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行什么都没问, 应了声好,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雌虫的眼睛红了一点。“就算是个机会, 你也得考虑清楚。这是有风险的, 虫蛋不知道是否保得住, 甚至连他也不能确定。”他离开前,威加尔又多说了一句, 雄虫只是嗯了一声。虫蛋……他不强求了。至于明芮……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当天, 喻江行驱车前往摩黑塔,明芮早在他找虫皇的第二天就由雄虫保护处押往了摩黑塔。对喻江行这个经常光临的常客, 看守虫们已经由原来的震惊到习以为常了。喻江行喻犹如回家一般, 十分熟悉自然到了摩黑塔的第二十七层。看守虫打开探视窗,然后敲了敲铁牢笼,朝里面喊。“明芮!有虫要见你。”只听到里面窸窸窣窣了好长一阵, 明芮的脸才突然出现在窗口, 黑暗中那对暗红色的眼瞬间闪过亮光。喻江行上前一步, 看守虫退到了一边但离他仍然十分近, 眼神警惕。“你怎么样?”“好得很。”明芮嘴硬,被关在摩黑塔的虫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会好到哪里去。喻江行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 让伊特暗中给雌虫检查身体。无色的扫描光躲过监狱系统的捕捉, 透过厚厚的隔离层, 落到了明芮身上。〔阁下, 雌虫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虫蛋发育状态良好。〕喻江行听到虫蛋后, 微微一愣, 很久都没有说话。明芮隔着铁笼通过狭窄的小窗去看喻江行, 他发现对方很明显瘦了一圈,不禁皱了皱眉,本来就瘦再瘦下去就可以当柴烧了。“我找到可以让你出去的办法了。”“什么办法?”明芮本能脱口而出,一出口他就懊恼地咬着牙。“五国联赛。”“虫皇承诺,只要你能打赢其他的事情既往不咎,而且还会答应你其他事情。”明芮脸色淡下来,沉默良久,撩起眼皮淡淡睨了他一眼:“你找过他了?”虽然雌虫没指明,喻江行也清楚对方说的是谁,嗯了一声。明芮神色沉寂,却让虫感到了难以言喻的阴郁,他恹恹道:“你就这么想让我出去?”不是疑问,只是很简单的陈述,至于有没有答案都不重要。喻江行盯着他。“为了让你出来,我无所不用。”空气瞬间凝滞,角落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占据了一切。明芮单手捂住脸,蓦然发出一声嗤笑,肩膀一抖一抖的,随着喻江行带着疑惑的眼神,雌虫掀起眼皮露出了他那双血眸,笑意不达眼底。“喻江行,你当真是榆木脑袋。”他放下手,极度夸张的表情也逐渐松弛下来,他定定望着面前西装革履的雄虫,扬唇。好。时隔一个月后,明芮再次站立在阳光下,他似是有些不习惯,拿手遮了遮,眼睛微眯。喻江行看着前面的身影,很明显瘦了一圈,那头发却愈发长了,自他离开雌奴交易所就没剪过。喻江行请示过虫皇,他要带明芮回家一晚。明芮跟在喻江行后面进门,目及屋内的摆设后眼睛一闪,和他离开时没有一点变化。他用余光瞧了雄虫一眼。喻江行走在前面,将外套放下来后,回头自然道:“要吃什么?”“都行。”明芮和他的目光对上没什么情绪道,然后就见雄虫走向厨房。明芮见此情形,停了几秒就往沙发走去。他半躺在沙发里,目光落在对面的墙壁上,没有移动分毫,却将屋内的物品尽数映入眼底。鼻息都是熟悉的熏香味,他的眼皮愈发沉重,眼前模糊一片黑暗涌来。十分钟后,喻江行推开厨房门,手上端着菜放到桌上,本能回头准备叫虫。怔愣了几秒,他走出去,将柜子里的毛毯小心铺到了陷入睡眠的雌虫身上。明芮长直的睫毛搭在眼睑处,投下指甲盖大小的阴影,浅浅呼吸着。喻江行在对面坐下,垂着身侧的两指揉搓,眸色浅淡,视线从头顶往下移,最后落在雌虫手搭着的腹部,那里已经不是之前平坦坚实的模样了。两月有余的腹部微微凸起,不仔细看可能不会注意。他就这么静静看了许久,直到对面的虫有了动静,脸上的神情立刻收敛,恢复平常的寡淡。明芮眼眸惺忪,抓着身上的毛毯微垂着眼,不说话,还是喻江行起身向餐桌走去,经过他时放下一句话。“吃饭。”明芮盯着他的背影,放下毛毯后走到雄虫对面坐下。喻江行喝的不是营养液,面前同样摆着一碗白花花的米饭,此时在等他一起开饭。见明芮坐下后,他道:“吃吧。”然后顶着明芮奇怪的眼神动筷。明芮也拿筷子吃起来,餐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不经意碰撞的声音。喻江行率先吃完,见明芮再吃了一些后同样放下碗筷,眉头微蹙。“有什么话就说。”明芮快被他这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的姿态烦透了,他知道雄虫一直想说什么,但又碍着什么迟迟不开口。“你当真愿意去吗?”“喻江行,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磨叽。”喻江行对他冷嘲热讽置之不理,眼神带着一股执拗的坚定,犹如一把坚韧无比的黑玄铁剑。“……我只是不想你后悔。”闻言,明芮静了一下,沉着眼眸:“你后悔将我从雌奴交易所带回来了?或者说后悔救我了?”“没有。”“我明芮从不做后悔的事情。”暖黄的灯光下,两虫久久对视。在去皇宫之前,喻江行跟明芮提了一个请求,明芮同意了。雌虫躺在**盯着天花板,腹部的冰凉感无法忽视。喻江行站在床头看着床头柜上的显示器,里面映出一个圆状的黑影,墨眸一缩。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触碰到冰冷僵硬的屏幕以后,他一激灵,恍惚的眼眸瞬间清明,同时放在雌虫手腕处的指尖一颤,中断了精神力输入。明芮将翻上去的上衣放下来,遮住那肌肉线条几乎消失的腹部,长长的白发如瀑般落下。在明芮上场之前,他回头对寸步不离守在身边的喻江行道。“我是很自信。”“但我也不能保证,先和你讲明了好。”“如果它走不下台或者我走不下台,或者……都走不下台。”雌虫的眼神罕见的正经,“你会怎样?”风呼呼吹来,他的长发扬起,纷飞如梦。喻江行睁着点漆的眼,静静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紧,启唇。“带你回家。”明芮眼底一缩,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那唇角却是不着痕迹上扬了。甩下一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上比赛台。“记住你说的话。”我会当真的。喻江行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眼瞳黑白分明。明芮。这是最后一轮比赛,在威加尔负伤后,虫族只有弗维迪亚赢了一场,先前领先的优势全无,现在落后绿因星人一分和另两个帝国持平。今天明芮对战的便是绿因星人——扎米,上一届的重量级选手,仅败于威加尔手下。明芮一上台,原本冷清的观众席便躁动起来了,观众们敲着台上那个生面孔,彼此讨论起来。“这虫是谁啊?你见过?”“不清楚,生面孔啊。”“是真没虫可以上了是吧?让那么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参加决定胜负的比赛,还不如直接弃赛!”“丢脸,越来越无能了,早知道不来丢这个脸了。”“我怎么觉得这只虫在哪见过呢。”“……”除了观众们的质疑,坐在观战台上的高级个官员们也坐不住了,神色焦急瞧向稳稳当当坐在中央的虫皇。怎么可以让这样一只虫上场?!虫皇对大臣们的急切目光视而不见,极为悠闲坐在椅子上,余光瞧见其他帝国代表们脸上不屑的表情后也没来脾气,他居高临下盯着比赛场上的雌虫,神色幽深。明芮,别让我失望。面对一旁乱糟糟的场景,喻江行并没有理睬,他的目光黏在明芮身上。扎米盯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对手,瞧见对方干瘦的身躯和那苍白的脸色后,微微皱眉。心中的不满逐渐**开,派这样一只来是羞辱他还是要直接投降。明芮眼睛微眯,一眼就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敢如此看清他的虫对方独一只。“你是要直接投降还是要换虫?”扎米毫不遮掩道,眼神落在明芮身上以后又往观战台看了一眼。明芮低低笑了起来,笑意却浮现在眼前:“你很自信。”他用的是肯定句。“我不想浪费时间。”扎米的体格在绿因星人中十分出众,甚至更像苍格星人,兴许是强大实力给他的底气,他从来不像其他绿蜥蜴一般虚与委蛇。扎米能在联赛留下雷霆般的名声也足以知道他的实力深浅,他的感知能力很强,他只从面前这只营养不良的感受到了虚弱、死气。“你很弱。”他直接给明芮下了评语。明芮一只手捂住脸,扑哧扑哧笑了起来,拿开后那对眼像两团跃动的火苗,红唇似焰火:“希望一会儿你还能这般狂妄。”语罢,如飞箭般冲了出去。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