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行看着陷入沉默的黑蜘蛛, 深色的的眼珠流转着暗光,将目光投向食品投递口,微抬下巴。“如果你还想要它, 接下来每一天就老老实实把营养液喝干净, 要不然……”他盯着对方的腹部, 未言尽的深意呼之欲出。塔安吉抬头看到稳稳当当摆在取食柜里的大罐营养液,鉴于他特殊的形态, 还特地设置成了适合黑蜘蛛吸食的器皿口。他没有动作, 喻江行也不再重复,清楚对方心里已经有了定夺。喻江行再一次作出承诺, 身姿如修竹般挺拔:“只要你待在这里, 我会护你周全。想必你也清楚,一旦你落入雄虫保护处那些虫手上……”“必死无疑。”塔安吉似是触动了,刚才**不止的躯体已经完全平复, 大大小小的四对眼珠子一齐望着雄虫, 像存在什么疑问。喻江行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情绪, 却只能忽视, 他不能承诺也不敢承诺,对一个不一定能降世的生命。意识到雄虫的目光稍微偏移了以后, 塔安吉眼里闪过失望, 他低头用柔软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腹部,他还是想留下来, 这是他和洛西的爱情结晶。喻江行问出了潜藏已久的话, 因为他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结果,但这次他忍不住了。“将你们变成这样的虫究竟是谁?为什么会选中你?”闻言, 黑蜘蛛瘫软在地上的触脚开始乱颤, 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敏感, 尽管他不能说话,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轻而易举表达。有些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显然是想回避这个问题,发出悲怆的唧唧声。喻江心眼一暗,垂着身侧的手不禁握紧了,从明芮到奥根,再到塔安吉,究竟还有几只虫被当做基因融合的实验体,他们又是如何被选中的?“如果你愿意说,可能就能很快揪出幕后黑手,解救实验体,还有可能将你们恢复原来的形态。”刚听到前面的时候塔安吉其实有些防备,但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由地心动了。如果真的能恢复——他突然愤怒起来,显然意识到雄虫在哄骗他,怎么可能能治,如果这样的话他这么可能是这副模样!这种绝望的愤怒充斥着他的内心,连带着失去挚爱的悲痛。愤怒的黑蜘蛛发出急促的嘶嘶声,但又顾忌着脖子上的定时炸弹,因此,只是对雄虫比起他锋利的爪牙,想借此震慑对方。喻江行将黑蜘蛛的排斥都看在眼里,倒没有多少失望,他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找到始作俑者,更何况,变异种们知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都得两说。“这里很安全,如果你睡不惯床,我们可以为你在天花板建个窝。”喻江行视线虚虚落在杂乱的地面,话已至此,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剩下来只得看对方怎么选择。喻江行不再继续逗留,被扣留在皇宫两天已经积攒了不少工作,急需他处理。玻璃门落下,雄虫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刚才一脸警惕的黑蜘蛛这才完全放松下来,他转头盯着墙边的柜子,犹豫良久,终还是爬了过去,将其吸得一干二净。几天不进食导致的不适逐渐消失,腹部感受到一股暖洋洋的暖流,充实的饱腹感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那颗正在孕育的蛋仿佛也感到满足,在肚子里欢快打滚。塔安吉目光盯着不能透视的墙,触脚放到腹部眼神柔化,本应恐怖瘆虫的脸庞露出一抹爱意。喻江行转身脚步猛地一顿,在离他仅有半米的地方,站着一只虫。白色的研究服勾勒出他优美的身形,是大部分雄虫都会喜欢的小骨架。那一头美丽的亚麻色长发更是衬得无比娇媚,他的确长得很漂亮。喻江行一见到对方就习惯性皱起了眉头,嘴皮耷拉下来流露出不悦的神色。非娅无视他的种种不待见的反应,他在外面看了全程,径直开口用陈述的语气:“把他送走吧。”喻江行眉头都不眨,直接拒绝。非娅复杂的目光盯着他,久久以后只是感慨一句:“看来这次还没能让你长记性。”“不用劳烦副首席操心。”雄虫神情冷漠,淡淡吐出一句话。非娅瞬间被他如此疏离的态度气到心梗,当得知对方被虫皇扣留在皇宫后他知道严重性,立马坐不住了,但现在对方被放出来,还用如此话语伤他。但他的骄傲和自尊是决不允许,自爆雄虫能出来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更别提还会暴露他多在乎对方。因此,只能自己憋着火。他想起刚才在智脑里看到的那条加密消息,寥寥的几行字,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警告,亚雌眼里飞快闪过一道刺骨的寒意。这一不顺心,亚雌就容易嘴上不饶虫:“基因研究对研究员来说**力有多大,但碍于帝国的禁令只有你敢光明正大地进行。但一只怀孕的变异种,想必只要是个研究员就不会放弃吧。”“我也是研究员,自然知道你的心思。”亚雌上前半步,伸出手扶在雄虫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被如此恶意揣测,喻江行当场甩脸色,不客气用力将那只手挥掉。黑曜石般的眼翻腾着暗色,他不只是因为自己的职业操守被质疑,还担忧对方会再出什么幺蛾子。非娅吃痛收回,低头一看,白皙的手背红了一大片,可见对方是多么毫不留情。他扬唇露出一个与之相反的笑:“怎么?被我说对了所以恼羞成怒了?”“你最好别再对他们下手。”喻江行直白地警告对方,他的底线已经被踏及了,一旦再出现先前的事件,他会立刻反击。“第三只了,喻江行你当真是好样的,圣父啊。”非娅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这么想给雌虫一个家,怎么不直接出去开雌虫接纳所呢。”非娅气虫的功夫是顶尖的,喻江行觉得自己没有立刻离开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将这么多颗定时炸弹安在身边,一旦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非娅声音刻薄冷冷硬,瞬间想起了那张令他恨之入骨、桀骜不驯的脸,唇边的笑意愈发冰冷,皮笑肉不笑。“我全权负责。”喻江行寒声道,迈开腿大步离开。留在原地的非娅急红眼了,咆哮着:“负责?!你怎么负责?!”见雄虫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气急地跺脚,死死咬着唇瓣。喻江行我好心提醒你,是你自己不识好歹!如此想,抬起的眼充斥着嗜血的狠意。喻江行头疼地揉搓着额头,接连处理了半天的工作,他的眼睛有些受不了,大脑也像塞满了棉花一般胀鼓鼓的。捏了捏鼻梁后,他脱下白大褂将其挂回衣柜,将上面的西装外套取下,挂在臂弯往外走。被扣留的这两天他寝食难安,身形愈发清瘦。当他躺到车座上时,悠扬舒缓的音乐慢慢从音响里倾泻出来,稍微缓解了他一天的疲劳。闭目养神的他还是心烦意乱,眉心拧成一团,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他本想去问卡所里那些陈年的秘密,但鉴于上午对方不佳的心情,喻江行不想没眼色再凑上去给对方添堵。〔阁下。〕一阵略显嘈杂电流声响起,接着响起伊特那无机质的机械声。因为被扣留时伊特热衷于在他脑海里和他谈论明芮,说的净是些不干不净的话,扰得雄虫苦不堪言,直接将对方禁言,并且暗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把伊特的感知功能给关了。要不然,照对方这种爱八卦的性子,一嚷嚷外面的虫全知道他的家务事。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看的不正经的书太多,学到的尽是些令虫面红耳赤的东西,偏偏还一副正经的问你,别提多尴尬。喻江行嗯了一声。〔智能管家发来消息说家里的一扇窗坏了。〕坏了?哪间房的?〔侧卧。〕喻江行一听脸立马黑了,这不是明芮的房间吗?他不过离开了两天,对方就如此胆大妄为。他冷着脸叫道:“加速。”瞬间,磁悬浮车快得没影了。喻江行下车大步往屋里走,身形带起风,梳理整齐的墨发从头上滑落,搭在眉眼处,黑色映着冷白更显冷酷。他强忍着怒气,拐弯往大门走。明芮如果就这么逃走,那他前期的付出就白费了。鼻息倏然传来一阵浓烈的酒味,算不上臭也不能说好闻,再醇香的酒太浓了都会有些刺鼻,他不由蹙眉。下一秒被突然出现的手拽住,被用力推到墙面。啪地一声。冰冷的墙面提醒着他被其他虫偷袭的事实,全身作出防备的姿态。那虫俯下身一拳打到墙上,单手撑着墙面,嘴边凑到喻江行耳边,身影几乎将他笼罩在阴影里,带着酒气的气息炙热无比,落到耳边仿佛烧到心里,几乎是咬牙切齿,后糟牙咬得嘎嘣嘎嘣响。“你雌父的——!找死啊?!”喻江行不适地抿平了唇,抬头望去却愣住,原本寡淡的眸瞬间瞪大,眼底清晰地倒映着来虫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