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行已经无法忍受对方如此惨无人道的发言了, 当听到非娅要研究塔安吉腹中的虫崽,集聚的怒气瞬间倾泻。化为实体的精神力宛如锋利的刀锋,削铁如泥, 一丝亚麻色的头发倏然飘落至地面。一片死寂。喻江行隐隐动怒, 化为利刃的精神力插在亚雌身后的墙上, 在灯光下折射出一圈圈冷光。在意识到什么以后,非娅的神情已经僵住, 久久无言, 脸庞却流露出几分冷酷。呆滞了好一会儿,他蓦然笑开, 那种凝滞的神情顷刻褪去。“喻江行, 你还真是——”他闪着水光的眼眸紧紧盯着对面的满脸冷酷的雄虫,最终将言未尽的话语咽回喉咙。他已经说到疲倦了,也认清了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及他带回来的那些长相丑陋、性情古怪的实验体。“算了。”他微仰头将眼眶里酸涩的**倒逼回去, 充足的光线下那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隐隐泛出些病态的青白, 再睁眼时, 那一点浮现的脆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有气别往我身上撒, 有本事找虫皇去。”他轻飘飘扔下这句话, 施施然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喻江行承认他的确迁怒于对方了, 但他更清楚, 非娅在这件事中绝对不是无辜,也在认真思考对方的话里的可行性。“你别打他们的主意。”点漆的眼犹如寒夜高空中悬挂的那抹清冷逼人的月光, 透露出无尽的克制与无奈, “至于项目, 我自己会要回来。”语罢就准备转身离开。身后顷刻响起一道气抖的声音。“你怎么要回来!去找虫皇?”非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两侧,手指攥起白皙的手背血管喷张,连额头的青筋都不可避免鼓起,可见对方此时的心情有多不平静。“你就非得赶着去碍对方的眼,再被关起来,你还想要谁去替你求情?!”他胸膛微微起伏,眼睛仿佛在喷火。“与你无关。”喻江行转了半身并没有回头,与对方僵持着。非娅气笑了,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有些口不择言:“喻江行你混蛋!就仗着我们不会眼睁睁看你被虫皇囚禁,是吧?!”“非娅。”喻江行带着些愠怒沉下了声音,分明是认真了,那饱满色泽红润的唇下拉,硬生生显出几分严肃,“你有时候……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他嘴边一顿,并没有说完全道出,但非娅仿佛领悟到对方话里的未尽之意,眼里飞快闪过慌乱,但很快强行镇定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要慌,就算他察觉什么,也无法证明什么。只要他不肯说,没有虫能知道。“你们如何想我无法干涉,但也请你不要借着为我好的理由企图牵制我。希望你清楚,你没有这个资格。”喻江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没有情绪的冷光,无情到可怕。没有资格,这四个字当真是极具杀伤力。非娅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心口还是涌上数不清密密麻麻的痛,他险些呼吸不上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就想这么全盘脱出,不再为了维持自己在雄虫岌岌可危的自尊心,而如此心口不一、针锋相对。但一见到对方冷漠的面庞,一切的一切就这么堵在喉咙里出不去,像是棱角分明的鱼刺卡在其中,一上一下硬生生割得血肉模糊。嗓子发疼,以至于大半身体的重量压在桌子上,非娅睁眼,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盯着对方:“有时候我真的想知道,你到底看上这些实验体什么?”不等喻江行回答,他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外貌?体格?性格?噗——!”说着说着反倒把自己逗笑了。他抹了抹眼角飚出来的泪花,极为漂亮的脸庞闪过一丝癫狂,漫不经心玩弄着嘴边的字眼,一出口就带着满满的不屑。“不过是几只怪物,满脑子只想着打打杀杀的机器。一只无脑的大熊,一只恐怖的黑蜘蛛。”他猛然想起了那只口出狂言的雌虫,语势一转,“还是说你真的有什么怪癖,喜欢可以切换形态的虫?”喻江行皱着眉听着亚雌的话语,听到这里发现对方的声线明显变得正经疑惑,看过去与对方对上目光,见对方眼里打量的神色不似作假。他瞬间冷下脸,眉头拧死。“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不是吗?那么多雌虫,你为什么就偏偏选中这只。他有比那两只好多少吗?狂化后还不是那副怪物模样。”看到雄虫难以言喻的表情,非娅心下冷哼,“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有哪只正常虫见了这些怪物不吓得脸色发白。”“他们的外表吓不吓虫,不重要。”“不重要吗?”非娅坐在桌子的一角,长长的头发垂落在桌子上,铺满了一桌子,他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撩起,“谁会和一只怪物朝夕相处,并且和他结婚,虽然只是只雌奴。”说到这他露出一个极为轻蔑的表情。“带着一只怪物出门……哼,知道研究员对你的看法吗?”非娅回忆起当时听到那些研究员在私底下嚼人舌根,想起来还是气得牙痒痒:“他们说,首席白长了这么一张脸,唯一的s级雄虫,就被那么一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怪物玷污了。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叹了口气,看向喻江行的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惋惜:“所以说,喻江行你图什么?”喻江行心中却是异常的冷静,即使现在他自己也回答不了自己的目的,但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他。“你敢说那只雌虫狂化时候不恐怖?”喻江行神情淡漠没有一点犹豫,自然脱口:“可怕。”此话一落,房间瞬间安静下来。非娅也没有再接话,反而目光灼灼盯着喻江行身后,意识到什么后喻江行转身,出乎意料在敞开的大门见到了一只虫。“明芮。”喻江行来不及思考直接叫出声。不知道倚在门口看了多久的雌虫环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可怕。听见喻江行叫他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对方,而是将那平静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放到最里面的亚雌身上。被这么轻飘飘一扫,非娅背后一凉,不由抓紧了桌角,等他反应过来要去细究对方目光里的情绪时。对方已经漫不经心收回眼,掀起眼皮,睨着斜前方的雄虫。“抱歉,不小心旁观了你们的讲话。”他没什么诚意地道歉,说完后也不再看喻江行,转身就走。喻江行垂眸,盯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尖蜷缩,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的动作已经快过大脑,本能想去挽留对方。墨眸情绪纷杂,终是平息于沉寂的冰水之中。他回头看了一眼非娅,然后毫不留恋离开,带起的风携起白大褂的衣角。作为第三方旁观,非娅总觉得有什么悄悄在改变,像是脱离了正确轨道之后将完全偏离无法再控制,那种失控的感觉令他心猛落了一个空。他垂下眼,呆呆望着自己双手捂住的胸口。喻江行从非娅办公室出来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办公室,鬼使神差走到了隔离区,像是一种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直觉在指引着他。雄虫脚步一顿,在经过拐角的地方停住脚步。远远的,那边就已经能看到一抹高大健壮的身影,和刚把他带回雌奴交易所的模样简直判若两虫。这段时间的吃好喝好,已经让对方长回了一层肌肉不再是皮包骨头,并且在对方坚持不懈的锻炼后,病态苍白的肤色已经转变为健康的小麦色。此时,在灯光的衬托下,犹如一块散发着暖色的玉石,色泽漂亮,肌理流畅。见雄虫久久驻足接下来却没有任何行动,伊特忍不住出声了。〔阁下,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喻江行身姿笔挺站在拐角处,对伊特的询问置之不理,习惯性抿了抿嘴角,终还是抬脚过去了。“你,还好吗?”耳朵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斜斜依靠在墙壁上、整个身体朝向里的雌虫闻言轻轻摇头。听到那微不可察的嗤笑声时,喻江行本能皱起了眉,还想开口解释却被雌虫抢先。“喻大首席没必要和我道歉,你们副首席说的很对,我不过是一只怪物,脏了您的眼了。”如此阴阳怪气的话喻江行怎么会察觉不出来,他只是干巴巴。“……刚才,我没有半点恶意。”明芮耷拉下眉眼,像极了困倦到站着就能睡的地步,他整只虫呈现一种散漫不想搭理虫的状态。抬手将戴上卫衣帽子盖住自己的头,很久没有修剪的长发随意垂落,随意敷衍了两句:“嗯嗯。”喻江行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落到着力点上,心里蓦然产生一股郁气,这简直比明芮张牙舞爪惹他频频动怒还要难受。他盯着将自己包成一团、看不见脸的雌虫,泄气抿了抿唇拿对方没有半点办法。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一个可爱的留言,吃了一惊。“……弃坑?”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件事(哭笑不得)绝对不会坑的,放心放心(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