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雪晴

鱼西脸上带着笑意, 他看着弹幕笑了一下：“那就等着大家来报名啦。”说完这话后，他又和主持人聊了一会儿, 基本上都是些简单的询问, 比如赡养老人的责任，社会的责任之类的。主持人担心他还有事要忙碌，也没留他很久, 跟他说了几句话后就对他挥手告别。等看着鱼西的背影消失后，这个主持人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头说道：“志愿者是我的, 你们谁都别跟我抢啊！”弹幕纷纷不依，都跟这个主持人吵了起来, 不过不是真的在吵, 只是在调侃。主持人今天的心情也很好, 今天能偶遇到鱼哥, 他这个直播收视率一定蹭蹭蹭地上涨，到时候也会有更多人关注到老人这方面的问题。老人与儿童，一直都是社会上的一大问题，如果能借着节目多帮助一些人那最好不过了。主持人乐呵呵地对摄影师说：“鱼哥真是个好人啊！”摄影师是个妹子，她疯狂点头：“而且鱼哥的眼睛好好看，是桃花眼！睫毛也好看，我要晕了。”主持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看了眼名邸大厦, 打算以后做采访都在这路过一下，指不定还能偶遇鱼哥呢？等到鱼西回到公司的时候, 发现被扣了工资的黄一天依然很忙碌，似乎并没有因为工资飞了人就消沉下来, 反而更加干劲十足。鱼西觉得黄一天很神奇。涂然凑到他旁边低声解释道：“黄哥说了, 就是因为底薪没了, 所以他才更要努力接单，反正我们也不是靠底薪的嘛。”诚然，虽然飞龙公司的底薪待遇不错，但是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不太够看。他们最赚的是接业务出门，每次都有大笔的分成，并且在外接单卖出去的符箓也都属于他们个人的收益，不需要走公司这边的账。扣工资反而让黄一天更加奋斗起来了！鱼西摇了摇头，看着黄一天手上拿着符箓就要出门的模样有点好笑，他拦住黄一天，忍笑说道：“那天是骗你的，发工资的时候，你的工资照发。”就差在脑门上写着努力搞钱几个大字的黄一天张大了嘴巴，他看着鱼西脸上的笑意，将符箓塞回兜里，有些感动地：“鱼哥，你真是个好人啊！”感动到连鱼哥这个称呼都蹦出来了。鱼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左澜能不能提上法拉利就看你了。”黄一天**满满：“明天就让左先生提上豪车！”涂然欲言又止，不知道这话能不能说，他总感觉黄一天脑子不太正常……鲲鹏打了个哈欠，他盯着鱼西，煽动了下翅膀，语气深沉：“你身上一股龙族的味道。”鱼西回想起什么，闹了个大红脸，好在赢鱼及时拯救他：“鱼先生，快来帮我看看我写的第一章 怎么样！”鱼西诧异：“你会用拼音了？”赢鱼很自豪：“小事一桩，难不倒我！”鱼西凑过去看了眼他写的第一章 小说，被他的形容震撼了下，他形容左澜长得鬼斧神工、形容涂然是个二缺、黄一天是天天被扣工资的倒霉蛋……整个公司，唯有那条鱼的描写散发着神圣的光辉！鱼西委婉说道：“你可能会被打。”他推荐了几本小说给赢鱼，让他先看看小说再写也不迟。和公司里的人说了一会儿话，王晴晴手上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鱼哥，我这有个凶宅的委托，委托人排队加钱插队很久了，不过在乡下，你现在有空吗？”鱼西看了眼时间，才刚刚下午：“是哪儿？”王晴晴将地址报出：“壁蓝村，就在隔壁市。”说着，她将文件递给鱼西：“你看看。”鱼西看了眼大致情况，这是个快要拆迁的村子，但是周围的房子都拆了，只有那户人家死活拆迁不了，不是机器坏了就是其他的各种原因，大家都说这个房子估计有什么东西在作祟。“我现在就去吧。”鱼西对涂然招手，“走，我们去乡下走一趟。”这村子距离帝都很近，处理完之后今晚就能回来。在办公室的左澜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将神识笼罩在鱼西身上，等着鱼西喊着他一起去外地。鱼西似乎完全没想到他，和涂然短暂收拾了一下东西后，一人一鬼走出公司大门。左澜的唇抿得直直的，手里的文件都快被笔尖戳破了。他用神识目送着鱼西的背影离开，小声说了一句：“小没良心的。”被他称呼小没良心的鱼西则是故意没喊他，自从两人破戒了之后，左澜就处于一种随时发/情的状态。在家的时候好歹是私人空间，鱼西很担心他和左澜单独在外面的时候左澜丧心病狂控制不住欲望。只是这么一想，鱼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外面势必要离左澜远一点！这次要前往的隔壁市离帝都很近，鱼西和涂然感觉一共没坐多久的车就来到了目的地，在出站的时候，这次委托人已经在这等候已久了。他开着加长版的保姆车，看到戴着口罩的鱼西时眼睛比星星还要亮：“鱼先生！”鱼西走到他身边，对他握了握手：“王老板你好。”这个王老板约莫中年的年纪，不过他保养得当，头发不秃也没有啤酒肚，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鱼西仔细看了眼他的面相，却发现他是家里人都去世很早的命格，到现在也是独自一个人，连个孩子都没有。“鱼先生，先坐上车再说吧。”王老板殷勤地给鱼西打开车后座的门，“鱼先生，请进。”鱼西看着涂然先飘了进去自己才坐进去，王老板也紧接着上车，他坐在鱼西对面，给鱼西倒了杯茶。然后对前面的司机说开平稳点，接着又对鱼西语气恭敬地问道：“鱼先生，去壁蓝村还需要两个小时，您一路奔波也累了，要不要先歇会儿？”鱼西摇了摇头，对他笑了下：“王老板是以凶宅的名义联系我的是吧？不过我看你这事是老家拆迁途中的房子出了问题，等会儿方便以凶宅的方式直播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不直播。”王老板端给鱼西一杯茶，他看到鱼西接过后，才开口说道：“鱼先生，我自然是知道您每次前往凶宅都会直播。”他顿了下，声音微沉：“我看过您的直播，在凶宅里出现的‘鬼’都很默契地会展示他们生前的画面，我就是想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将这事列为凶宅邀请您。不管怎么说，这也算凶宅房子嘛，只不过是即将拆迁的房子。”鱼西的指尖轻轻点着茶杯底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能说一下这个房子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涂然竖起耳朵听着八卦。王老板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我家只有我妈一个人，她一个人将我拉扯大，在我没读大学留在镇里上高中的时候……”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脸上的肌肉**了下：“我妈给我找了一个媳妇，那个媳妇是村口张老汉家的女儿，跟我同岁，长得很水灵漂亮，就是有些跛脚，说了好几年的亲都没说出去。”“但是那年，她爸走了，在她爸临走之前，我妈跟她爸讨论了一下，擅自定下了我跟她的婚约，把她接回了我家住。那时候我妈认为我考不上大学，一直念叨着让我高中读完就赶紧成亲生孩子。”“她来我家的时候才十五六岁，她勤快又聪明，偶尔还会和我一起看书，那时候我也才高一，是把她当姐姐的。我妈那时候对她也挺好，我们跟她虽然不是一家人，但胜似一家人。”王老板说到这又沉默了，他看着自己手腕上名贵手表，声音带着些颤音，“但在我考上大学后，暑假回老家的那一年，我妈跟我说她上吊死了。”他说到这，好半晌都没再往下说。鱼西主动开口询问：“因为什么？”王老板：“我妈说是因为她得知自己不能生孩子。”听到现在的涂然有点茫然，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就因为这个上吊？”因为他没有显形，说话的声音也只有鱼西能听到，鱼西看向涂然的方向，轻声解释道：“在当时的那个年代，不能生孩子对于女性来说压力非常大。”王老板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不由跟着点头：“我听到这事后很惋惜和难过，鱼先生，其实说来也不怕您笑话，虽然在她刚来我家的时候我把她当姐姐，但是后来我是喜欢过她的。她温柔善良又孝顺，我当时就想着，等我大学毕业后就和她结婚，到时候再把她和我妈都接到城里生活。但是可惜的是，她们两个人都没能等到我。”不等鱼西问，他主动说道：“我母亲没过几年也去世了，也是上吊。”王老板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我回到村里办后事的时候，大家也像是避讳着什么对这件事不敢多说什么。我问了一圈，村子里的老人只跟我说我妈想我爸了，提前下去陪他了，他们让我以后就留在大城市吧，能别回来就别回来了。”“我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是一直不敢确定，我不敢相信我妈会做出什么恶事，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最好的母亲。”“我不敢深想，给我妈办完丧事后我回到了城里，但是从那之后我的姻缘就一直不顺。虽然也遇到过几个感觉不错的人，但最后都没能走到一起。后来久而久之，我也不考虑自己的婚事了，一个人也不错。”“这事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在我心中只留下模糊的痕迹，但是今年村子里拆迁让我回老家签字，我才想起那些年的这些事。再加上后面拆迁，只要拆迁队打算拆我家，总能遇到怪事，不管怎么做都拆不了，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阻止一般。”“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还在那个房子里，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又或者是不甘心房子被拆就这么离开……鱼先生，等到了之后就麻烦你了，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想看看那些我不曾看到过的画面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说了很久，声音还算平稳，但是眼中的神色却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当我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能不能接受，但是我想着我已经忽视二十年了，是时候该知道一切了。”鱼西给他的茶杯里倒了点茶：“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等两个小时后到那里就会知道了。”涂然有些迷惑，他不太懂那个女孩子和王老板他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不都是上吊死的吗？为什么王老板的语气却这么沉重，仿佛后面还有什么隐情？他看向鱼西，发现他一副凝神思索什么的模样，表情和王先生差不多，似乎在沉思着当年事情的真相。涂然脑中灵光一闪，难不成那个女孩的死不是意外，然后她的鬼魂又来寻仇把王老板他妈给弄死了？涂然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他飘到鱼西身边的座椅坐下，悄悄地在鱼西耳边问道：“鱼哥，这是不是鬼魂复仇啊？”鱼西摇头：“还不知道。”他要是像左澜那么牛逼，看一个人的面相就能知道他身边所有人发生过的事就好了。涂然拍着后座椅，心急的不得了：“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到，急死我了！”鱼西看着他反而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次的凶宅直播，王老板大概会一起进去，到时候涂然怎么办？他刚这么想着，王老板按了按眉心，将内心的情绪收起，率先开口问到了这个问题：“鱼先生，您这次过来没带摄影师吗？要不等会儿我给您拍摄？”鱼西知道他这是在找进去的理由，因为往常的凶宅直播，房主都是不进去的。鱼西对他笑了笑：“看时候看看需不需要直播。”涂然露出一副工作被抢的悲戚表情：“鱼哥，你不要我了吗？”王老板就在坐在鱼西对面，鱼西也不好跟涂然说话，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涂然一眼，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一行字：不用干活，在外面看热闹还不好？涂然一想也是，他在座椅上一瘫，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接下来一路上的时间，王老板和鱼西饶有兴致地讨论着玄学方面的东西，王老板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一直感慨要是早点遇到鱼西就好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玄学讨论多了，车上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鱼西嘴角微抽，他看了一眼睡得跟猪一样的涂然，因为睡得太死，他身上收敛起来的鬼气此时正肆无忌惮地蔓延在车子中。鱼西摸出一张符贴在自己身后将车上的凉意驱散。王老板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有些疑惑好像这会儿又不冷了？他看向鱼西，鱼西不动如山地对他笑了下，态度自然：“怎么了？”王老板摇头，可能刚刚车上的空调风有些大吧。等几人到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王老板的司机将车停在村口等他们解决完事情。睡了一路的涂然精神抖擞，他站在村口看了一眼，不由咋舌：“好家伙，这都拆光了啊！”村内一片的荒芜废墟，到处都是蔓延的灰尘，所有的房子都被推了，只留下一堆堆的砖块泥土。王老板扇了下眼前的灰尘，领着鱼西走到自家门口。他家很显目，毕竟在全部推平的村子里，只有那么一栋矗立在不远处。鱼西刚走到王老板家门口，就听到几个工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鬼房子，真特么的邪乎，我的推土机本来好好的，只要一靠近这个房子就会出问题。”——“别瞎说，鬼房子这个词是能随便形容的吗？”——“我可是听这个村子里的村民提到过这个房子，说不定里面真住着鬼呢！”鱼西和王老板的到来让几个工人看过来，他们是见过王老板的，见到王老板过来都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王老板呀，你老家这个房子也太邪门了。”其中一个工人忍不住抱怨道，“我今天的推土机坏了，昨天来推的另一个小赵也无功而返，并且回去后还发烧了，我现在都怕我发烧。”王老板苦笑了一下：“几位辛苦了。”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红票子：“你们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去吃点酒哈！”王老板很会做人，本来面有不满的几人看到这几张红票子脸色都微缓，钱不多，只够几人吃个夜宵，但是王老板有这份心意就很难得了。其中一个人收下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王老板，你还是抓紧请个人来看看吧。”王老板连连点头，心想这不是把大师带来了嘛！在他身后的鱼西因为看起来太过年轻，被几人认为是王老板家的小辈，也没想往他就是大师的身份上想。几人只是多看了鱼西几眼，然后又跟王老板说了几句后才各自离开。因为王老板主动说坏了的推土机等明天他找人来修，所以推土机也被他们留在原地，几人揣着钱，打算去喝酒放松一下。这下子附近是彻底没人了，本来村子在拆了之后，村民就纷纷离开，白天在村子里的也只有拆迁队，现在拆迁的几人走了之后，这附近只剩下鱼西和王老板两人。鱼西率先走到这座老房子门口，这是一座典型的乡下老房子，门半敞着，有个不算小的前院，周围是破旧的砖瓦墙，前院一眼能望到头，后面是几间老房子，不过看这样子应该还有个后院什么的。鱼西从敞开的门里看到院子里还有棵树，树旁边还有口井，不过树常年没人照料已经枯死了，井水也干涸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老房子里有两股鬼气，一道带着浓烈的仇恨，另一道则感觉畏畏缩缩的。鱼西扭头对王老板喊道：“走吧，我们先进去。”王老板应了一声，对鱼西问道：“鱼先生，您要开直播吗？”鱼西恍然，要是王老板不提醒他都要忘了这件事，看王老板一直心心念念着直播，应该是认为只有开直播他才能看到那些鬼喜欢用的“镜中世界”。他莞尔，开口解释道：“就算不直播，只要你跟她们说想看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也是能看到的。”王老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拿着手机杆的涂然恨不得挤开王老板让他来：“开啊！观众都等那么久了！”鱼西看着涂然急到不行的模样有点儿想笑，不过他很民主的对王老板询问道：“如果你觉得这个事情比较敏感的话，我们可以不开直播。”王老板犹豫了许久，还是叹了口气：“还是不开了吧。”毕竟这事牵扯到两条人命，王老板有些担心会对自己会遭遇传说中的网暴。鱼西了然，在问出那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王老板的选择。和之前所有的凶宅直播不同，这次的房主是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如果开直播的话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容易造成某些不好的影响。鱼西推开门走进老房子中，在他身后的王老板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和老房子无关的话。“鱼先生，您和外界传言一样，是个很温柔细心的人。”开直播对于鱼西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每次的直播都会让鱼西的人气更加高涨，虽然他不是明星，但是名气越大，老板们就会对他越客气和给的钱更多。但这种对鱼西大有裨益的事情，他却贴心到考虑到自己的处境。难怪外界和鱼西接触过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涂然听到这话猛地点头，然后又疯狂摇头，他撕心裂肺喊道：“鱼哥扣我们工资的时候你是没看到啊！那叫一个凶残！”鱼西对王老板笑了下：“谢谢夸奖？”王老板轻笑了下，他发现鱼西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他在没见到鱼西之前，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的，并且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但他现在和鱼西站在老家门口，反而变得镇定起来，心也没有那么慌乱了，看来温柔的人能用自身的平静治愈其他人。王老板刚走进门口，鱼西就发现里面的两道鬼气变得有些不同起来，那道满是怨念的鬼气一滞，而另外一道畏畏缩缩的鬼气则变得高涨起来。看来这两道鬼气分别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两道鬼气一前一后地从房子里钻了出来，满是怨念的那道鬼气是一个穿着蓝色上衣，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另外一道则是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这个老妇人一出来就往王老板身上扑，拉着他的胳膊长吁短叹：“小志！你瘦了！”王老板感觉自己胳膊一寒，有种奇怪的毛骨悚然感，跟刚刚在车上觉得冷的那股感觉一样。女孩子则慢慢走在后面，她的视线没有看向王老板，而是看着鱼西和鱼西身后的涂然。不用工作的涂然咂巴着嘴站在一边，当个透明的隐形鬼。女孩似乎在确认鱼西的身份，她突然冒出一句话：“您是鱼先生？”鱼西微不可察地点头：“我是，你呢？怎么称呼？”女孩的眼睛是猩红色的，她声音带着些冷意：“我叫雪晴。”王老板看着鱼西面对空气自言自语的模样不由头皮发麻，他连忙问道：“鱼先生，您是在跟我妈说话吗？”鱼西笑眯眯地看着王老板：“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王老板微怔。女孩快速看了王老板一眼，她低低说道：“没想到王远志竟然把鱼先生您请来了。”王远志就是王老板的名字。鱼西看出雪晴似乎不太想见到王老板，和王老板母亲这种弱小到无法显形的鬼不同，她身上携带着无比的怨念，如果想要出现在王老板面前早就能显形了，但她看起来虽然不恨王老板，但也不愿见他。鱼西对雪晴说道：“王老板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雪晴愣了一下，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二十年了，现在才想知道吗？”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将目光看向王老板：“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你敢面对真相的那天，没想到一等就是二十年。”她说完这话，也不在意王远志能不能听到，转而将目光看向鱼西，对他笑了下：“鱼先生，我知道好多鬼都喜欢以镜子当媒介来回忆自己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我也可以吗？”鱼西点头：“让王老板找块镜子就行。”王老板下意识地点头。雪晴扭头看向身后的房子：“里面就有。”依偎在王老板身旁的鬼听到这话面目狰狞起来，她指甲变得又黑又尖，面容也变成吊死时的模样，脸色青紫吐着长舌，她眼睛红到滴血，一瞬间就冲到雪晴面前。雪晴没有丝毫尊老的念头，一脚将她踢到一边。这个鬼捂着肚子，怨恨又害怕地看着雪晴。她现在处于一种极度怨念的状态，身后的鬼气都蔓延到院子外了！但就算如此，也完全比不上表情平静的雪晴——只看她脸上似乎毫无怨念，但她身后的黑色鬼气将整个院子笼罩住，渐渐将老妇人的鬼气给吞噬。老妇人青紫的面色变得煞白，被鬼吞噬鬼气对于鬼来说是件损伤很大的事情。但她依然拦在雪晴面前，只是看起来不像刚刚那么冲动，她嘴唇颤动：“不要让小志知道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好吗？求求你了。”雪晴淡淡地看着她。在对峙良久后，老妇人肩膀抖动了下，整个鬼都矮了几分，她缓缓让开位置，眼中流出两串血泪。鱼西看着这一幕，心里大约有了个猜测，他叹了口气，对还在原地发愣的王远志招手：“王老板，快进房间。”鱼西和王远志跟在雪晴身后走到房子门口，王远志推开房门，看着里面熟悉的摆设不禁有些怅然。房子内的家具很少，一进来就是吃饭的地方，有一张不大的桌子，最多只够四个人，而桌子旁也有四把椅子。再往旁边看都是些深红色的家具，配上旁边站着的这几个鬼，看起来格外的阴森。桌子和凳子上都没什么灰尘，王远志前几天接到拆迁消息回来的时候特意打扫过。他苦笑着环视了一圈房子，从睡觉的房间里拿出一块镜子放在桌面上。鱼西见凳子挺干净的于是直接坐在上面，还对王老板招呼道：“王老板，坐。”王老板嘴角抽了下，鱼西这态度自然的不知道以为是自己来他家做客呢。他没客气，主要是自己家还客气啥，他一屁股坐在镜子前，紧张地看着镜子。在老妇人颤抖的鬼气中，雪晴的鬼力将镜子包住，然后镜子一闪，出现一帧帧画面。王老板睁大了眼睛，以往他只在鱼西的直播间里见过，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和朋友说特效挺逼真，直到后来才逐渐相信，但那都比不上自己亲眼见到来的震撼。雪晴是以自己视角展开的，首先出现的画面是她趴在病重的父亲床头哭，她连哭都不敢大声哭，生怕吵着父亲。她父亲勉强睁开眼睛，目光中带着忧虑：“晴晴，我走了之后你要怎么办。”本来压抑着哭声的雪晴听到这话再都忍不住了自己的眼泪，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爸，我跟你一起走吧！”“说什么傻话呢。”她父亲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很慈祥，“城里有句话叫啥来着，叫给你开一个窗，就会关上门。”雪晴没听过这话，也不知道这话被她爸说反了，她只是在哭。她父亲继续说：“你比你妈还要俊咧，就是脚有点不利索，但是你勤快又懂事，怎么就没人上门说亲呢？要是我能在死前看到你嫁人也就安心了。”雪晴摇头：“我不嫁人，我永远在家照顾你，他们看不上我，我也不想嫁人。”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呼唤声：“雪晴丫头在家吗？”雪晴跛着脚去开门：“赵婶，你怎么来了？”“我来找你爸！”赵婶牵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满意，“带我去屋里见你爸，我有事跟他说。”雪晴还以为她有急事，连忙带着她前往父亲的房间。赵婶看着她走路颠簸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不过随即一想，要不是这脚有问题，凭雪晴这丫头的外貌，这十里八乡早就来一堆提亲的了，现在也轮不到她。雪晴在外面等着没有进去打扰两人，赵婶刚走进房间闻到了一股药味，她知道雪晴她爸是撑不了多久了。她对雪晴她爸说了自己的来意，再三保证以后会对雪晴比亲生女儿还要亲，还说自己家小志是村里唯一一个读到高中的知识分子，雪晴要是嫁过来，以后的生活一定衣食无忧。雪晴她爸瞪大眼睛看着她：“小志知道吗？”赵婶不在意地说：“小孩子家家的，这事我决定就行了，这附近几个村子啊，我就看中你家雪晴了！”长得漂亮、善良、勤快还孝顺，最主要的是马上就成了孤女，没有娘家嫁过来也好拿捏。跛不跛的她不在意，反正都是能下地干活的，只是慢了点！而且主要也不是让她干活，是为了生孩子！雪晴她爸的目光落在门口，似乎透过关上的门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女儿，他目光透着哀伤：“小志那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就是个有出息的，把晴晴交给他我也放心了，就是我等不到亲眼看见他们结婚的那一天了。”赵婶心里一喜，知道这事是成了。然后两人谈了下彩礼方面的问题，因为雪晴和小志现在的年纪都小，等小志高中毕业了再结婚，但是彩礼现在就给。当年的那些彩礼都是走个过场也没多少，再加上雪晴她爸担心自己走了后雪晴一个人住在家里不安全，一咬牙说彩礼就算了，让雪晴先去赵婶家去住个两年，正好也能和小志培养个感情，等两年后成年了就顺理成章地结婚。就是雪晴她爸撑着最后一口气再三叮嘱，可不能因为他家没要彩礼就对雪晴不好。赵婶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雪晴以后就是我自己的亲女儿，就让她先住我家，等到了结婚那天，彩礼我不会省下来的，到时候还是会给雪晴的。”“好、好、好。”雪晴她爸一连说了三声好。这一天两人在房间内从下午聊到天黑，雪晴也在门口站到了天黑，她自然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对话，脸上带着些惶恐不安，但又有些羞涩。都是一个村的，她也经常见到王远志，那是一个很秀气的少年，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还是村里唯一一个念到高中的同龄人，大家都说他以后能考上大学呢。雪晴抿唇笑了起来，而且王远志家里父亲去世得早，只有他一个孩子，嫁过去也不会被小姑子或者大姑姐刁难，至于婆婆……她听着赵婶不断夸自己的对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下，婆婆也应该是个好人吧？王远志的学校在镇里，他每周只能回来一次。等到这周放假王远志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他妈把他拉到一旁说了半天：“这是你在学校读书时我给你找的媳妇，她爸前几天刚去世，以后你们先在一起磨合磨合感情！等你高中毕业了就结婚生孩子！”王远志有些无奈：“妈，我还要高考读大学呢。”他妈瞪了他一眼：“万一考不上呢！”王远志不接这个话，他往屋子里看了眼，发现在擦桌子的雪晴表情低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心里一软，心想她也不容易，家里唯一的亲人刚去世，就先住在家里吧。就这样雪晴在他家里住下，他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也就是周末在家而已，但时间久了，加上两人又都是同龄人，还是熟稔了起来。王远志教雪晴读书，雪晴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两人经常会相视一笑，感情逐渐升温。这时候的王远志年纪小，他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对雪晴宛如家里多了个姐姐，也没生出太多其他的心思。但随着两人年复一年的相处，王远志对于感情逐渐开窍，发现雪晴长得漂亮又乖巧可爱，心里不禁认真考虑起来两人的未来。他想去大城市读书工作，以后就在大城市生活，那雪晴呢？到时候愿意和他一起走吗？她现在孑然一身，应该是愿意的吧。不过高考即将来临，他将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压下，打算专心备考，一切等考完后再说。等高考结束放成绩的那天，他不负所望地考出了一个好成绩。当他把这个消息带回去的时候，全村人都来到他家门口给他庆祝，村委会为了村里第一个考上的大学生还送了不少东西过来。雪晴看着意气风发的王远志，心里也为他高兴。赵婶更是乐得不行，虽然她嘴上一直说王远志考不上，但没想到王远志居然这么争气！竟然真的考上了！有几个同龄的婶子围在赵婶旁边，有人羡慕说道：“你家小志可真争气啊！”赵婶一脸的自豪：“那可不，他周末回家都看书到后半夜呢！”“我家那个就不行，啥都听不懂，让他去上学就是在浪费钱！我早早就让他跟他二舅去城里打工了！”“小志以后飞黄腾达了，还不带着你和雪晴那丫头去大城市里享福哦？”这话题一转，就说到了雪晴身上，几人先是说雪晴的身世可怜，然后又说漂亮是漂亮，就是残疾。赵婶不乐意了，背地里也就算了，哪有当面说自己儿媳妇残疾的？正当她满脸不愉快的时候，有个老婶子说道：“要我说，这雪晴和你家小志在一起可是高攀了，除了脸还算不错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比不上小志，小志可是未来的大学生呢！以后是要在大城市里赚大钱的！”赵婶一愣，她目光看向站在门口脚尖点地的雪晴，目光不自禁带上些打量。那人继续说道：“我瞧着她屁股这么小，以后估计还是个不好生养的。”“对了，我听说其他村那个谁，也是前几年考上了大学，然后在大城市里攀上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姐，那日子现在过得叫一个滋润咧！赵婶，你还是太心急了，这门亲事定早了，说不准有更好的姻缘在后面等着呢！”另外一个听到这话也说起八卦：“这事我也知道，那大学生长得哪有小志好看？分数好像也没小志高，他都能找到那么有钱的城里小姐，小志肯定比他更厉害！”赵婶的心一沉，看向雪晴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自家儿子可是未来的大学生，配这个孤女，好像亏大发了！万一她拖累到小志可怎么办？她心中快速闪过什么，是一条恶毒到让她自己都发寒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