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玉书

邱怡看着眼睛都在发光的王晴晴, 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觉得你很有当女匪的潜质。”王晴晴脸上的笑垮了下来：“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她这单纯就是天天忙工作忙到神志不清了，谈恋爱既然没指望，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其他方面，比如YY……益华池的奶奶倒是很喜欢王晴晴的这种性格, 她走到邱怡和王晴晴身前, 虽然一大把年纪了, 但身姿挺拔, 站得比身后的益华池还要笔挺：“邱小姐、王小姐, 我们找个地方详谈吧。”邱怡和王晴晴对视一眼，然后两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太太, 王晴晴嘴甜说道：“奶奶, 我们扶着您, 以后您就喊我们名字吧，后面我们还要经常合作呢。”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反倒是后面的益华池挠了挠头发, 和跟班似的跟在几人身后。第一次的会谈聊了整整两三个小时，老太太的故事虽然很有趣，但毕竟只是故事大纲，更多细节方面的润色都需要沟通，在聊完故事之后，也来到了最关键的讨论价格环节。邱怡给老太太争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 但毕竟是第一次合作，价格不会太过，邱怡说后面只要再次合作，价格就会一次比一次高。老太太和益华池点头, 益华池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也是戏剧专业的, 如果是这种风格的话, 我也可以投稿。”说着，他还和邱怡说自己投了好多次，只不过都被pass了，不过现在知道了邱怡想要的是什么稿子，以后他和奶奶就是竞争关系了！老太太瞪了益华池一眼：“你要跟我竞争？那我就把你编成故事里的反派！”益华池：“比主角还帅的反派吗？”这话让几人都笑了起来。不过王晴晴看老太太身上的穿着和益华池不在意的神态就知道这两位家里应该是不差钱的主，她跟着笑了笑，然后将昨晚和鱼西商量好的抽成报了出来。益华池愣了愣：“你们这种中间帮介绍的不是报价都挺高吗？”他是圈内人，所以对价格还是清楚的，很多都是最少25%的抽成，有些心狠的抽成会高到40-50%，但是王晴晴报出的价格是这些的零头。王晴晴喝了一口已经放凉了的咖啡，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昨晚和鱼哥商量了一下，鱼哥说公司不做这方面的，抽成只是意思一下，所以价格不会高。”益华池有点发怔，怎么会有不想着薅普通人羊毛的公司啊？不都说资本家是无情无义的吗？王晴晴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不过也只是笑了下，她内心有点自豪，鱼哥才不是左先生那种扒皮老板！在心里痛骂左澜后，王晴晴又看了下时间，站起身说道：“既然大家都聊完了，那我就先离开了，公司那边也很忙，我能出来这半天都要被公司里的人念叨。”邱怡和益华池都站起身送她，老太太也眼中含着笑意看着她的背影。益华池看着王晴晴离开，忽然对奶奶说道：“奶奶，如果我以后竞争不过您，我就去鱼哥公司投简历了！”老太太很犀利：“你连我都竞争不过，还能去得了鱼先生公司？”益华池：“…………”草，好有道理！王晴晴开着车哼着歌回到公司，一走进公司，她莫名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公司的人看到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王晴晴心情很好，她对所有人说道：“今天我请客——”公司众人一下子向她看过来，纷纷吹捧她。“晴晴姐姐今天看起来好漂亮哦！”“晴晴今天穿的新衣服很符合你！”“晴晴，你做了新美甲吗？显得你手又白又长。”然后众人异口同声问道：“你请我们去哪里吃？”被众人夸了一通的王晴晴心情更好了，她挥了挥手，很大方地说道：“今天我请大家去茶水室喝咖啡！管饱！”众人：“……”一阵嘘声后，大家对王晴晴翻了个白眼，又各自忙碌去了。在办公室将外面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鱼西哈哈大笑，公司的氛围真是太好了，让他觉得大家不像是同事，更像是朋友和家人。鱼西用神识往楼上的鱼家公司看了眼，发现楼下的公司倒是异常忙碌，尤其是研发部，永远都忙得晕头转向的。研发部一组有人狂吼着：“太淡了！多加一克盐！”“我觉得有点咸！”“先做出来让所有人都尝一尝！”研发部二组则在研究食物的采购地：“这里不行，运过来太远了，运输路程很难锁住蔬菜的水分。”“空运呢？就是成本就增加不少。”“向上面打报告询问，宁可成本增加，也不能用低品质的取代！”“得咧，我记在本子上了！”鱼西收回目光，忽然笑了一下，早在不知不觉间，他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忙碌的生活，虽然每天都很忙，但是却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不仅仅是帮助了别人，也让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净化和成长。不过偶尔还是会觉得闲着更舒服……在鱼西正笑着的时候，他又听到外面一阵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哥！我哥呢？”然后是王晴晴的声音：“鱼哥在办公室。”没过几秒，外面有人敲门，鱼之欢的声音传来：“哥！”鱼西脸上的笑随着主人悲痛的心情也跟着消失了，只要鱼之欢找他，不是各种令人头昏脑涨的财务季度账单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刚刚还在想着闲着更舒服呢，这下就又要忙碌起来了。他对门口说道：“进来。”鱼之欢推开门，他身上还穿着厨师的白大褂和厨师帽，这一丝不苟的模样一看就是刚刚也在研发部。“哥，找你有事。”鱼之欢是鱼西办公室的老熟人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将白大褂和厨师帽摘下，对鱼西说道，“我有个朋友说他想要把手上的旧房子给卖了。”鱼之欢说到这，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是我高中同学，他是孤儿，但是很有经商头脑，高中时候就靠着卖小抄赚了不少钱。大学时候又在军训时候卖防晒霜，然后又卖校园卡、复习笔记，还在宿舍开了零食铺……大二的时候靠着自己这些年赚的钱，又抓住了互联网的风口，然后自己创业开了互联网公司，狠赚了一大笔。他算是有朝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典型代表吧。”“但是不管他赚了多少钱，始终住在一个老小区的一室一厅中。那房子之前是租的，很破很旧，我高中时候去买小抄的时候去过他家。”“当时我就想难怪他这么想赚钱，原来是家里条件不好。”鱼之欢顿了顿，脸上带着几分迷茫的神色：“但是等他大学赚了钱后，我以为他会搬出来，谁知道他把那房子给买下来了。”“后面我又去过他家一次，那时候房子已经被他买下来了，也重新装修过，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房子这么执着，并且一直到现在，都还住在那房子里。”“刚刚他联系我跟我说要搬走的时候，我还在吃惊，他终于舍得离开那房子了！”鱼之欢一口气说完后，抬头看向鱼西：“哥，你知道因为啥吗？”鱼西无奈：“他是你朋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连见都没见过他。”鱼之欢掏出手机：“我有他的照片，哥，你来看看！”说着，鱼之欢翻出自己高中毕业照片，走到鱼西办公桌后面：“哥，你看，最后一行第三个，那个白白净净看着镜头的就是他。”高中毕业照片因为人多，拍摄得很模糊，鱼西只能看到这男孩子长得不错，但具体的五官都属于看不清楚的状态。鱼之欢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目光突然看到了前排在傻笑的自己！他轻咳一声，趁着鱼西还没注意到照片的他，又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拿回来：“这照片太模糊了，应该也看不出面相啥的，就别看了吧。”鱼西挑眉，假装自己没发现他的小心思。鱼之欢大概不记得了，在他高中毕业的那年，他爸鱼建彬曾经在朋友圈发过他的毕业照，他自然是见过这张照片的……不过和鱼建彬有关的话题，鱼之欢大概率是不愿谈及的，鱼西也没说起这件往事。但不知道鱼之欢是不是自己想起了什么，他收起手机后就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晦暗。鱼西看到他有些低沉的情绪，继续聊起他这个朋友：“你刚刚说到他要搬走了，然后呢？”被鱼西这么一提醒，鱼之欢才回过神，他勉强地笑了下，继续说道：“他刚刚联系我，说自己要搬走，但是要找你看看房子，他说这么多年的日子，其实房子里不止他一个人在居住。”鱼之欢想到朋友的这话，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据我所知，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那房子那么小，也绝对不可能有另一个人在住！所以他说得该不会是……和他住一起的不是人吧？”鱼西若有所思：“我现在没事，你约他过来见面谈吧。”鱼之欢点头：“要不今天我当你的摄影师？”毕竟是好友，他还是有些担心的。鱼西笑了笑：“还以为你不会找条件一般的人当朋友。”鱼之欢理直气壮地说道：“他条件不差，大学时候就很有钱了。”说着，他侧头，声音又弱了几分：“而且他从高中就靠自己赚钱了，我就不行了。”鱼之欢心里有一把尺子，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以往的那些跟班是几斤几两，他们都是单纯的凭借着家里有钱才能过得如此潇洒。但他的内心一直很向往能自己赚钱，在高中时候，这个同学就让他印象深刻，能想到卖小抄卖作业答案赚他们这些差生的钱，这还是人吗？不过那时候的他跟这同学的关系也不亲近，纯粹的买小抄关系。不过到了大学后，他和这个同学一个大学并且同专业同班，就连宿舍都门挨着门后，关系倒是亲近了起来。毕竟是高中的校友，比大学新认识的同学有更多的话题能聊。再加上这个同学从大学时候赚的钱更多，为人也低调，不像鱼之欢那群咋咋呼呼的富家子弟们，所以让鱼之欢更对他生出几分好奇之心。“不过……”鱼之欢又走回沙发上坐下，“我们大学时候虽然关系亲近了许多，但那时候他好像并不把我当朋友。”“我每次邀请他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或者什么趴体，他从来不参加，他总说自己忙，没空。”鱼之欢说到这，停了下：“其实我知道，他跟我亲近只是当时大学的那个环境在那，他有我这么个朋友生意会更好做，但是他是看不惯我那群狐朋狗友的。”鱼之欢往沙发上一靠：“我没那么聪明，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连我都看不惯。”他声音低落了几分：“他很上进，但是我那时候只知道玩乐，不喜欢我也正常。”说完后，鱼之欢沉默了好一会儿。鱼西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虽然你不聪明，但是你还挺多愁善感的。”鱼之欢：“……哥，不带这么打击人的。”不过鱼之欢又笑了下，表情重新振奋起来：“但是我在开始管理公司之后，再邀请他一起吃饭，他好像也不是那么排斥了！”“只是，我真的分不清是因为他觉得我现在也变得上进了还是因为我进入公司对他有用处才跟我亲近……”鱼之欢有点崩溃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哥，我怎么这么笨啊！有没有什么能听到对方内心真实想法的玄学啊？”“没有。”鱼西看着鱼之欢颓然的表情，又补了一句：“对你来说没有。”鱼之欢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学不会这种东西，但是对于大妖之类的，还是能简单看出对方在想什么的。鱼之欢露出一副摆烂的表情：“算了，朋友嘛，且行且珍惜，傻人有傻福，看得太通透反而在自找苦恼。”鱼西点头：“这样想就对了。”鱼之欢说完自己的烦心事后，又给好友打了个电话，和他约定过来的时间。挂断电话后，鱼之欢说：“他说半小时后到。”还在看文件的鱼西颔首，在鱼西办公室转了一圈的鱼之欢有点无聊，他又凑到鱼西面前，在鱼西耳边悄声说道：“哥，不如我给你汇报一下公司的月度财务账单？”鱼西缓缓抬起头，对他和善笑了一下：“之欢，我相信你，月度财务账单这么麻烦的事情就不用每个月跟我汇报了，季度财务账单就可以了。”鱼之欢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又对鱼西说道：“我妈前几天还说别人送了一盒人参，让我拿来给你补补，不过那时候你不在国内，就被我和我妈吃了。”“姜姨最近身体还不错吧？”想到姜悦，鱼西笑了下，这世界上有坏人，但也有好人，就算是一家人性格也各不相同。鱼建彬让他得知这世上的人为了金钱利益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狠手，但姜悦则让他知道，有些人就算不是一家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影响她的善良。姜悦在鱼西孤立无援的时候曾经帮了他许多，鱼西也对她一直很感激，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鱼西会把公司股份分给鱼之欢的原因。姜悦只有鱼之欢这么一个孩子，她一定希望鱼之欢之后的生活都能顺风顺水，鱼西心怀感恩，就算看在姜悦的份上，也不会为难鱼之欢，并且愿意帮助鱼之欢以后的生活会如她所愿。“我妈身体可好了。”鱼之欢提到姜悦，又有点不爽地哼了一声，“哥，我妈有第二春了。”他哭唧唧的：“我妈要是和另一个男人结婚，她会不会不要我啊？”鱼西笑了笑：“往好处想，兴许是多了一个疼爱你的人呢？”鱼之欢幽幽叹了口气：“算了，随我妈吧，只要她开心就好。不过我妈的性格你知道的，等她和对方正式确定关系后，估计会邀请你去吃饭，到时候正好你帮我看看那男人的面相，不能让他对我妈图谋不轨！”鱼西应下，将这事放在心里。就在两人说话间，门口传来了王晴晴的敲门声：“鱼先生，有客人来访。”王晴晴一换成这个称呼，就代表公司是来了客户，鱼西对她说请进后，王晴晴推开门将身后的男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鱼之欢看到男人眼睛亮了下：“童童，你来了！”男人即将进来的脚步一顿，脸上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欢欢。”正在喝水的鱼西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咳嗽了一下，主动对男人说道：“童先生，请坐。”男人和鱼西握手，客气地自我介绍道：“鱼先生您好，我和欢欢是高中同学，我叫童玉书。”虽然他和鱼之欢差不多的年纪，但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做生意的缘故，看起来要比鱼之欢成熟许多。自我介绍后，童玉书坐到沙发上，王晴晴在端茶进来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办公室内一时间只剩下三人。童玉书看了鱼之欢一眼，对鱼西说：“我的基本情况想必欢欢已经跟鱼先生说过了。”鱼西颔首，然后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秒就收了回来，就像鱼之欢说的那样，童玉书是个孤儿，并且他一直住的那个房子也确实不止他一个人，鱼之欢猜对了，那个房子的另一个人不是“人”。童玉书和高中毕业时的照片看起来并不太相似，他现在没有以前那么白净，神色中透着一股隐藏很好的疲惫，应该是生活上相当忙碌。并且鱼西发现他身上虽然有鬼气，但是这鬼气却没有影响到他，而是被他身上开过光的玉佩挡住了。看来童玉书这么多年都对房子里的另一个存在心知肚明。“鱼先生。”童玉书的声音很清朗，但是这时候却带着几缕压抑，“我想把她送走，把房子卖出去。”他看向鱼西，眼中带着几分痛苦的不舍：“我不忍心看她继续待在我身边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童玉书的神色带着几分哀叹：“鱼先生，我是孤儿，我是被我妈妈捡回来的。”他的声音在这刻低沉得不像样：“我妈妈身体不好，是个久病缠身的，捡我回来的时候就耳朵就不太好，等我长大点后，她的眼睛也变得看不清东西。”医童玉书闭了下眼睛：“她这一生，很痛苦，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我没钱给她治病，这是我一辈子的痛。”“但是她在去世后一直没走，就在我们住的那间房子里，因为担心我迟迟没有去投胎。我对她就在我身边一点都不害怕，并且感觉家很温暖，想要和她一直住在一起。”“但是这么多年我已经这么大了，她不用再陪在我身边担心我了，我不能再耽误她的投胎。”“我恨我自己当时太小没有赚钱的能力，如果是现在，我一定能把她治好。”童玉书的眼眶微红：“够了，已经够了，她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我也因为私心留她在身边这么多年，但事到如今，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了。”“鱼先生，请您帮帮我，帮我……把她送去该去的地方吧。”鱼西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带我去你家吧。”鱼之欢没说话，只是跟在鱼西身边，在路过童玉书身前的时候，他安慰道：“不是你私心将她留下，也是她想留在你身边。”童玉书看向他，眼眶更红了点，离得近了，鱼之欢才发现童玉书的眼中都是红血丝，应该是最近都没怎么休息。鱼之欢拍了拍童玉书的肩膀，又小声添了一句：“如果心情很差，可以找我喝酒的。”鱼之欢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以往每次他邀请童玉书出去喝酒啥的都会被拒绝，这次他也没报什么希望。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童玉书却点了点头：“好。”鱼之欢愣了愣，看来童玉书确实很伤心，都开始答应了！在几人离开公司的时候，鱼之欢手上还被王晴晴塞了一根自拍杆，粉色的，王晴晴说是鱼哥的专属摄影师给他的。鱼之欢后背一凉，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他哥的专属摄影师那他么的是个无头鬼啊！他僵着脸拿着这根自拍杆，直到跟着童玉书来到他家小区楼下才回过神。童玉书也看了眼那很有少女心的粉色自拍杆，然后对鱼西说道：“鱼先生，我就住在这，在五楼。”这是帝都的老小区，有三十年的历史了，每一栋都类似于筒子楼，每层的房间也很多，人多又杂乱，现在基本上也都是老人居住，或者被租出去，外来的流动人口很多。筒子楼不是很干净，到处都是斑驳的痕迹，甚至楼道上还有垃圾杂物，童玉书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地提醒两人注意脚下。在来到五楼的时候，鱼西看到外面晒着一排排的衣服，虽然居住环境不好，但是这晒在外面的衣服却都洗得干干净净。因为房子不隔音，只是站在走廊上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有一道女声说要出来收衣服，她刚推开门就看到门旁站得几人，她先是一愣，然后对童玉书笑了：“小童回来啦？今天下班很早呀，带朋友回来吃饭吗？对了，我家那口子今天炖了汤，等会儿给你们送一碗过去。”这女人一副五六十岁的模样，年纪已经不小了，甚至两鬓都有些花白，但她的笑容相当淳朴。童玉书的目光柔了下来：“谢谢赵姨。”接下来在赵姨收衣服的时候，童玉书主动帮忙，还帮她把拿出来晒的厚重被子搬到屋子里。他刚搬到门口没两步，赵姨的丈夫就也出来帮忙，那被子好几层，每一层都是十斤重，加上体积大但门小，所以不容易塞进去。鱼之欢也走上前帮忙，几个人忙活了好几分钟才将被子搬进去，然后鱼西听到赵姨丈夫热情的招呼声：“小童，这是你朋友呐？等会儿带着你们朋友来我们家这吃饭吧！”然后里面又是一阵互相推辞的声音，鱼西看着里面热闹的场景笑了下，然后走到童玉书家门口，他在门口站定的时候就察觉到里面有一道鬼气。这鬼气很微弱，从他们在一楼的时候就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没动，但是在童玉书来到五楼的时候这鬼气似乎察觉到童玉书的气息，也开始挪动，似乎她在家就是为了等童玉书回家。此时鱼西站在门口，能感觉到里面的鬼气在往童玉书的方向逐渐贴近。没过几分钟，童玉书和鱼之欢手上各自拿着两个苹果走了出来，两人看到鱼西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模样不由脚步微顿，童玉书递给鱼西一个苹果：“吃吗？”苹果才洗过，还站着水珠，鱼西顺手接过咬了一口：“开门吧。”鱼之欢也咬了一口苹果，然后他发现自己没手拿手机杆直播了！“等等等等！我们吃完再进去开播。”鱼之欢又咬了一口苹果。鱼西和童玉书都笑了起来，几人真就站在门口打算把苹果吃完再进去直播。童玉书一边吃苹果一边说道：“赵姨在我妈在世的时候就对我家很照顾，经常给我们送吃的。我妈去世后，我基本上是靠着百家饭长大的，除了赵姨，还有王叔、李奶奶……这栋大楼里的邻居们，有的虽然嘴上嫌弃我，但是到了吃饭的点，一个比一个喊得勤。”有些人身上既有着斤斤计较又刻薄的小市民特质，又有着人性中最温暖的那一面。童玉书经历的就是大家对他温柔善良的那一面，所以他虽然是个孤儿，但性格却一点都不偏激，反而自强自立。鱼之欢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在他的生活圈中，连孤儿都很少见。他默默地吃着苹果，将苹果核扔在门口的垃圾桶中，对童玉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说：“晚上找我喝酒吗？”童玉书点头。鱼西拿出一包纸将手擦干净，然后将纸递给鱼之欢和童玉书，紧接着说道：“开播吧。”在童玉书拿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鱼西的直播间也开了。【卧槽，鱼哥的这次直播竟然这么快！】【请加大力度！以后每天一个凶宅直播！】【这次的直播房子终于正常了，我都怕鱼哥再来个什么大广场直播……】【笑死，直播面积越来越大是吧？】鱼西看到这些弹幕有些想笑，但是他刚走进房间就看到屋子里有一个缩在角落里的鬼。这鬼对着童玉书的方向笑了下，语气亲昵：“玉书，带朋友回来玩呀？”她表情很欣慰，似乎童玉书很少带朋友回来。然后她看到鱼西的时候表情有些发怔：“……鱼先生？”鱼西对她的方向点了下头，然后打量起房间，兴许童玉书已经打算搬走了，所以房子看起来很干净利落。这房间的面积不大，只有三十平左右，除去卫生间和厨房之外，剩下的面积也只够放张床。不过虽然面积不大，但房子是重新装修过的，洁白的墙面让房间看起来宽敞明亮许多。房子是客卧一体的，在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前方还有一个阳台，面积也不大，但是胜在干净。此时有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阳台上，女鬼避开阳光，坐在床边看着童玉书。这个女鬼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年纪，脸色很苍白，除了脸色苍白外，她的耳朵和眼睛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这是生前眼睛和耳朵出问题的象征。因为鬼力太弱，她不能显形，也不太敢贴近童玉书的方向，鱼西一看就知道，这是怕自己的鬼气影响到童玉书。鱼西叹了口气，他遇到过这么多鬼，有想要报仇恨不得用鬼气把活人影响到家破人亡的，也有像这个女鬼一样生怕自己的鬼气影响到家人连凑近都不敢。童玉书走到鱼西身边，低声问：“你看到我妈了吗？”鱼西点头，女鬼在呆愣之后也回过神，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童玉书：“玉书，你是打算搬走了吗？”这句话说出口后，她又神色微柔地笑了下：“也好，你早就该搬走了。”童玉书知道这房子里还有她的存在，她也知道童玉书知道自己的存在，一人一鬼这么多年心知肚明，但谁都没有打破这个平衡。他们把对方当做最亲近的家人，只想多陪在对方身边一段时间。她一直没舍得离开也是因为童玉书没下定决心，现在童玉书既然想通了，她内心也很欣慰。女鬼飘到鱼西身前，对鱼西鞠躬：“鱼先生，我鬼力低微，这些年一直不能和玉书面对面说话，今天既然您来了，还希望能满足我这个心愿。”她抬起头，眼中有波光粼粼的泪花：“他终于想明白了，我很高兴，与他告别后，我也会离去。”这种纯粹无杂质的亲情让鱼西动容，鱼西看着她：“我会满足你的心愿。”童玉书倏地顺着鱼西看着空气的方向看去，他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有些惊喜地问道：“鱼先生，我妈在这里吗？”鱼西点头，然后伸手将自己的灵力输进女鬼的身体中，没过几秒，在童玉书和鱼之欢的目光中，那处的空气缓缓出现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在看到这道人影的瞬间，童玉书定在原地，他怔怔地看着这道人影，似乎和记忆中的没什么不同，但是又有太大的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是这人影的眼下和耳朵都有青紫色的痕迹，但是相同的是，不管是外表发生什么变化，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和记忆中一样温柔。童玉书的声音哽咽：“……妈。”一直看着他的女鬼眼眶微红，血泪从眼眶中滴落在脸颊上蜿蜒出两道痕迹。但是童玉书却一点都不怕，他走向女鬼的方向，将女鬼抱在怀里，一声声喊道：“妈。”女鬼直到他肩膀，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在呢。”童玉书：“妈。”“我在。”“妈，我舍不得你。”“我也是。”明明没什么过多的言语，但却让鱼之欢的眼睛有点湿润。鱼西靠在墙上，目光一直凝在两人身上。他太明白这种感情了，父母的去世也曾让他痛不欲生，他甚至不敢去打扰父母的转世，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对他们的思念，也生怕自己看到父母和新的家人相处会心酸。那是一种既思念不舍，想要和父母永远在一起的特殊情感，甚至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不想别人分走父母的目光和疼爱。鱼西太了解这种情绪了，所以看到这一幕也格外地感同身受，他在想，自己能帮助想念父母的这些人再次看到父母真是太好了。直播间里的弹幕也都在叹息。【想妈妈了。】【我也想妈妈了，在家的时候总感觉妈妈做的菜好难吃，但是在外地读书后，又格外想念妈妈做过的那些菜。】【前面的，读书还能在放假时候回家看看，我在外地工作，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我妈总说我能陪伴她的日子不多了，恨不得每天都跟我打视频打语音，我还总觉得烦，现在想想，我有点过分。】这些弹幕让没发弹幕的观众们看得眼泪汪汪的，有不少打算等看完这场直播就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好啦，都这么大还撒娇羞不羞？”女鬼拍了拍童玉书的肩膀，“我去世后的这些年一直都有在看着你，也知道你很难过，我没办法告诉你，其实你不用难过，我只是换了种方式陪在你身边。”说着，女鬼还开了句玩笑：“死后也是有好处的，比如我死之前被病痛折磨到耳朵听不见，眼睛也看不到，但是死后这些病痛都没了。”她摸着眼下的青紫：“就是有点吓人。”童玉书却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吓人。”他表情认真地说道：“跟动物园里的大熊猫很像，很可爱。”女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鱼西和鱼之欢都跟着笑了起来，沉重的气氛陡得消散了几分。女鬼笑完后又对鱼西和鱼之欢有些歉意：“家里太小了都没什么坐的地方，玉书现在要搬走了，你们随意坐。”她飘到床边，对几人招手：“就坐**吧。”鱼西和鱼之欢也没矫情，两人走到床边坐下。也是坐在**鱼西才发现，这床对面有一个镜子对着床的方向，在风水中大家都会把镜子避开床，要不然容易影响到风水做噩梦之类的。但是童玉书却像是故意一般，大大咧咧地将镜子对准床，并且还是床头的位置。童玉书看到那镜子有点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鱼先生，您懂的。”女鬼却嫌弃地挪开看着镜子的目光：“玉书这孩子有段时间跟疯了似的，什么见鬼的方法都想试试，那些偏方牛眼泪，艾草啥的，他是一个都没落下！那段日子看得我气死了，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多影响自己运气啊？我都不敢靠近他怕影响到他，他还这么糟蹋自己身子！”童玉书低下头任由她批评，就像是一个犯错被老妈训斥的小学生。女鬼说着，又看向鱼西，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差点忘了这镜子对鱼先生的直播有用，能看到以前发生了什么。”鱼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怎么这都成他直播间的传统啦？他看了眼童玉书，对女鬼说道：“如果不方便的话这次直播就不看过往回放了。”女鬼却摇了摇头：“让我再看看玉书小时候再走吧。”童玉书也同时说道：“我也想看看老妈年轻时候的样子，将老妈的样子牢牢地记住。”这话让鱼之欢和鱼西都沉默了下，两人看着童玉书和女鬼，都觉得心弦被羽毛拨弄了下，痒痒的。鱼之欢小声说道：“等我回家我要给我老妈买衣服讨她欢心！”在说话间，女鬼站到镜子前，镜子上也浮起向四周**漾的水纹。一个精雕玉琢的小男孩出现在镜子中，这小男孩还在襁褓中，正在哇哇大哭。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南方城市，一个正在看着鱼西直播的女孩子却咦了一声，然后她对二楼喊道：“妈！妈！你快来看！这个小孩子长得好像丢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