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婶婶

一个风和日丽的白天, 赵婶和张婶正在农田干活，不远处是穿得严严实实的雪晴，张婶对赵婶使了个眼色, 两人放下手中的工具, 走到一边歇了会儿。赵婶也对雪晴招呼了声：“雪晴, 干了一上午了，要不要来歇一会儿？”在这初春的季节, 雪晴就热出了一身的汗，她对赵婶摇了摇头：“你们歇会儿，我再忙一会儿。”不是她不想歇着，只是她不想到张婶旁边歇着，自从上次听张婶说了那些话后, 她现在都避着张婶，她不喜欢张婶那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性格。雪晴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看着张婶在赵婶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脚步一顿, 往远处走了点。虽然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但是只要不听到张婶的那些话, 她就装作不知道。再说了, 不管张婶说什么, 但是婶婶对她很好。想到这, 雪晴又抿唇笑了。中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 让她的也变得温暖起来。而在不远处, 张婶则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对赵婶说道：“你家小志真这么说？”看到赵婶表情难看地点头, 张婶瞪大了眼睛, 她目光撇向在地上干活的雪晴, 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往雪晴的方向扔了下。“糊涂啊！小志怎么这么糊涂！瞧着雪晴这模样也不像狐媚子的模样啊！怎么勾的小志要打工赚钱供她读书？”张婶这话一说, 让赵婶也看向雪晴的模样，在地上干活的少女看起来相当淳朴，而她跟雪晴相处这么多年，也是知道雪晴的性格的，话不多，又能干，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在那天她和小志大吵了一顿后，她事后也想明白了，这事估计跟雪晴没什么关系，是小志那一根筋的脑袋想出了这个主意。但就算知道，她的心也是偏的，下意识看雪晴不顺眼起来。赵婶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家小志的，决定的事情就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这次放假回来也一直教雪晴学那些书本上的东西，我猜他是来真的。”张婶呸了一口：“小狐狸精，长得一副清纯的模样，结果这么多事！这让小志出钱得多亏啊！”她眼珠子一转，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凑到赵婶耳边说道：“把雪晴给嫁出去得了！随便找个其他村五十岁死了媳妇的老男人！”“那不行。”赵婶看了眼雪晴，语气坚决：“这一看就知道是我从中捣的鬼！小志回来一定会跟我大吵一架。我看着小志长大，还不知道那孩子的脾气？他是喜欢雪晴的，我这么一做，他以后都要对我有怨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老了还得指望他呢。”张婶又提出另一个建议，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提出来的建议见不得人，声音不由更小了：“我看隔壁村那个姓刘的人家，把他女儿给卖了，听说卖给人贩子了！拿了一笔钱给自己儿子娶媳妇咧！”赵婶一愣，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张婶又继续说道：“而且人家人贩子也不在意是不是跛腿，听说好多被卖过去都是疯子呢！跛脚最好，跑都跑不了！”赵婶问：“能卖多少钱？远吗？”“远！”张婶对她比划了一个数字，“以雪晴的外貌少数也能卖这个价钱，而且都卖到千里外，就算想回来都回不来，好多被卖过去的，就算在那待个十几年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呢！”赵婶看到那个数字心动了，她有些迟疑：“就是等小志回来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这可是一个人无缘无故的不见了。”张婶啐了一口：“这还不简单？到时候就说那个狐狸精跟其他的男人跑了！要么就说她出去打工了！然后人不见了！理由这么多，随便找一个就行了。”现成的理由摆在这让赵婶有些意动，以雪晴的外貌，就算被其他混人勾跑了也很正常，再加上她也不是雪晴的家人，也不存在留恋不舍的那一套，这丫头还不是想跑就跑？到时候跟小志说这丫头因为那什么狗屁爱情和男人跑了的理由也说得过去。就是在做之前要想好以后的说辞，可不能让小志对她心生不满。她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小志的未来，雪晴虽然不错，但到底只是个外人。“对了，那人贩子收人还有一个要求。”张婶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她贴近赵婶的耳边，声音更小了，“他们要求卖的小姑娘得是好生养的！听说要带去镇子里的卫生院做检查呢，最起码得保证以后生孩子没问题。”赵婶点头：“合理！他们出这么多钱，要是买回去一个不能生的女娃娃就亏大了！”张婶捅了下赵婶的胳膊，对她挤了下眼睛：“什么时候找个点带雪晴去卫生院看看？”她语气带笑：“到时候顺便也把我家小红也带去一起做个检查呗。”赵婶扯了下嘴角，她知道张婶喜欢占便宜，这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她也不好拒绝，再加上张婶给她提的这个主意让她很满意，带她女儿一起去检查一下也没啥。反正到时候人贩子那边会给不少的钱。打定主意后，赵婶说：“等你那边联系到人贩子再说。”“好咧！不过人贩子得隔壁村有人娶媳妇才会过来，估计得等两个月后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只要在小志放假回来前卖了就行。”说完这话后，赵婶又对雪晴唤道：“雪晴，你先在田里干着活，我先回家做饭！做好了我再来喊你！”雪晴有些诧异，她看着赵婶欢快离去的背影，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看来婶婶今天很开心呢！以前都是她做完农活再回家做好饭喊婶婶的！赵婶中午做了丰盛的三菜一汤，在那个年代就算是家里来人都不会做这么多，可见这顿饭是她心情好，特意给雪晴做的饭，毕竟马上就能把雪晴卖了赚上那么一笔！雪晴回到家后瞪大了眼睛：“婶婶，你还杀了鸡！”那鸡是说好了等小志回来后给小志补身体的，婶婶一向爱惜得不行，今天竟然杀了！“看你最近一段时间干农活太辛苦，给你补补身子。”赵婶语气温柔，她对雪晴招手，“快来坐下吃吧。”雪晴很感动：“谢谢婶婶！婶婶你真好。”赵婶有点儿心虚，避开她的目光不敢看她。这一顿雪晴吃得很开心，在吃饭途中，赵婶一直盯着她的脸心里琢磨着她能卖出去多少钱。雪晴完全不知道赵婶的想法，还对赵婶笑得甜甜的。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两个月，有一天张婶鬼鬼祟祟地找上赵婶，跟她说过几天就会有几个人贩子过来卖人。赵婶知道时机到了，她先和张婶约好了去镇里卫生院做检查的时间，然后在中午时候又和雪晴提起去医院检查的事。雪晴看了眼自己的脚，有些迟疑地问：“是检查哪里呀？”赵婶也没瞒着她，检查能不能生孩子这事也瞒不了，去医院就得露馅，只不过她说的话真假参半：“你张婶家的女儿小红，最近月事不太规律，你张婶怕她以后不好生娃娃，打算带着她去检查一下身体，要是有什么问题早点治也不耽误以后生娃娃！上午遇到的时候她跟我说了这事，我就寻思着也让你跟着一起去检查一下。”雪晴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她没拒绝，含糊地点头，作为一个纯情的黄花大闺女，她乍一听到这话，羞的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但是她心里也知道，生娃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婶婶让她住在家里就是为了让她以后和小志生娃娃。想到这，她脸更红了。等到下午的时候，两拨人在村口汇合，小红是个脸上有些雀斑的小姑娘，她是真的月事不太规律，她还以为她妈是单纯带她去看月事顺便带着雪晴一起，浑然不知两个大人在背后谋划着什么。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小红和村里那些羡慕雪晴能和小志定亲的小姑娘不同，她有其他喜欢的人，对雪晴早就好奇很久但是一直没机会认识。现在两人凑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几人坐在前往镇子里的大巴上，赵婶和张婶坐在前面，两个小姑娘坐在后面，互相都听不到彼此的说话。小红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对雪晴说道：“我看过镇子里的医生，说我月经不调，每次来的时候肚子都好痛，你也是吗？”雪晴摇了摇头：“不痛，但是我每次的血都很少。”小红露出羡慕的神色：“不痛真好，血少也好！不像我，每次都十天才干净。”雪晴不太懂这方面，她爸爸在世的时候为了避嫌没和她说过这方面的事，她完全不知道血少是件好事，她还以为大家都跟她一样血很少呢。她对小红安慰了几句，小红又悄悄地问：“那你月事之前会不会胸痛？”雪晴有些羞涩：“有一点。”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都彼此松了口气，身体上的小秘密不止自己一个人这样，她们就放心了。两人还挺投缘，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镇上的卫生院。两个小姑娘被医生单独叫进去询问身体，然后还做了仪器检查，等待结果还得几个小时。赵婶很大方地给了两个小姑娘一点钱，让两个小姑娘去镇子里玩玩，但不能走太远，过两个小时就得回来。两个小姑娘宛如被放出笼子的麻雀，小红是个话痨，和雪晴手拉手走在镇子上，还对她说自己有个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喜欢她，他们说好来年就去她家定亲！小红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雪晴歪头看着她，觉得小红脸颊上的雀斑都格外可爱。她脑中又想起小志教过她的一个成语。两情相悦。真好呀，小红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两个小姑娘在镇子里买了点儿零嘴，还给赵婶和张婶带了点儿。而在医院等着检查结果的张婶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按了下自己的右眼，表情有些晦气：“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今天难不成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呸呸呸！”赵婶对着地上吐了一下口水，“封建迷信！”张婶也啐了一口：“没错，太不吉利了！”这时候正好两个小姑娘进来了，张婶一看到小红脸上就露出笑意：“红红，回来啦？外面好玩吗？”她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比红红要大上个几岁，两人都在城里打工，而小红是她最后一个生下的孩子，一家子调皮的儿子，小红的到来让她家那口子分为疼爱，她也跟着对小红多出几分宠溺。反正是女儿嘛，在没嫁人之前也就是多一口饭吃，等嫁走了就像泼出去的水。多宠着点儿也无所谓，反正嫁出去后也不会跟老大老二分家产，虽然她家也没什么家产。小红跑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棒棒糖。雪晴也递给赵婶一个差不多模样的棒棒糖，赵婶随手将糖揣进兜里，摸了摸雪晴的脑袋，语气和蔼：“我先收着，等我们回去留给你第二天吃。”雪晴坐在她旁边，对她笑了下，轻声细语地说：“谢谢婶婶。”小红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她，对她说道：“你真好看，还这么温柔。”雪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你也很可爱。”就在几人说着话的时候，报告出来了，赵婶和张婶看不懂上面的内容，只觉得护士递给她们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不过两人也没多想，带着报告去找医生。这医生本来正在打瞌睡，但是看着两张单子上的结果不由睁大了眼睛。他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这两个孩子身体都有点问题。”张婶和赵婶心里同时一咯噔，张婶连忙开口：“我家小红就是有些月事不规律，就是有问题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医生委婉说道：“可能以后怀孕有些困难。”他这话宛如晴天霹雳，让小红和张婶都傻了。赵婶也有些紧张地接着问：“那我家雪晴呢？”医生看了眼雪晴，脸上露出些叹息的表情：“血量太少是吧？我刚刚问她的时候还说以后要多吃点带暖的东西，结果检查报告一出来，现在可不是吃点带暖东西就能解决的问题了。”他说着，瞥了一眼小红，对雪晴说道：“你跟她情况差不多，你们还是尽快去市里的医院看看吧。”也是第一次见到两个小姑娘都受孕困难的情况，这实在是太巧合了，一个血多一个血少，但是检查出来的结果都有问题。赵婶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雪晴感觉自己头晕了一下，她在椅子上都快坐不稳了，喃喃问道：“血少不好吗？”医生摇头：“血少代表你宫寒的可能性很大。”他叹了口气：“尽早去大医院看看吧，你们年纪小，早去早治疗。”赵婶和张婶都一阵头晕目眩，两人直到这时候才彻底反应过来，张婶瞪大眼睛问道：“我家小红生不了娃娃？”医生耐心解释：“得再去大医院做检查，尽快治疗。”张婶宛如发疯一般，她拍了下桌子：“你们这检查的不靠谱，我家小红只是来月事时肚子疼，到你这还成了生不了？什么狗屁医院！狗屁医生！”医生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不耐烦地挥手：“发疯去门口闹，别耽误后面的人。”好好说话不听，在这犯什么病？还上升到医院医生身上了？赵婶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比她要冷静，但是她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完了，雪晴卖不出去了！紧接着第二个想法就是：白养了这么多年，也不能给小志生娃娃了。这么一想，她也忍不住和医生撒泼：“怎么可能？”雪晴还在发怔，她看着跟医生大吵的两个婶婶，轻轻眨了下眼睛，她自己都这样了，也没有去劝的心思。她听着医生和两个婶婶的对话，只觉得自己手脚发凉，呼吸急促，有一种对以后的茫然感。女孩子生不出孩子是没人要的。她扭头看向小红，发现小红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之前的活泼一去不复返，眼中的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一边哭一边问：“那我还怎么嫁人啊？他会不会不要我了……”雪晴知道小红口中的他是谁，是跟她两情相悦说好要来娶她的那个男生。此时的雪晴同样迷茫，她想要安慰小红，可是一想到自己，发现自己比小红要更悲惨，小红还有家人还有两情相悦喜欢的人，但是她呢？什么都没有。她已经不敢想象等今天回去后，婶婶会怎么对她了。以前婶婶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她能给小志结婚生孩子，但是现在呢？她好像没有用了。雪晴的眼眶红了，她憋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憋出眼泪不让它流出来，从父亲去世后就很少哭的她和小红哭成了泪人。因为要赶大巴回去，张婶和赵婶在医院里闹了一会儿只能不甘离去。来时张婶和赵婶坐一块儿，现在的位置却变了，张婶和小红坐在一块儿，雪晴和赵婶坐在一起。张婶搂着小红的肩膀，被她哭得也跟着哭了起来，她擦着小红脸上的泪水，安慰道：“红啊，不哭，咱不哭，妈明儿再带你去县里的医院看看！你肯定能生孩子的！你要是不能生孩子嫁不出去，你两个哥哥的彩礼钱可怎么办啊！”赵婶则无动于衷地看着雪晴的小声哭泣。雪晴看到张婶那边对小红的态度，再看到赵婶的模样，在一瞬间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很多。往日就算再好也终究不是真的亲人，遇到事情的时候这对比就一目了然了。她心里悲戚，想到了去世的爸爸，哭得声音更大了。她的内心惶恐不安，思念和害怕交汇在一起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如果小志知道的话，小志会嫌弃她吗？会的，怎么可能不嫌弃她。雪晴在这一刻，心碎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随着大巴的窗户飘向窗外，散在微风中。她心里的那份悸动仿佛死去了，从此以后，她自卑的地方除了脚之外，还有不能生孩子。这年头，跛脚的女人有人要，但是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是没人要的。一路无话，赵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但雪晴却觉得她现在不说话反而让她的内心怀有一丝希望，她怕婶婶一开口，说的话会是让她滚。四人到村口的时候，雪晴听到小红在跟张婶说自己要去找那个男孩，问问他还要不要自己。张婶一边流泪一边劝：“咱还没确定呢！这事可不能张扬，你先不要去问，我带你去其他医院看看再说，指不定是那个不靠谱的卫生院误诊了呢？”张婶和小红从村口的另一个方向回家，雪晴则跟着赵婶回家，四人都没有告别打招呼的心思，各自匆匆离开。等雪晴跟着赵婶回到家的时候，赵婶看着院落里的鸡，忽然说了一句：“早知道那天就不杀鸡了。”这句话比让雪晴滚还要扎心，雪晴上前几步走到赵婶面前，语气怯怯的：“婶婶，你别赶我走，我什么都能做，我吃得很少的，以后还能再少吃点，我……”后面这句话她挣扎了许久，忍着心痛还是说出了口：“我也不和小志在一起了，以后就当他的妹妹。”她这话让赵婶的表情微缓，她心里想着，雪晴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做的这一切不就是让雪晴不跟小志在一起吗？现在不管怎么样，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不过她对雪晴依然没有好脸色，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走进房间。雪晴在院子里哭了一会儿，和以前一样主动去做饭。在当晚，赵婶找了村子的先生写了封信给小志，把雪晴身体的这个情况跟他说了下，意思就是他跟雪晴以后是不可能了，因为雪晴不能生孩子。在她等回信的这个时间，张婶带着小红去了县里的医院、市里的医院，甚至还跑了一趟省会的医院，但最后得出的结论都和那个卫生院的一样。张婶和小红都彻底崩溃了。而王远志的信也终于从商海市寄来。赵婶看着这封信气到当场撕成碎片，因为王远志信中通篇只有一个意思。有病？那就去治病啊。不能生孩子？那就先不生。等他毕业赚钱了带雪晴去把病治好了再生也不迟。如果实在生不了的话，那就算了，他还打算继续考研考博，说人生又不一定非要生孩子，能为国家作出贡献也不错。并且他还说了更让赵婶接受不了的话，说雪晴不能生孩子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有好处，可以安心读书，到时候跟他一样考研考博投身学术的研究。赵婶被这封信气得病倒了，她在**躺了两天，都是雪晴端盆倒水的伺候，但她不仅不感激，还看雪晴更加不顺眼了。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气到在**起不来？这个祸害！好在她把小志的那封信给撕了没有让她看到！到时候不能生孩子还死皮赖脸缠着小志可怎么办？必须得把雪晴解决掉了，不把她解决掉，她家小志就跟鬼迷心窍了一般。在赵婶琢磨着这事怎么做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消息。“张婶家的小红上吊自杀了！”她一惊，从**爬起来，在雪晴的搀扶下走到张婶家。张婶家的门口聚了一群人，村民都在对着里面指指点点，络绎不绝的话传入雪晴耳中。“我听说小红不能生孩子！然后她跑去情郎面前问还要不要她！那情郎翻脸了！说自己爸妈肯定不会同意，两人不欢而散，小红满脸泪的回家一时想不开就上吊了！”“人有事吗？”“被张婶及时发现救下来了！”“哎哟这都什么事，不过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也就没用了，小红想不开也正常，哪有男人会要不能下蛋的母鸡？”没看到王远志回信的雪晴听到这些话心里发凉，她一边想着小红喜欢的人好无情，一边又想，小志也会这么无情吗？她表情复杂难言，但在她身旁的赵婶听到周围人的话却计上心头。没过几天，赵婶逐渐恢复以往对雪晴的态度，雪晴受宠受惊，活干得更多，饭也吃得更少了。但是她出门干活的时候，总觉得从她身边路过的村民看她的目光好像特别奇怪，她低下头，心想可能是小红和张婶那边把她也不能怀孕的消息说出去了。雪晴不敢看村民，扛着锄头来到田里一心干活。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张婶和小红那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现在哪还有心情去八卦她的热闹，只恨不得周围所有人都闭口不提“不能生孩子”这几个字，根本不会主动跟别人说她也不能生孩子。她不能生孩子的消息不是张婶和小红说的，而是赵婶。赵婶逢人就说，还说雪晴最近的情绪不稳定，半夜一直在哭，嘴里总是念叨着不想活了。村民唏嘘不已，有好心的想要安慰雪晴两句，但是雪晴一副躲着所有人的模样，反而让那些人不好意思开口。而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赵婶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不仅如此，她还买了酒回来，一边喝一边哭，说雪晴命苦，自己也命苦，不能让小志再跟着这么苦了，他以后是一定会出人头地的。雪晴听得泪水涟涟，不知不觉就跟赵婶跟了不少的酒。她打小没喝过酒，不过几杯人就晕得不行了，醉酒的她脸色发红，看起来更漂亮了。赵婶却心狠地继续灌酒，直到她倒在桌前。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不太好操作，不过赵婶常年干农活力气很大，再加上雪晴最近吃得少，瘦的连一阵风就能吹跑也很轻，她拖着雪晴来到房间里，用一根绳子绑住雪晴的手脚，然后又拿起另外一根绳子套进雪晴的脖子里，最后一点点地收力。晕过去的雪晴被脖子处传来的窒息感惊醒，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绑起来的双手和双脚，想要说话，嗓子却只能传来咯咯咯的声音。她瞪大了眼珠子，嘴巴大张着，想要喘息却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她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婶婶？为什么？她不是说了以后不会和小志在一起吗？雪晴不懂，她绝望地蹬着脚，被绑住的脚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道刺目的痕迹，但绑住她的赵婶却无动于衷，她剧烈挣扎了一会儿，动作越来越微弱，没过五分钟，她就躺在地上不动了。在临死之前，雪晴听到一道叹息声传到她的耳边。“雪晴，你别怪婶婶，下去找你爸吧。”赵婶松开绳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她不敢看地上的尸体，只瞥了一眼就不禁露出害怕的神色。就算是再漂亮的人，被人活生生勒死时的表情都是恐怖的。她甚至不敢在房间里多待，急匆匆地收拾完桌子上的菜后，前往另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婶子家过夜，她对那个婶子说雪晴又在家哭，说自己不想活了，还说自己今晚就要死。这个婶子不像张婶那么嘴碎，听到这话有些担心：“那你不劝劝雪晴？”赵婶的指尖都是汗，她将汗津津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对这个婶子笑了下：“那孩子最近一直都是这样，等明儿白天就好了，我被她吵得睡不着觉，到你这来躲躲。”这个婶子点了点头，心想也是，小年轻遇到事情都容易想不开，但是她白天的时候遇见过雪晴几次，那孩子虽说瞧着精神气不太好，情绪有些低落，但白天看起来倒是没那副想要死的表情。可能就像赵婶说的这样，晚上发泄过白天就好了吧。她也没多想，收拾了一间房让赵婶住下。赵婶在第二天一早就跟她告别要回自己家。赵婶跟她说的时候，她正在做着饭，邀请赵婶在她家吃过再走，但是赵婶坚决要走，说自己担心雪晴，要早点回家看看。她心里念叨着赵婶对雪晴可真不错，雪晴不能生孩子还对她这么好，看来是真把她当女儿疼的。她看着赵婶出门走远，回头继续做饭，但没几分钟，在她端着粥锅去院子里喊家里人吃饭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传遍村子，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上正端的粥给掀翻了。赵婶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传来：“雪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她一愣，心想雪晴那孩子该不会真的自杀了吧？她将粥往地上一放，立刻赶往赵婶家。赵婶家的大门开着，她看到赵婶抱着一个穿着蓝色上衣的女孩，那女孩的脸被赵婶遮住看不清，但只是看到她安安静静躺在赵婶怀里一动不动的模样就让人莫名觉得瘆得慌。等到她走到近处一看，也发出一声惊叫，纯属被吓的！房檐处垂落着半根被割断的绳子，在绳子旁的地上有一个女孩正被赵婶抱在怀里，那女孩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绳子从脖子处脱落，露出一圈泛着青紫色的勒痕！没过一会儿，村子里的人就都赶到了。赵婶哭天抢地，眼泪止都止不住：“雪晴，你怎么这么傻呐！你死了可让我怎么办啊！”她这些年对雪晴的好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张婶跟她有亲戚关系知道她想把雪晴卖了之外，其他人完全不知道这回事，见她哭得这么伤心纷纷安慰着。“赵婶子，雪晴真没了？我昨天还看到雪晴在地里干活呢！”“这还用问，你看赵婶怀里……赵婶，既然事都发生了，你看开点吧。”“最近这都是啥事啊，前几天张婶家的小红才上吊，怎么现在雪晴也上吊了？”赵婶抹了抹眼泪：“那天小红去检查的时候，雪晴也跟着一起去了，检查结果出来后，发现她俩都不能生孩子。最近这阵子雪晴天天晚上在家里哭，说自己不能生孩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昨晚她又说这话，又在院子里哭，我被吵得不行去李婶家住了一晚上，早上回来就看到雪晴吊在房檐上，我连忙将绳子给割断把雪晴给放下来……”她说到这，哭得声音更大了。“雪晴啊，你怎么不想想我，不想想小志啊！就算你不能生孩子，我也是把你当成女儿养的啊！家里还能缺你那口饭吗？！你怎么忍心抛下我的啊！”村民同情无比，也跟着不停叹息，再加上有李婶出来作证，说赵婶昨晚去她家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有心软的人跟着掉眼泪，都在劝赵婶想开点。那个年代死个人只要没家里人追究也都不会报警，都是找个棺材铺买个棺材给埋了，再穷一点的连棺材都没有，直接挖了个坑土葬。雪晴家没人，也就更不会追究了。村民都觉得雪晴的死相蛮瘆人的，再加上现在夏天天气热，尸体不能在外面放太久，于是村民们都在劝赵婶赶快准备后事。还有好心的村民看着赵婶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一边心里跟着难受，一边问了赵婶一嘴要不要准备棺材。赵婶悲痛欲绝地点头：“买，雪晴就是我的亲女儿，棺材一定要买，不仅要买，还要买最好的！就算我家穷，也不能苦了雪晴这个傻孩子！”这个村民听她这么说，自己心里也堵得难受，只觉得赵婶真不容易。他叹了口气，帮赵婶跑了一趟棺材铺，然后找人抬了一个棺材过来。后面几天，赵婶还找人做了一场丧事，然后在棺材入葬前，她忍住害怕的情绪，悄悄把雪晴的尸体在棺材中面朝下背朝上，然后又找了一个井盖压住，代表永世不得超生。这样的话，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雪晴在不甘怨念之下化为厉鬼想找她报仇也离不开棺材附近！等到雪晴的棺材入土后，赵婶总算松了口气，她站在雪晴的坟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张婶完全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赵婶动得手，她还表情悲戚地说道：“可怜见的，我家小红也差点出事，还好我发现的快！哎，雪晴这孩子，还不如把她卖了呢！虽然被卖了也很惨，但好歹能活着有口饭吃。”说着，张婶转头看了一眼赵婶，却看到赵婶的嘴角微微勾起，完全不像前几天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她心底一惊，仿佛明白了什么。在葬礼结束后，赵婶才将这一切写信告诉王远志，王远志收到信的时候都惊呆了，别说他，就连得知这个消息的尤雪都惊呆了。尤雪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只是不能生孩子……果然当时应该把雪晴留在商海市的！”她心里难受得紧，对王远志说道：“正好马上快暑假了，你提前跟辅导员请假快回老家看看吧！”王远志连夜赶回老家，他在雪晴的坟前站了很久，赵婶将她带着雪晴去检查身体后，雪晴就一直郁郁寡欢的事情说了出来。王远志在这个时候哪里会怀疑赵婶的话，他知道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压迫，越小的地方越是如此，雪晴没能等到他都是因为他的能力不够，如果他有钱的话，早在寒假的时候就让雪晴留在商海市了。他失约了。他本来打算这个暑假带雪晴去商海市，但是雪晴没能等到，他也没能等到。王远志在临走前独自一人在雪晴的坟前说了很多话，只不过没人回应他。他站了好久，失魂落魄地离开坟前。他跟赵婶说自己回商海市暑假兼职，不想待在这触景生情。赵婶自然没意见，她巴不得王远志早点走，她儿子可不是那些好忽悠的村民，这雪晴才死没多久，万一让他发现什么就糟糕了。但是只要等过两年一切淡去，就算是小志再聪明发现不了当年的真相！等王远志离开之后，日子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赵婶继续忙着农活。时间一久，她也不怕雪晴那天上吊的房间了，只不过她把雪晴之前住的房间锁了起来，还在家里养了只狗图个心安。就这样，王远志在商海市上学和打工，赵婶也美滋滋地干活逗狗，村子里也和往常一样，雪晴的死仿佛只是投进湖水中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子，只在湖面引起短暂的波澜，随后就隐入湖中再都不见踪影。但只有雪晴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有着滔天的恨和怨。在死后，她知道了许多事情，她听到王远志在自己坟前说给赵婶寄了信，说会带她去看病，说等病好了再生孩子，还说就算不能生孩子也没关系。还说要供她读书，让她也能考高中考大学！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少年，只知道在某一天的深夜，满月的月光落在她的坟上，让她的怨气冲破了压在她身上的井盖，她脸色煞白地从棺材里飘了出来。雪晴定定地看着棺材里被井盖压住的“自己”，突然冷笑了一声，抛弃了过往所有的天真和善良，她要报仇！她要让赵婶死！那天晚上的深夜，赵婶家院子里的狗叫了一整晚，遮住了赵婶惊恐至极的惨叫。飘到赵婶家的雪晴目光发寒，她惨白的手上拿着赵婶将自己勒死的那根绳子，无视那条对着拴在门口她狂叫的狗，飘进了赵婶的房间，在她耳边吹了一口鬼气，将她唤醒。“婶婶……婶婶……”正在睡梦中的赵婶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坠冰窖，耳边也传来一道幽怨又凄凉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她想起来了！这声音是死了三年的雪晴声音！赵婶从噩梦中醒来，她大口喘着气，手指颤抖，一骨碌从**爬起来。外面的狗叫声凶猛无比，让赵婶更为惧怕了，她透过窗户对那条狗骂了一声：“叫叫叫！叫什么叫！大半夜的见到鬼了啊！”说完这话，她又想起刚刚那个雪晴在她耳边喊她的噩梦，抖了下身子，觉得自己刚刚对狗说的那话不吉利，连忙啐了一口，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晦气！怎么大半夜的想到那个死丫头！”她说完这话就躺下继续睡觉，但在半睡半醒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晃来晃去的，再加上院子里的狗还在狂叫，让她心烦意乱的完全睡不着！她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怎么都没有睡意，再加上总感觉那东西离她的脸越来越近，让她不由猛地睁开眼睛！然而接下来看到的画面却让她浑身的血液凝固，睁大眼睛，表情惊骇欲绝。一双微微晃悠的女人双脚垂在她脸上，这女人的脖子挂在房檐上，长发披散在身前，头也垂在胸前，目光正好和赵婶对视着，她死死地盯着赵婶，眼中带着恨不得把赵婶千刀万剐的恨。赵婶瞪着双眼对上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感觉自己的血液直往脑门上冲，身体在霎那间变得僵硬无比，但是手脚又因为怕到极致发生生理性的颤抖，看起来就像是得了癫痫一般！那张青白交加的鬼脸看着赵婶脸上惊恐欲绝的表情，微微勾了勾唇，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她对赵婶说。“婶婶，下来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