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行往隔离区走, 停在奥根的隔离室前。此时,米加希正坐在大块头身边,一只手端着盘子, 另一只手用牙签插着切好的没有削皮的大块苹果, 表皮色泽鲜亮。奥根温顺坐在床边接受亚雌的投喂。喻江行是很惊讶, 自从米加希留在这以后奥根的情绪稳定了相当多,几乎没有狂躁的时候, 实验数据也趋于稳定。余光不经意看见对面的隔离室, 空****的,自明芮被他带走后那里便空了, 不过东西都还保留着, 床头的那个大盘子以及凌乱的床铺,依稀能看到雌虫生活过的痕迹。喻江行多看了一眼,脚尖一转往前又走了几步, 到黑蜘蛛所在的隔离室前, 负责的研究员早已等待在门前, 见他过来后立马迎过来。“首席。”喻江行往里看, 隔离室里一片凌乱,各式各样的东西丢了一地, 不过没有见到黑蜘蛛的身影。雄虫疏离的面容有些疑惑, 目光在四周来回移动, 当捕捉到吊在半空数不清的白色蛛丝时, 眼里闪过了然。接着抬眸, 果然,光滑平坦的天花板上, 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蛛网, 其中蛰伏着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对方睁着绿幽幽的八只眼, 直直望着下面,臃肿腹部缠着白色的纱布,好几块地方渗出暗红色。喻江行收回眼,单手插兜微低头作出思考的神情,几秒后问身边的研究员:“他这几天都是这样吗?”研究员点头,有些为难。“自从他进了隔离室后就没下来过,给的东西也一点没动。很怕虫,一旦发现有虫就会护住腹部发出高频率的尖叫。”喻江行闻言目光再次移向对方的腹部,开口:“检查结果怎么样……是怀孕了吗?”“没错,已经两个多月了。根据孕期推测,应该就是变异种狂化的那天,授精后吃掉配偶。”研究员语气透露些许不忍,这实在是太残忍。喻江行若有所思,盯着黑蜘蛛的腹部愈发专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怀孕的变异种。变异种的生殖功能没有受到影响,这是目前得出的结果。往深了想,他不能不好奇,如果变异种顺利分娩生出的会是什么东西?虫崽还是蜘蛛……或是变异种?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极难掐断,他全身的血液隐隐发热,对科学研究的狂热瞬被触发到了极致。研究员见雄虫迟迟没反应,试探性问:“首席?”喻江行的思绪中断,被这一道声音叫了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念头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再开口时声音都没那么自然,语气生硬。“嗯。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没有营养输入会造成多大影响?”研究员被雄虫如此冰冷的声线冻了一下,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刚还十分好说话的雄虫怎么就一下子不近虫情。他便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不由低下头。喻江行见研究员迟迟不说话,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语气过于冷漠,抬手捏了捏鼻梁,为自己的失态和迁怒于虫感到懊悔。刻意放慢语速,试图缓和尴尬的氛围。“没事,你实话实说。”研究员先是悄咪咪抬头觑雄虫的脸,没看到想象中的黑脸后,不由松了口气。“按您的吩咐,当天将变异种接回来后,立即给他的伤口做了处理。他的身体数据还是前几天的。短时间不进食几乎没有什么大问题,但长期不进食,不仅是他自己的身体受不了,肚子里的蛋也会衰竭直至死亡。”“了解,辛苦。”研究员点头,如释重负地退下。喻江行回头,再次看了前面的两个隔离室,心情不由沉重下来,原本空****的的隔离室渐渐住满了变异种,他将他们带回来就得对他们负责到底。那种与多只虫牵扯的因果,不由让他感到了无形的压力。玻璃门一点点往上。墙上原本一动不动的黑蜘蛛触脚开始动弹,带着黑色绒毛的嘴巴砸吧砸吧出声音,浑身的肌肉紧绷作出防御的姿态。绿莹莹的眼死死盯着一点点展露出来的身影。从双脚往上,笔直的大腿、腰部、脖子,最后露出那张极具辨识性的脸。瞬间,身体的本能反应让黑蜘蛛在天花板乱蹿,最后颤抖着身体紧紧贴在墙较恨不得缩成一团,八只腿死死护住自己圆滚滚的腹部。眼神警惕,在他的记忆里,雄虫每次一出现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第一次,因为雄虫出现在家里,他被迫离开了洛西生活过的地方,没了家。为了逃脱帝国的追捕狼狈地流浪,艰难逃生。第二次,因为被雄虫束缚住,他被那些守卫击中腹部,差一点失去与洛西唯一有关联的东西。如此想,黑蜘蛛眼神里的暗色愈发浓厚,甚至到了逸散出来的地步。喻江行脚下一顿,精致冷白的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滚动,眸光轻闪,显然是被对方的反应触动了。望着应激反应的黑蜘蛛,喻江行停在原地与他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也没有立马出声。带着必死决心也要和雄虫同归于尽的黑蜘蛛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蜷缩的脚微微离开被捂疼的腹部,带着些许疑惑,迟迟不见下面的雄虫亮出武器。见对方稍微冷静后,喻江行才出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塔安吉,洛西的雌君。”喻江行嘴上停顿,伸手进外套摸索,最后拿出了一张照片,他目光停留在姿态亲昵、神情幸福的两只脸上,轻启唇。“你们很恩爱吧?很少有虫会特地去拍古老的实体照片,然后摆在家里。”雄虫平淡入水的声音落在塔安吉耳边却如平地惊雷,他呆愣住,连八只触脚都离开腹部,微微动弹着。仇恨的表情慢慢转变为平和,落在那张照片上的目光甚至带着淡淡的怀念。两个月了,他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他还是狂化成了黑蜘蛛,甚至控制不住在缠绵之际将没有任何防备的雄虫吃了的事实。塔安吉的眼里湿润了,八只不同大小的眼泛着泪花。喻江行微微泛着肉色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边角,那里因为过久接触空气泛起了淡淡的黄色。雄虫如此缱绻的动作,形状优美的唇形却吐出锋利如刀尖的话语,直直刺穿所有的防备,一刀见血,直至血肉模糊。“你杀了他。”此话一落,松弛下来的氛围瞬间剑拔弩张,死寂得可拍。黑蜘蛛被震得无法动弹,雄虫直白地揭穿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那还没愈合的伤口尚未结痂又重新暴露,被撒了一层厚厚的盐。他崩溃的开始咆哮,开始乱窜,发出刺耳的唧唧声。喻江行盯着对方的反应,毫不留情,以最凌厉的话语、冷漠的语气。“你该复仇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将你变成这副模样的虫。”喻江行知道塔安吉一直在逃避事实,甚至将仇恨转移到他身上,把他当做罪魁祸首。但他需要对方全身心接纳和信任,所以不得不戳破对方给自己营造的幻觉,为了他,也为了其他的变异种。这只恶虫他来做,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喻江行知道自己心很硬,冷漠起来无法想象。他一定要将那只躲在背后的虫揪出来。黑蜘蛛完全失控了,直直冲喻江行来,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喻江行冷眼看着他发疯,无数的蛛丝朝他扑来,却被精神力筑起的围墙阻隔。黑蜘蛛飞快移动,一眨眼就到了雄虫跟前,带着致命毒素的针尖泛着冷光,直直朝雄虫刺来。喻江行墨眸沉着,毫发无损,相反响起的是黑蜘蛛惊恐的尖叫,他从半空直直跌落在地,全身止不住的抽搐,察觉到什么后后怕捂着肚子。喻江行居高临下盯着对方惊慌的神情,冷白的灯光下,对方像是跌坐在天寒地冻的大雪天,拖着一身病骨苦苦挣扎。静候了几分钟,喻江行走到对方跟前,即使对方倒在地上也比他高出半个头。视野里出现那张令他憎恶的脸,塔安吉并不认命,还拼命想反击,嗜血的念头愈发强烈,瞬间,刚才那种全身过电的感觉又来了,高压电流透过四肢百骸。接连的电击让他领悟到什么,本能低头看向自己的脖子,那里明晃晃挂着一个银色的项圈。他意识到什么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心里生出了名为恐怖的情绪。看着被电流电得全身瘫软的黑蜘蛛,喻江行缓缓动唇,盯着对方的腹部开口。“你想清楚要不要再多来几次,你不害怕,但你最好考虑一下你肚子里的蛋受不受得了。”喻江行平和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厉,目光没有半分温度,“还是说,你不想要它了?”黑蜘蛛的肢体脱力**着,想撑起身体却不能够,每次都是到中途就脱力滑落。无数次后他终于放弃了挣扎,怔怔望着自己鼓起的腹部,**不止的触脚轻轻放了上去。不……不想要了吗?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