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行睫毛一颤, 偏头望着自己肩侧的明芮,只一眼他就看出了雌虫压抑着一身的怒气,不用想也知道明芮和斗虫场的恩怨。心里思虑面上却不显, 淡淡道。“我的助理。”明芮笑眯眯地自我介绍:“你好, 我是喻首席的助理。”斗虫场的老板被他这一笑弄得肩一抖, 目光闪闪躲躲不敢再和他对上。他心想自己应当误会了,喻首席怎么会和那种只会打打杀杀的虫交往, 还让他当自己的助理。因此, 他只是暗地里感叹了一句:这助理看起来挺不好惹,和那家伙不相上下, 怪不得首席会让他当助理。都是行走的人形兵器。喻江行收回分散的注意力, 继续细致询问当时的情况。“当时台上的比赛进行到了关键阶段,因为是两名人气很高的选手,所以有很多大人都来了。”斗虫场的老板回忆起刚才的事情, 又不免胆战心惊, 脸直接白了好几度。“我当时在楼上, 只听见观众席传来一声尖叫声后, 下面就开始躁动起来,好些虫大喊大叫。”他抬手抹了抹额头冒出的细汗, 鼻子被衣袖摩擦得发红, “我看见有什么庞然大物站起来将周围的虫撞飞, 伸手将虫一只一只丢来丢去。”他当时在楼上最佳观赏的位置, 因此将底下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也自然看到台上那两只被观众奉为新王的两只虫。一见到这种混乱的场面,刚才还打得要死要活的两只虫反倒成了逃难路上的兄弟。他气得要死, 啐了一口唾沫, 十分不屑:“什么玩样儿嘛, 骨头软得不用打就趴了。”喻江行点头,视野扫着观众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中排后排的一些座位染上了血迹,地上是一滩滩被氧化的黑血。现场还没被动过,完全还原了事发当时的场景,那些残肢孤首就安安静静躺在地上,冷白的灯光打下阴森森得可怕。明芮才对此毫无波澜,他的目光落在前面中央的位置,久久不能移开,他眯着眼慢慢露出一丝笑。他第一次见喻江行时对方就坐在那里,穿着年轻活力的套头卫衣,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居然还直接掀开帽子,露出那张俊美的脸,真是胆大。真不怕……斗虫场这些冷血大胆的雌虫们将他捆了……玩弄。如此一想,意识到当时无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雄虫身上,他拳头瞬间硬了。斗虫场老板打了个寒颤,哭丧着脸向喻江行求助:“首席您一定得帮帮忙,出了这么大的事,有好几个大人伤了,还有命丧当场的。连您都不帮我——我,就混不下去了!”他并没有夸大后果,别说斗虫场发生了这么大的社会安全事件,单单是这些位高权重、地位尊贵的雄虫死了那么一个,他这斗虫场不死也得被抽筋扒骨放掉一身血。喻江行对他的卖惨无动于衷,黑眸沉静,在观察这周围的环境,扫到一半眼眸猛地一震,他终于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压重了声线。“那些狂化虫呢?”周围并没有见到任何变异种,甚至连尸首也没有。斗虫场老板被他这陡然改变的态度弄得诚惶诚恐,颤抖着手指指向选手退场的专用通道:“守卫合力杀了几只,还有几只……跑了。”喻江行紧紧盯着那个漆黑不见底的入口,和一边明芮投过来的目光对上,两虫皆是一怔,而后眼底的情绪瞬间变了。他们用眼神就足以进行交流,知道对方的打算后移开,抬脚往那个入口走,又默契地停在门口,彼此点头。喻江行刚准备抬脚,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直接掠过他往里走,眼里闪过惊诧,身形一怔,抿了抿唇后才跟上。还留在外边的斗虫场老板见他们一句话不说就进去,瞬间急了:“阁下,您不能以身涉险啊,那些怪物指不定躲在哪呢!”他急地跳脚,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的空气,他咬咬牙对身边的手下说,“跟上,务必保护我和阁下的安全!”那些打手面面相觑,迟疑着不动,他瞬间就怒了,对这些贪生怕死的虫大生恼火,直接一脚踹上离他最近的打手,大骂:“还不快去,杵着生蛋呢!”那个打手被这么对待脸瞬间阴沉下来,扭头看着斗虫场老板和其他的打手,终是咽下这口恶气。打手们见状只得不情不愿往里走。明芮走在最前头,对于这条他走过成百上千次的走廊他闭着眼都能走完,事实上他也的确闭着眼走。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据说斗虫场故意将这条走廊设计得昏暗,说是为了平息刚比完赛的选手身上煞气,也避免其他虫见到那副阴狠的模样会被吓到,以及悄无声息将被打死见不得虫的选手处理掉。经过那一次埋伏后,明芮认为故意设计成这样恐怕也是存了别种的心思,那么黑的环境下不是特别适合处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吗?随便找几只虫,趁他病要他命。啧,多简单。明芮脑里思绪纷乱,在这样阴森恐怖的氛围里他不无兴味想着,耳边只有身后多道力度不同的脚步声。他如探查密道的好手,不放过身边一点动静。走了几分钟,身后多了些窃窃私语,却还没有其他发现。在经过一个转角时他没有预料停下脚步,本来落后他半步的喻江行凭着惯性慢了半步,变成和他并肩。喻江行见他停下用眼神询问,即使在黑洞洞的空间里,雄虫本能觉得对方可以领悟到他的意思。果然,明芮捏了捏他的手心,拉着他的手往另一边,在处于交叉口之间时又放开了对方。喻江行心里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了,明芮让他们俩兵分两路。他毫不怀疑往自己的方向走,等到雄虫身影消失在尽头,原本应当去另一边的明芮却还停在另一边的拐角。他双手环胸,闭眼小憩,让虫看不出他的打算。很快,后面跟进来的一众虫也到了交叉口,他们迟疑着要走哪边,只得回头等后面的斗虫场老板定夺。斗虫场老板摸着下巴,目光在两边之间来回,频繁转移的目光暴露出他心里的焦躁,始终无法定夺。踌躇良久,他终于下了决心。“你们兵分两路,务必要跟上阁下,一旦发现那些怪物的踪迹立刻上报。”话一落,那些打手自动分列成两拨往两边走,走了十几步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头,刚才作出决定的那只虫还站在原地不动。每只虫眼神都充满了愤怒,最后还是不得不继续前进。留在原地的斗虫场老板很是自得,他为自己想出这个绝妙的方法感到满意,让手下去探路,等哪边安全又或者找到雄虫后他再跟上去。打手们并没有发现恍如隐形了的明芮,他倚着墙角垂眸数着时间,垂在身侧的指尖一颤,眼睛瞬间睁开,在黑暗中那双血眸泛起冰冷的冷意。啪。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后,明芮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交叉口,脚底踩着斗虫场老板的背。在对方开口呼救的同时一脚将脚塞进对方嘴里。瞬间,嘎嘣嘎嘣响,两排牙几乎全掉了,鞋尖挤满了口腔,瞬间那肥硕的脸挤着眼部,直接分泌出了生理泪水。唔唔唔个不停,嘴里传来的剧痛就这边被堵在,瞬间憋出内伤。他被吓得后背全湿了。因为是趴在地上,他压根就看不清袭击自己的虫是谁,手上戴的光脑也发挥不出一点作用。明芮脚下踩着如蠕虫般的胖雌虫,居高临下睨着对方,眼神说不出的冰冷。当时他只来得及将埋伏他的那几只虫废了,就遇到了口出狂言要亵玩他的安德鲁,打废对方后就被关到了雌奴交易所,算是便宜他这些日子的快活了。他缓缓加重脚下的力气,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看到地上的右手颤巍巍扒着地去找左手,看到那只手腕上的光脑后,明芮眼里瞬间结冰,抬脚换了地方。地上的雌虫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只不过都被他堵在嘴里,反而是眼泪和口水不住地往下淌。与此同时,走在最后那名被斗虫场老板踹了下腚的虫脚下一顿,他疑惑回头,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前面的虫见他停下回头训他:“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他低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快步跟上了。他心想,那好像是老板的声音,瞬间又无法控制涌起的恶意,如果是最好,听那声音好像不太好啊。那边的明芮收回自己的脚,鞋尖上口水混合着血迹肮脏不已,明芮嫌弃得直皱眉头,嫌恶到了极致。他从兜里掏出纸巾,弯腰捏着纸巾擦拭被弄脏的鞋尖。最后轻飘飘将纸巾丢在对方脸上,随即扬长而去。步伐跨得愈发大,刚才那种报复回去的快感尽数褪去,他冷冰冰回眸,看着如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蠕虫。要不是担心喻江行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