 看着后面发光的舍利子追了他们一路,直到几人狂奔进清虚派,那舍利子才在门口停住。舍利子在清虚派的门口转了一圈, 没有进来。无妄圣僧的面色看起来依然平静,只不过手上的佛珠都跑丢了。凌烨然喘着气, 指着无妄圣僧, 一副想要说什么又在努力平复呼吸的模样。王大师更不用说了, 他刚刚就差跑得连鞋子都丢了,他长叹一声:“没想到万安寺藏得这么深,连千年前普空大师的舍利子都有……”他这话一说, 凌烨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用食指点了点无妄圣僧的方向,笑得快站不稳身子:“你师傅真有意思。”无妄圣僧蹙眉, 他往外看了一眼, 明显有些心疼自己丢的那串佛珠, 只不过现在普空大师的舍利子还在外面转悠, 他也不能出去捡回来。他清冷的气质还在, 但是脸上的表情有些郁闷。凌烨然见此笑得更大声了, 不过笑着笑着,他心中又有些怅然, 毕竟千年时间已过,当年他认识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唯一留下来的竟然是最冷感的无妄圣僧。如果可以, 他宁愿被自己师傅的鬼魂追着撵一条街。几人在门口站了没一分钟,清虚派就走出来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人看到王大师, 大喊了一声:“这不是小王嘛?!终于回来了?”王大师倏地抬眸看向他, 眼睛在须臾间便红了:“师兄……”王大师的师兄走到他身前,无声地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他的视线看向站在一旁的凌烨然和无妄圣僧,尤其在无妄圣僧身上多看了一眼。他嘀咕了一句:“鬼和尚?”王大师的表情正经起来:“师兄,这是无妄圣僧和凌祖宗……凌烨然凌道友。”他师兄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足足好几秒,还是身后的其他清虚派弟子卧槽了一声,他才陡然回过神。“凌烨然????无妄圣僧????”正在打量清虚派的凌烨然闻声看向他,对他灿烂地笑了下。“是我。”一别千年,凌烨然被整个清虚派请到首座上坐着,他看着当年师傅才能坐的位置,不由感慨万千。他犹记得,当时的师傅虽然严厉,但对他总是笑眯眯的,在他还小的时候,甚至抱着他一起坐过这个椅子,还说等他长大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时,这个椅子就彻底属于他啦。凌烨然也一直以这个为目标而努力,只不过到最后还是造化弄人,鲲鹏出世打乱了一切。但是万万没想到在千年后,他还能再回来坐上这个位置。此时的房间里除了凌烨然、无妄圣僧以及王大师之外,还有清虚派的掌门玉清道长,他身边是表情震惊的静安方丈。静安方丈是追着舍利子过来的,他看到舍利子停在清虚派的门口,还以为有什么邪崇来清虚派闹事,所以普空大师的舍利子才会有所感应。但是当他进来后却发现邪祟是真的有,只不过这邪祟是他们万安寺千年前的厉害人物。静安方丈将普空大师的舍利子套上盒子,麻溜地送回万安寺,然后又急匆匆地赶来清虚派。王大师站在几位大人物面前有些紧张,他咽了下口水,把事情详细道来,从遇到鱼西开始说起,中间事无巨细,完完整整地都说了一遍。静安方丈阿弥陀佛了一声:“没想到鲲鹏竟然成了飞龙公司的守门鸟……”他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如果鲲鹏真这么老实听话,那他们千年前设的封印又是为何而存在?凌烨然没坐在首座上,他绕着房子转了一圈,然后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清虚派,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让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如今的鲲鹏比千年前少了许多戾气。”无妄圣僧对气息最为敏感,他刚刚趁着静安方丈把普空大师舍利子送回万安寺的时候,悄悄地去把自己跑丢了的佛珠重新找了回来。此时他一边拨弄着佛珠,一边看向凌烨然,“当时的鲲鹏,煞气深重。”“是哦。”凌烨然性格跳脱,他从门口走到桌前,也不在意那些虚礼,随便拖了把椅子,撩开道袍坐下,“今天我见到鲲鹏的时候,发现他变了许多,如果他还像以前那样,我和无妄说什么都会将他重新封印。”无妄圣僧静静地看着他:“我在没见到鲲鹏之前正有此意。”但在来到飞龙公司之后,看着在鸟架上磨鸟爪啄毛的鲲鹏时,这种想法陡然就淡了。他们并不仇视妖族,尤其封印这种上古洪荒大妖要耗费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甚至还会配上性命,如今鲲鹏在那公司当只咸鱼鸟,也挺不错的。王大师迟疑地说道:“我听说飞龙公司的氛围很好,那里上班的有人族、妖族、还有鬼……现在的妖族不像千年前那样以吃人为乐了,鱼先生也帮了妖族很多忙,妖族普遍对他都很有好感。”他将鱼西办的小动物流浪救援站说了下,说现在的妖族其实很多都想躺平摆烂,但生活艰难又不得不搬砖养活自己,鱼西办的这个救援站正好解决了一些想要摆烂又或者是正值突破期但没地方待的妖。一开始这个救援站刚开的时候,有妖族狂欢,但也有妖族不看好,只不过开到现在,那些不赞成的口风渐渐没了。“听说一些本来不喜欢人类的妖族在救援站被领养走后,竟然成了领养者的小跟班,还会悄悄地帮那些有善心但很倒霉的人类改运势,让他们以后的生活尽量顺遂一些。”王大师说着说着,又是摇头不赞成,又是无奈点头:“我是觉得妖族被养懒的,但是……也确实和人族相处得更融洽了。”凌烨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救援站,他不像王大师那样不赞成,反而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笑容,他低声说:“甚好。”其实,他从千年前就一点都不想和妖族为敌,他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喜欢与世无争的生活,喜欢可爱的狐妖、兔妖,更喜欢……清虚派无一人伤亡的平和日子。现在这样挺好的。无妄圣僧看向凌烨然,从他的神态中得知他的想法,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阿弥陀佛了一声。凌烨然察觉到他的视线,侧头看向他,对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你也是如此想的吧?”无妄圣僧是出家人,他心中应该比自己还要不愿看到伤亡,这就是他看到如今的鲲鹏为什么没动手的原因。无妄圣僧低低地嗯了一声。玉清道长和静安方丈对视了一眼,两人对待凌烨然和无妄圣僧的态度都有些慎重,主要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两位说话。他们的相貌看起来太过年轻,但论起辈分又能吊打他们。玉清道长沉吟许久才开口:“凌前辈,以您的身份和实力,清虚派交到您手里我也放心了。”凌烨然有些惊愕:“为什么要交到我手里?清虚派在你手上不是挺好的嘛。”“我的实力远远比不上您。”玉清道长的态度很恭敬,相比较个人的权利,他更看重的是清虚派未来的发展,或者说得再深远点,他更在意整个修行界未来的发展。所以他心甘情愿交出掌门的位置。凌烨然点了点桌面,桌子上出现一个小巧精良的束口茶盏,这茶盏中是粉色的,底部的内壁釉层刻着一只小小的兔子,看起来精巧可爱得很。凌烨然在掌心上把玩着这个茶盏,对玉清道长笑着说:“千年前,除了修炼之外,我最喜欢的就是喝茶。”在玉清道长有些微怔的时候,王大师很有眼力见的给凌烨然的茶盏上倒上一杯清茶,凌烨然轻轻抿了一口,看向玉清道长:“清虚派如今这样甚好,不需要再来一个外人插手了。”玉清道长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喜欢喝茶的隐喻代表宁静淡泊,不喜爱明面上的那些麻烦事。但是玉清道长还是忍不住开口:“您怎么能算是外人呢?”“一个偌大的清虚派,也不一定都是欢迎我归来的。”凌烨然很通透,他看着玉清道长眉头紧蹙的模样,反而不在意地哈哈大笑,“掌门的位置就算了,给我一个挂名长老的身份吧。”凌烨然才不会说他从以前就很好奇那些基本闭关修炼,但是身份尊贵的长老们,现在可让他逮到机会也能体验一下啦!见玉清道长还想再劝,凌烨然又说:“我身边还有无妄,不适合当掌门,此事休要再提。”这话让一直沉默的静安方丈抽了下嘴角,他看着无妄圣僧,实在没有自不量力地说“让贫僧超度你”这种话。君不见普空大师追了二十年都没能把这位超度嘛?!并且普空大师的这个执念竟然遗留到千年后,一察觉到无妄圣僧的气息,就算只剩下舍利子,也要穷追不舍。静安方丈沉痛地摇头:“阿弥陀佛,无妄圣僧,商量一下,以后你别从万安寺门口路过了,普空大师的执念太重了。”无妄圣僧脸色淡然,丝毫不见一小时前被舍利子追得连佛珠都丢了的狼狈模样,他垂眸,淡淡说道:“身为出家人,执念太重可不好。”静安方丈牙酸:“无妄圣僧,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您都因为执念太深飘在人间千年了,这么说良心不会心痛吗?”无妄圣僧仿佛没听到似的,他垂头看着地面,眼眸微阖,指尖轻轻拨弄着佛珠。凌烨然听到两人的对话,又大笑起来,他走到无妄圣僧身边,嬉笑着从无妄圣僧手上把那串佛珠拿过来。无妄圣僧摊开手,任由他拿走自己的佛珠。凌烨然装模作样地拨弄了几圈佛珠,对静安方丈说道:“他呀,以前我经常说他没有心,不过嘛,现在看来,还是有的。”他和无妄圣僧对视着,唇角上扬:“把这千年来万安寺丢失的那些东西教教他们吧。”无妄圣僧颔首:“正有此意。”凌烨然将无妄圣僧的佛珠顺手套在自己手腕上,然后又对玉清道长说道:“我也传授你们一些千年前的道术吧。”玉清道长表情激动:“多谢凌前辈。”远在另一处的太一派俞掌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羡慕得都快哭了,他灌了一口清酒,自言自语道:“说起来,咱们太一派有没有什么牛逼的人物啊?最好是万年前的大人物,得比他们还要牛!”俞掌门的小徒弟木着脸看着他:“没有。”太一派一脸不信,他又灌了一口酒,然后拍了下桌子:“没有也要编出来一个!我看我派名字不错,太一派……东皇太一你知道吧!太一派注定与妖皇东皇太一有缘啊!”小徒弟轻声说:“师傅,虽然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喝多了的俞掌门冷笑,“说我不要脸呗。”小徒弟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师傅,这都能猜到。”……最近这段时间鬼新娘都待在飞龙公司里,她有时候也会去张飞宇的大学里去逛逛,看看他有没有找到女朋友。不过张飞宇自从被她吓到之后,就一心沉迷学习,再都不出去玩了,也没有认识女孩子的渠道,谈恋爱这事自然就耽搁下来了。而鬼新娘和张飞宇经常见面的这段时间里,一人一鬼的关系也突飞猛进,张飞宇性格大大咧咧的,鬼新娘属于轻声细语但是性格刚烈的类型,相处也还算和谐。不过因为鬼新娘经常来找张飞宇,张飞宇每次看到都会吓一跳,他担心室友认为他神经病,索性找了个学校附近的房子搬了过去。而子从他搬家之后,鬼新娘就去得就更勤了,经常在他那休息一晚上然而白天去飞龙公司找点事做。今天也是如此,在下班后,鬼新娘熟门轻路地走进张飞宇家中,她穿门而过,正好看到张飞宇在换衣服,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别看张飞宇瘦,他竟然还有腹肌。张飞宇察觉到一股凉冰冰的视线,不想用都知道一定是某个鬼来了,他大吼一声,捂住自己胸口,连滚带爬地跑到房间里换衣服。鬼新娘笑意吟吟的:“男孩子还会这么害羞呀?”换好衣服的张飞宇从房间里走出来,白了她一眼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当然会害羞。”顿了下,他又说道:“对了,不知道是不是你最近经常在我面前显形的原因,我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其他模糊的鬼影。”张飞宇苦着脸:“我不会开了天眼吧?”鬼新娘:“可能你最近气运太差了才会看到鬼影。”张飞宇小声念叨:“运气不差也不会被你缠上。”他表情忧愁:“那我现在能看到那些东西会不会对我的生活有太大的影响啊?在学校人多还好,我就怕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看到那些脏东西。”“怕什么呀?”身为张飞宇口中的脏东西,鬼新娘对这个称呼有点微妙的不适。但鬼新娘在别人不触及到她原则的时候脾气都很温顺,只是轻声安慰着,“晚上有我陪你,就算有其他的鬼,我也会帮你帮你把他们撵走的。”张飞宇松了口气:“谢谢你。”鬼新娘柔声说道:“不用谢,你现在提前能见到鬼也是你的缘。”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等你毕业后就可以去飞龙公司上班了。”这么一想来,张飞宇如今的气运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是运气极佳。张飞宇也挺想去飞龙公司上班,听她这么说,又乐天派起来:“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就能和鱼哥天天贴贴了。”鬼新娘掩唇轻笑,心里想着,到时候怕不是你还没走到鱼先生身边就会被左先生扔到一边去了。张飞宇调侃了一句话,表情又变了有些迟疑:“我昨天去寝室收拾搬家的东西,好像在二楼的厕所看到了一个鬼影。”他想起昨天的画面,恨不得去拿张毯子裹紧自己。最近天热,所以他搬家的时候特意选了大晚上,他跑了好几趟,一直忙到将近十一点才搬完。但就在他下楼梯的时候,在二楼楼梯拐角的厕所处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半透明身影。这身影是白色的,配上她那头长长的黑发,当时就吓得张飞宇差点一个脚滑摔下楼,他不敢多看,抱着自己收拾好的东西马不停蹄地走向一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他下楼梯的时候,那道半透明的影子似乎一直凝视着他的方向。今天白天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他特意避开了男生宿舍,就怕再见到那道鬼影。鬼新娘听到他的描述,微微笑了一下:“是女孩子吗?”张飞宇想起那道身影就浑身发寒:“那叫女孩子?那叫女鬼——”鬼新娘轻飘飘地站起身:“你跟我去看看那个女孩子,一个女孩子出现在男生宿舍中,估计是有什么原因。”“我不去!”张飞宇死活不肯去,“要去你自己去!”鬼新娘笑意吟吟地说:“鱼先生就在你学校附近吃烧烤呢,你真不去?”一听到鱼西也在那边,张飞宇立刻支棱起来了:“哪家店?我去找鱼哥蹭饭!”晚上心血**探店吃烧烤的鱼西刚吃到一半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鱼哥!!我来啦!!”鱼西莞尔,他一边吃着烤中翅,一边看向门口,看见张飞宇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鱼哥,我又遇到鬼了!”随着张飞宇跑到鱼西身边,他身后还跟着一身红色嫁衣的鬼新娘。鱼西看了一眼张飞宇:“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张飞宇嘿嘿笑了一下,有些疑惑:“鱼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左先生呢?”鱼西对他嘘了一下:“他在加班,我偷偷出来吃烧烤。”这两天清虚派和飞龙公司开始进行合作,公司陡然间就忽然忙碌起来,不止左澜在加班,就连黄一天都在加班。鱼西出来吃烧烤还是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准备等会儿吃完后顺便给公司里的其他人也打包一份。鬼新娘轻咳一声:“还好我不是飞龙公司的正式员工,我下班的时候,王晴晴还想喊我一起加班呢。”说完,她声音轻柔地继续说道:“张飞宇这次遇到的鬼是在他宿舍楼中,还是个女孩。”“女孩子?”鱼西的想法和鬼新娘一样,“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男生宿舍,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张飞宇有些吃惊:“你们的想法怎么都一样?”“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鱼西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比鲲鹏的鸟头触感要好很多。“先吃点东西吧。”鱼西若有所思,“吃完后你带我去你宿舍看看。”张飞宇点头,欢快地应了。鬼新娘目光幽幽的:“看来只有鱼哥能使唤你,我让你和我一起去你都不愿意。”“那能一样嘛!”张飞宇瞅着她,“你可是鬼啊,还带着我去找鬼,到时候我夹在两个女鬼中间……草,想一想我都害怕好嘛?”吐槽完后,他点了一堆烧烤,鱼西这时候突然发现一件事:“鬼新娘现在没显形,你也能看到她了?”张飞宇哭丧着脸:“是啊,她说我最近气运太差,所以才能看到那个女鬼。”鱼西沉思了一会儿:“我等会儿给你一张平安符吧。”张飞宇连忙拒绝:“不用了鱼哥,你的符太贵了,我买不起,别到时候我毕业后去你公司卖身二十年都还不清。”鱼西莞尔:“免费送你。”张飞宇摇头:“我白天在学校,晚上鬼新娘和我一起,我应该不会遇到危险。”说话间,张飞宇拿了几串鱼西先前点的烧烤吃起来,他性格很外向,再加上说话妙语连珠的,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和鱼西聊天,气氛还挺好。过了好一会儿,张飞宇把鱼西点的烧烤都快吃完了的时候,烧烤店门口的老板喊他:“你们这桌的烧烤好啦!”“我来拿!”张飞宇是个闲不住的性格,他蹿起来就跑向门口,然后没几秒,他又苍白着脸色跑进来。“我看到那个女鬼了!她就在不远处!”张飞宇一连卧槽几声,不过就算被吓了一跳也不忘把烧烤拿进来。他一脸担忧地看着鱼西:“鱼哥,她不会是专门来找我的吧?难不成我被她缠上了?”鱼西摇头:“应该不是,你身上没有她特意留下的鬼气。”说话间,门口走进来一群人,这群人年纪不大,嘻嘻哈哈的,一进来就让老板先上酒。张飞宇往这群人看了眼,突然咦了一声:“那个穿黑色衣服的我认识,是我一个专业的学弟,他休学了一年才回来。”张飞宇话音刚落,门口飘进来一个白色长裙的女鬼,她站在门口,视线落在穿着黑色衣服的男生身上。“卧槽!”张飞宇看到这个女鬼长发垂在身前的模样,感觉跟看贞子似的,他往鱼西身边靠近了些,发现鱼西还在面不改色地吃着烧烤。这女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那男生,然后将视线看向眼馋烧烤但不能显形的鬼新娘身上。鬼新娘抬头看向她,对她招手:“来。”女鬼愣了下,她似乎智力不太高,只是呆呆地看着鬼新娘的方向并没有过去。鬼新娘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站起来飘到她旁边,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多大啦?”女鬼茫然地看着她,头发后的眼睛呆滞无神,她唇色惨白干裂,缓缓动了动唇:“八、八岁……”鬼新娘心里叹息,主动牵住她的手往桌前飘。张飞宇又愣了下,他小声地对鱼西说:“八岁?她是不是傻子?”鱼西没回话,只是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张飞宇明白了,这应该是个智商不高的女鬼。女鬼跟着鬼新娘老老实实地飘到鱼西的桌前,她乌黑长发后的眼珠缓慢动了一下,然后对上桌上的烧烤,紧接着,几人听到她咽了一下口水。张飞宇:“咦,竟然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等到鬼新娘坐下之后,她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坐下,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目光盯着烧烤好一会儿,表情有些委屈,然后她默默挪开视线,又看向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生。她的目光中没有仇视没有恨也没有幽怨,她就像一块寒冰,带着些冰冷的静谧。鱼西想看一看她的面相,奈何这个女鬼的脸差不多都被头发遮住,从面相是看不出她曾经经历过了什么。不过可以看另一边穿黑衣服男生的面相。鱼西的视线在那人的脸上轻轻划过,然后对女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女鬼虽然看起来傻傻愣愣地,但却能分辨出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她侧过头看着鱼西,轻轻吐出一个名字:“旻旻。”她说话还带着一些南方的软糯口音,音色蛮甜的。鱼西弯了弯唇:“很好听的名字。”女鬼听到夸奖似乎有些开心,她对鱼西僵硬地笑了下,然后用南方口音说道:“……谢谢。”隔壁桌几个出来吃烧烤的男生大咧咧的,那个穿黑色衣服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有些瘦,脸上带着些坏笑:“大家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晚我请客!”其他人纷纷附和道:“多谢张哥,张哥威武啊!”“今晚张公子买单!”“听说张哥最近在追系花,那不得来点生蚝啊?”“点!先点五十个生蚝!”张经纬不在意地挥手,然后嘴角的笑加深,“生蚝都上了,还不得来点韭菜?”他身边的一群人立刻起哄。鱼西和张飞宇一直静静听着,他们坐在拐角处,张经纬那一桌人忙着喝酒点菜也没注意到他们。其中一个人问道:“张哥,你这次休学一年是因为什么事啊?我看你朋友圈说身体不舒服要住院,现在看着也不像住院的样子啊。”张经纬摆了摆手:“什么住院,那都是我爸给我找的借口,我才没去住院……哎,这么说不对,是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张经纬却一副不想说的模样,其他几人见此将话题岔开,几人又胡乱吹了起来,然后还打赌张经纬多久才能将系花追到手。他显然是个花心又滥情的,听到几人的打趣,喝了一杯酒说道:“现在高冷是吧?等我把她追到手玩腻了就扔,然后我再去追她闺蜜,她闺蜜是校花!比她好看多了,不过她闺蜜现在有男朋友!”“追!我赌一星期!”“系花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我赌半个月吧!”“老张追的这个系花可是出了名的高冷啊,我就赌一个月吧!”张经纬挥手:“一个月之内,我绝对能追到手。”张飞宇听得想笑:“我知道他们在说谁,不过是别想追到手了,我听说那个系花有校外男朋友的。”说着,他又啐了一口,有些心酸地说道:“这年头找个女朋友多不容易啊,竟然还有人玩玩就扔……妈的!真是人渣。”鬼新娘凑近他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你实在找不到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和你在一起哦。”张飞宇被这一口鬼气冻得打了个哆嗦,他敬谢不敏地看着鬼新娘:“多谢鬼姐姐的关怀,在一起就不用了。”鬼新娘咯咯地笑起来。鱼西若有所思地看着张经纬,本来打算吃过就走的想法现在忽然变了。他等了好一会儿,看张经纬那边的烧烤都上齐了,然后他们开始喝起酒,边喝边扯淡。酒过三巡,几人都有点醉了,其中一个见离学校门口近,也不怕出意外,还让老板上了两瓶白酒。老板看他们年纪小,有点担心:“酒混着喝容易醉奥!”张经纬完全不在意这些,让老板赶快上酒。老板见没劝动几人也只能上了两瓶酒,这白酒和啤酒一起混着喝,本来就有点醉的几人几杯下肚后感觉视线都有点模糊了。几人的话题也转来转去,又转到了张经纬身上。“我也想休学一年在家玩,可惜我家里肯定不会同意!”“玩个鸡毛!”张经纬此时酒喝多了,也开口说起这件事,“我那是玩吗?煎熬了一年到处打官司好吗?!”其他几人来个兴趣:“到底是什么事啊?神神秘秘还扯上打官司了?”张经纬虽然喝醉了,却依然没继续说。鱼西见此不紧不慢地打开手机录音,然后往张经纬的方向挥了下手,一道灵力悄无声息地钻进张经纬的喉咙中。本来不打算继续说的张经纬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打官司嘛,肯定不是啥好事!我一开始也没休学,那时候不是国庆节嘛!我就和老家的几个朋友约着去一个鱼水之乡旅游!去的是一个小镇子,不过节假日的时候,那镇子上的人也不少。”镇子还挺有名的,是出了名的景色好,到处都是小桥流水,民风也淳朴,虽然是旅游区,但是物价并不高。张经纬和朋友在那玩了两天,就在打算回去的那天傍晚,他突然在一条河边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这女孩子长相清秀,而且身上的气质腼腆纯真,是和大城市女孩子完全不同的类型。张经纬本来就是个色魔,看到这个女孩子后,就上前搭讪,但这一搭讪之下才发现这女孩子虽然秀气,但却是个傻子!得知这是个傻子之后,张经纬的心情很差,尤其这个傻子还是小孩子智商,只不过因为家里人照顾得好,才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张经纬被朋友们取笑了一会儿后,又计上心头。大城市的女孩子不好骗,这种小地方还是傻子的小女孩还不好骗吗?就算是傻子又怎么样,又不是那种看起来脏兮兮的类型!张经纬盯着这个女孩子看了好久,回去的计划往后推了推,几个狐朋狗友听到他的打算后有些诧异,虽然大家都喜欢玩,但是玩傻子也太疯了。有人就劝道:“跟傻子玩什么?想找妹子我们去酒吧啊!”张经纬却偏偏玩腻了酒吧里热情张扬的女孩子,现在就想换换清淡的青菜小粥。他压根不听朋友劝,势必要将这个女孩子哄到手。这女孩子也是很单纯,有人跟她搭话她都会害羞地回答,大多数搭讪的人发现她是个傻子后都目露惋惜。只不过到底还是好心人多,也没几个故意逗弄她的,还有不少人发现她单纯可爱,还会买好吃的送给她。不过她虽然傻,但却被家里教得很好,从来不吃外人递过来的食物和水,让心存善意的人既无奈又觉得欣慰。但除了这些好人之外,还出现了一个心思恶毒的张经纬。他一开始装成温柔的模样接近女孩子,他没送什么吃的,而是教女孩子玩手机,过往的旅客很多,但是从来没有人教女孩子玩过这个。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和女孩子的关系就迅速亲近起来,他也从女孩子口中听到了许多话。女孩子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对她很好,从来没因为她是傻子就看不起她,也没有嫌弃她,小时候都是她哥哥做饭给她吃,还给她洗衣服,带她出去玩。只不过每次她和哥哥一起出门的时候,哥哥的那些朋友都取笑他有个傻子妹妹。她是傻,但是能听懂好赖话,时间久了,她也不和哥哥一起出去玩了,就喜欢一个人待在河边。她家里爸爸妈妈都在,也都很疼爱她,哥哥现在在外地上班,每个月会给她寄好吃的,还再三叮嘱她千万不能要外人的东西。她声音轻轻地:“我知道我是傻子,大家都这么喊我,但是我觉得做傻子挺好的呀,家里人都对我很好。”张经纬心想难怪明明是个傻子,却有着天真不谙世事的气质,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个好家庭。张经纬和她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内心很平静,这是在其他人那里都没出现过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真就挺喜欢这个傻子的,既然喜欢的话,那就更应该睡一下。他在这里待了许久,久到朋友们都待不下去离开了他还每天坐在女孩子身边跟她说话。为了和她相处,张经纬还特意和学校请了假,他在这里待了足足有大半个月,也和女孩子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女孩子也对他越来越不设防,说他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样,除了哥哥之外,也就他听自己说这些话了。张经纬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于是在深夜约女孩子出来,说自己后半夜就要回帝都了,想在回去之前见她最后一面。女孩子单纯,又和张经纬相处这么久,觉得他是个好人,没有多想就在半夜出门了。张经纬和女孩子约在河边见面,等他到的时候,发现女孩子很守约地就在河边等着他。张经纬那天晚上喝了酒,就是为了一会儿的行事能大胆到毫无顾忌。他醉醺醺地走上前一把抱住女孩子,女孩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挣脱起来。但是女孩子的力气那么小,哪里能摆脱一个醉鬼。在推搡间,女孩子一个用力,将张经纬使劲推了一下!张经纬被石头绊了一下,手一松,女孩子从他怀里跑了出去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张经纬这时候来了点火气,他又继续拽向女孩,两人在河边,女孩看到脚边的石头,蹲下身搬起一块石头向他砸去。张经纬躲了一下,但是整个人脚一滑也摔进了河里。他在河中大声呼喊着,脸上带着几分惊恐:“我不会游泳,快救我!”女孩子此时惊魂未定,看到他落水后更是害怕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看着张经纬要被河水淹没,她一咬牙跳了进去。然而救溺水的人其实非常危险,因为他们太过害怕,来救他们的人往往会被当成救命稻草,死死地扒着对方不放,让本来可以救他们上岸的人会被他们拖到水中一起被淹没。女孩子本来就瘦弱,加上张经纬用力地扒着她,她在水里动弹不了,大声喊着:“你别动呀!”女孩子是真的善良,她拖着张经纬使劲扑腾着往岸边游,她身后的张经纬看到河岸近在眼前,一个猛子蹬了过去。他这一脚让自己成功上岸,但也差点踹到女孩子的脚腕,女孩子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下,结果脚抽筋了。她对着已经上岸的张经纬伸出手:“拉我上去!”张经纬面色难看地盯着她,直到女孩子的表情越来越焦急,他才伸出手。但是他喝了酒,浑身的力气都被刚刚那一下用完了。在水中的女孩子拼命拉着他的胳膊,指甲在他胳膊上划出一道道伤痕,他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将手一松:“我拉不动,你自己上来吧。”他醉酒的脑子不太清醒,眼睁睁看着女孩沉进河里,然后头一歪,倒在河边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